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充血的眼睛逐渐聚焦在季末脸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瞬间泛上痛色。莫狄的眼睛变得湿润,他痛苦地合上眸子,浓密的睫毛从根部渐渐濡湿。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莫狄已经恢复了清明,那双眼睛深深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季末,眸色晦暗幽深。
季末抽了一下鼻子,还在喘着气,却突然感到腰间的那只手更紧了。莫狄把斑颈鼠兔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双手搂住季末的腰,两个人上下颠倒。
天翻地覆。
季末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愣了一下,然而他没有动弹,一瞬不瞬地看着莫狄。对方眼里的红血丝逐渐消退,他伸手摸了摸莫狄的额头,依旧还是有点烫,但比刚刚好多了。
莫狄一手撑在季末脸侧,一手捉住那只试探自己脑门热度的手,向下捂在了自己脸上。
他偏过头去,吻了吻那只手的手心。
季末感到有些痒,指尖微微蜷缩。莫狄拉着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按在了季末头顶。季末的左手几乎是立刻抬了起来,却被莫狄另一只手死死扣住。
一个完全压制的姿势。
“刚刚害怕了吗?”莫狄嗓音沙哑。
他们的视线就这样胶着,季末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嗓子还在发抖,几乎是同时问道:“你好些了?”
莫狄的目光沉得让季末心颤。
一声极压抑的叹息。
“季末……”
莫狄说着,将季末被钳制在身侧的手也推到头顶,一只手控住了他两只手腕。他整个人悬在季末上方,空下来的那只手极温柔地抚摸着季末的脸。
“你怕吗?”他又问了一次。
完全控制的姿势让季末整个人被笼在了莫狄的阴影里。他的视野里除了莫狄,什么都没有。
季末呆呆地看着哨兵悲伤的神情,茫然地动了动唇。
如果……说了怕,莫狄会做什么呢……?
会离开这个家吗?
会离开他吗……?
季末的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给出了答案。
“怕……”
莫狄的眼神像是破碎了,他定定地看着季末,手逐渐放松了力道。
——却被季末搂住了脖子。
他听见季末带着哭腔继续说:“怕……你不爱我……”
莫狄的眼眶红了。
他覆在季末身上,久久地望着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吻了下来。
四片嘴唇重逢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
千里之外的边区。
地下生化实验室。
“按我的推断,莫狄应该是还没跟季末结合的。”
赵昀背手站在一个静音室内,这间静音室被刷成了黑色,只有头顶一盏灯提供了惨白的灯源。灯光下是一张单人沙发,也是黑色的皮质。
沙发上的人沉默片刻,问道:“他吃了几个疗程的药?”
“因为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停的药,所以保守估计的话是十三个疗程。”赵昀思索半晌,接着道:“从我们的实验数据来看,七个疗程是最危险的阶段,如果在第七个疗程没能挺过去,就会演化为无法控制的精神域暴乱。大部分A级哨兵会在四个疗程以内就显现症状,六成的S级哨兵会在第六个疗程发病。莫狄目前是唯一的成功案例。”
室内的空气再度静默。
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帝国总司令顾山形容威严,在赵昀面前毫不掩饰自己SS级哨兵的压迫感。
“如果我也参加实验呢?”顾山沉声问。
“不可以!”赵昀惊声阻止。“您是总司令,是塔的最高将领,边区不能离开您,您绝不能以身犯险!就连季向东都死在了第七个疗程,您不能——!”
顾山阴鸷地看着赵昀,赵昀瞬间噤声。
“季向东参与实验,不是你批准的?”
赵昀浑身冷汗。
顾山突然冷笑。他左手摸向腰带,那里别了一把枪。
他缓缓将枪拔出来,指着赵昀的胸口。
“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有莫狄一个,你别的人动得太多了。”
赵昀一动不动。他感到骨缝里都渗出冷意。精神力每升高一级都是指数级别的碾压,一个S级哨兵在SS级面前弱小得像是一颗石子。
顾山把枪口压在了赵昀身上。他欣赏了一会儿赵昀的神色,“找机会测试一下莫狄的转化程度。在他们结合之前,把季末处理干净。”
赵昀立正,“是!”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跟你打招呼。
高情商:您认识我吗?
低情商/莫狄:我认识你吗?
