叶尘心咬着后牙槽，但面上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五年了。” 叶尘心又重复了一边，不知道是在和苏致说话，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是啊。” 苏致脸上笑意更甚，“要不要试试看？试试看当我把所有调节放到最大，你想了五年的人会不会活过来。”
苏致越说越兴奋，似乎是下一秒就准备付诸行动。
然而杨文宸的尸体能威胁到叶尘心，能威胁的洛璃，或许还能威胁到褚凌，却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闵玧和汪泽。
事已至此，汪泽自然也知道自己走漏了一步棋。至少他自己刻意中毒，完全换不来苏致那个疯子的信任。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苏致我想…… 只靠杨文宸并不能威胁所有人。” 汪泽面上带笑，一步步朝苏致走去。
他每走一步，苏致握着调节器的手就用力一分。然而就在苏致的手指碰触到按键的那一瞬，汪泽就发出一声闷哼，捂着中枪的大腿猛的坐下。
“不，他可以。”
即使洛璃不愿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杨文宸已经死了，他和叶尘心也不可能放任苏致去伤害杨文宸的 “身体”。若非如此，叶尘心也不可能帮苏致做事。
见自己的威胁有用，苏致笑得愈发张狂，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他此时的心情。
然而，他的笑声却好似一把已经生了锈的锯子，虽然已经产生不了多大的伤害了，但是却极度烦人。
叶尘心气的磨牙，手里的枪支已经被悄然偏移了原本的轨迹，枪口也朝向了苏致。
不过苏致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被枪口指着的并不是自己似的。
亦或者说，他对自己手里的 “筹码” 有着十足的信心。
“既然都冷静下来了，那我们就把账好好算算！” 苏致笑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撑着手术台，一手拿着调节器恶狠狠道。
一语落毕，他就将头转向了闵玧：“褚凌杀了他。”
见褚凌没有任何动作，苏致的眉头逐渐紧皱：“你就不恨他么！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被当做试验品！”
褚凌依旧没有动手，反倒轻笑一声：“没什么好恨的。老师，只是你还在恨他。”
“我……” 苏致像是突然愣了，就连握着调节器的手都无力地垂在一旁。
“我恨他。” 苏致的语气毫无波澜，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只是那双无时无刻不透露疯狂的眼睛，也在此刻失去了焦距。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对此褚凌毫不意外，反而给洛璃打了个手势，让他和叶尘心继续盯着闵玧他们，而后缓缓朝苏致走近：“是啊，你因为什么恨他。”
虽然褚凌面上不显，但是他的手却伸进了口袋，死死抓着承载着柏卿宜能力的铜球——这是他在和叶尘心来小基地之前，特地要了柏卿宜的血液做出来的。
为了防止各种突发状况，两人将几乎将可能用到的铜球都准上了一个。刚好此时就用上了。
“因为……”
即使用了柏卿宜的能力，苏致依旧有些纠结。他一连说了好几遍 “因为”，就在褚凌以为即将能听到后续的时候，苏致突然恢复了神智。
冲破催眠的苏致双眸已经被血丝霸占了大半，看着比先前疯魔的模样更加可怖。像是认定了事情不会朝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次苏致也不管其他了，直接按下了拇指下的按键。
那声机器的启动音像是被丢进水里的泡腾片，在接触到 “水面” 的那一刻，就立刻打破了杯中的平静，生出无数气泡。
几乎是在下一秒，叶尘心就举枪打在机器上。
子弹轻而易举地穿过机器的显示屏，没一会儿就进入内部，将其损坏。
一直到这会儿，叶尘心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些。他不可见地探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庆幸刚刚所窃取来的能力是 “鸡肋” 的精准射击。
而闵玧也在那一刻越过汪泽，想跑到苏致身边。只是洛璃自然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咬牙构建出一个隔绝空间，只是一瞬闵玧就被困在那个空间之内。
只是洛璃的能力本来就已经使用过度了，此时就算困住了闵玧，却也只能维持片刻而已。
这点闵玧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看着面前忽明忽暗的空间屏障，即使自己也已经很累了，却依旧装的淡然：“洛璃你的能力用不了多久。”
“是。” 洛璃微微喘着气，也没有打算隐瞒坦然道，“但是这一会儿已经够了。闵议员不如在这会儿和我们说说，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 听完洛璃的话，闵玧却只觉得好笑至极，不由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他偏了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杨文宸，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惋惜，“其实他原本不用死的。”
调查了这么多年，叶尘心自然也知道杨文宸被灭口的原因，正因如此他才更狠他的养父。
只是闵玧却以为叶尘心并不知道，亦或者说，他只是想要把原因再和叶尘心说一次。闵玧面上带笑，是叶尘心见惯了的长辈模样的慈爱：“尘心，你还记得有一次他独自出外勤么？”
说着闵玧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不对，也不是独自。那会儿他身边还跟着个人，能力似乎是类似于辅助屏蔽的。”
闵玧所说的是那时候的七处刚晋升成组长的觉醒者。
因为他的能力是无意识的区域屏障，所以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定范围内的人就无法被能力波及。而那一次外勤，也是那个小组长唯一一次，以组长的身份参与外勤。
“他们看见我了。” 闵玧皱起了眉，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想到那会儿的情况 闵玧依旧不怎么高兴，“可能并没有看见全脸，但是他那么聪明迟早会知道的。”
而那份 “聪明” 就是杨文宸的催命符。
等闵玧说完，他面前的隔离空间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微微耸肩，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对小辈纵容：“这些年我的作为，其实你们比我清楚，但是……”
闵玧并没有把话说完，他整个人便像是出了鞘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腰间的匕首抽出，迅速解决汪泽后将匕首轻抛而起，又换了个姿势接住：“还剩下两个。”
先前几人一直以为闵玧的注意力应该在苏致身上，在他抽出匕首的那一刻，褚凌就准备抢在他靠近苏致之前把闵玧的匕首打落，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看似和整件事毫无关系的汪泽。
然而闵玧对此也不怎么在意，随手抹去自己脸上的血迹，随后倒是按着众人所想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的苏致身上。
在感受到闵玧视线的那一刻，苏致反而笑了。
如释重负地笑。
洛璃突然觉得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就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在下一刻结束。结束于不远处的危险。
这是一种直觉。在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之后的直觉。
笑完，苏致举起了手中的调节器。链接着杨文宸的机器分明在先前就已经被叶尘心毁坏了，但是苏致却还是笑着将它扬了扬：“闵玧你该付出代价的，不管是为了那些试验品，还是因为我的占有，亦或者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些孩子。”
说着他又一次勾唇笑了，只是这一次却是真情实感，由心底发出的笑意。
洛璃看着他的笑脸，恍然想起宁星霖所找到的，那张白塔记录内仅存的苏致的照片。在那张照片里的苏致也是这样灿烂的笑着，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能让那个年轻人泄气，让他向别人、亦或者别的什么低头。
下一刻，苏致便按下调节器上的某个按键。
只一瞬，众人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那是来自于觉醒者的感知，对危险的感知。
几乎实在感受到那股危险的同时，洛璃就朝着躲在某个角落里的小兔子吼道：“卷卷！去闵玧身边，保住他！”
与此同时褚凌也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颗 “保护” 的铜球抛给叶尘心。叶尘心在接到铜球的那一刻使用了“窃取”，随即召唤出了掠。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杨文宸一眼，轻声说了句晚安。而掠则眷恋地蹭了蹭杨文宸的面颊，然后便遵循着主人的意志不顾苏致的动作，将自己扒在他身上。
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带着浓烈火药味的爆炸。洛璃面上带笑朝着褚凌跑去，褚凌亦是笑着抱住了他的 omega。
“怕么？” 洛璃说着，不抱什么希望地支起了隔绝空间。
“或许。” 褚凌说着在洛璃脸上亲了一下，“我们在一起。”
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洛璃听懂了。他笑着应下。
伴随着一声爆炸的巨响，整个小基地崩塌。不过好在白琴早已找来了陆修竹和监察者，在爆炸发生后迅速开始寻找这场爆炸的幸存者。
一小时后，闵玧、苏致、叶尘心被成功救出。
叶尘心与褚凌身上的窃听装置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数年前的 761 研究院幕后主使，以及控制当年试验品，克隆白塔战士的苏致也终于被监察者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