PS.下一章俺的玛莎拉蒂就开过来了(??ω??)先说好,明天看完39章,请家人们允许俺歇一天,我也缓缓,你们也缓缓,乖。
第39章 -情难自抑
“做禽兽比做人要好很多。——莫狄《康复日记》”
阳光从未关严的窗帘洒进来,刚好照在季末的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避开了光线,继续睡。
季末把脸往温暖的地方埋了埋,蠕动了一下。他的斑颈鼠兔也在枕头边的小窝里翻了个身扭了扭,然后继续睡得四脚朝天。
季末感到今天的被窝格外温暖,被子好像被烘过一样暖洋洋的,这感觉很窝心。难得的一夜无梦,醒来又是个好天气,季末还没清醒过来,心情就已经十分愉悦。
他已经在转醒的边缘,五感在逐渐变得敏锐。眼皮微微颤抖之后,季末睁开了眼。
——然后呼吸一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他脸埋进的温暖之处,是莫狄的胸肌。
莫狄的衣服穿得还算整齐,然而他自己,一丝不挂。
季末僵硬地战术性后仰,动作幅度极其微小地抬起了头。
“呼……”见莫狄还在睡着,他轻舒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季末无声地拉开衣柜拿出一套新家居服,然后用毛毯裹着赤裸的身体去了洗手间。
虽然昨天晚上莫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但薄脸皮的季末还是不好意思在莫狄面前换衣服,哪怕莫狄还睡着。
他动作迅速,一直背对莫狄,是以并没有发现哨兵用被子挡住了下半张脸,眼睛眯起来一条缝,嘴角上扬。
在季末轻轻把卧室门关上之后,莫狄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残留着刚刚的画面——
太阳光正好,季末去拿衣服的时候,一束光刚好打在他身上。向导的身体白得发光。
莫狄咧着嘴,像个傻子一样满足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的喜悦要溢出来了。
昨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大日子,莫狄心想。
他转过身去戳了戳季末的斑颈鼠兔。
小鼠兔弓起身子,抱住了莫狄的手指,还在打着小呼噜。
莫狄的混血狼本来跟主人一起装睡,趴在垫子上,季末一关门就颠颠跑了过来,站在床边,低下头去嗅斑颈鼠兔。莫狄撸了两把混血狼的脑袋,在精神域里表扬它道:“真懂事,昨天把小家伙给叼走了,没让它看见小宝宝不能看的。”
混血狼摇了摇狼尾巴,绿眼睛眨了眨。
莫狄挠着它的下巴,笑道:“是嘛,还是摇睡了再送回来的?真会照顾小朋友。”
混血狼蹭了蹭莫狄的被子。
莫狄又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
他半闭着眼,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了房门。
季末正在厨房吨吨吨喝水。
他面朝吸排油烟机,手撑在不锈钢案板上,脸红给锅碗瓢盆看。他的脸烫得要命,热度怎么都减不下去。
啊——
季末在心里哀叹,跺了跺脚。
要不然趁莫狄还没醒过来,直接去塔上班吧。现在还早,还可以去那边买早饭。
他刚把水杯放下,就感到一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莫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而季末又跟以前的无数回一样没有察觉。
绝对契合要我老命——季末脸上的红又浓了一分,他羞得嘴唇紧抿像胶水粘住了一样,大气不敢出。
莫狄握住季末的腰,拇指轻缓地摩挲着。季末自觉此时再不转头制止恐怕后果会十分严重,于是回头瞪着莫狄,咬牙切齿。
“你给我松手。”
虽然此刻眼眸湿润,脸颊通红,没有任何说服力就是了。
莫狄又搂了一下他的腰,笑了。他低头在季末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松开他,十分熟练地系上了围裙。
“去等着吧,一会儿吃饭。”
季末看了他一眼,红着脸小步跑走。
昨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个意外,绝对不能发生下一次。季末吃着莫狄做的早饭时还在羞赧地纠结,到底怎么给莫狄开口才不会那么刻意。不料莫狄却先说了。
“昨天抱歉。”他把热牛奶推给季末。
季末看向莫狄,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十分认真。
“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跟我结合,所以……幸好没做到最后。”莫狄说。
季末把三明治放下,看着莫狄,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狄摇摇头,端起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他笑着对季末说:“实在是太难忍住了啊,昨天那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