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正言顺 完结+番外 (熟茶/诗无茶)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熟茶/诗无茶
- 入库:04.10
姜安过去,倒头窝在他怀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摸着姜安的头,说,岁月不饶人,一晃眼我家姜安都这么大了。
又笑了笑,带着些沾沾自喜呢喃了一句,我养大的。
姜安,你老是姜二姜二的叫我。开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接吻的时候,**的时候。你总是叫我姜二,那是你小时候听裴望这么叫过我,自己捡来学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姜二吗?
姜安在他怀里蹭了蹭,摇了摇头。
他笑,眼睛盯着黑暗里某个点,像是望着了那个十年没回去的远方。
“我刚出生的时候,村里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给我算生辰八字,说我命不好,这一辈子要把生离死别经历个遍。我父母怕,就给我取了个名儿,叫姜好。将好将好,是个吉祥名字。后来我弟出生,我妈大出血走了,那算命先生又来,说是我弟把她克死的,说我弟命也不好,就看我俩谁煞得过谁。我爸这次直接给人拿扫帚打出去了。”说到这儿,他大概是想起了算命先生捂着屁股逃命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妈走了,家里就三个男人了呀,我排行老二,所以就叫姜二啦。后来我爹也走了,一场拆迁事故,二十几米高的混凝板就这么砸下来,我去看的时候,一滩肉泥。”
“我拿着政府补贴的钱,去买了两头猪,一只羊。我弟懂事儿,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从来不跟我哭不跟我闹,给什么吃什么,喝口水都喂得饱。五六岁的孩子,天天下地割草,踩着板凳喂猪喂羊,摔了也不喊声疼。”他低头望着姜安头顶的发旋儿,像望着自己的弟弟,“后来我得了奖学金,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他买好吃的。那个时候农村的小铺子,再好的吃的能好到哪儿去啊。我东捡一包西挑一点儿,背了满满一书包回去。他呀,看到那些吃的,嘴上不说,眼睛都直了。我让他随便吃,吃完了哥还给他买。”
姜安等着下文,可姜离一直没再说话。
后来他开口,是长长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像是在平复什么:“他一辈子没吃过零嘴。一吃就吃狠了。也不知道是吃杂了,还是我运气不好挑了什么三无厂家的过期零食。那天晚上,他上吐下泻的,后半夜就发了高烧。等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背着他去卫生站看医生,还是没救过来。那年,他八岁。”
他絮絮说着:“我弟命不够硬啊,没煞过我。他们都传我是电视上说的那种,天煞孤星。我当时恨透了那个算命先生。后来我准备悄悄离开,再也不回去,没告诉任何人。可那个先生就跟有感应一样,临走前一天,来敲了我的门。我跟他说我要走了,应他的话把生离死别经历个干净。他望着我,头发花白花白的,说他于心有愧,今夜来过以后,他从此再不做计算天机的事情。他让我改名,别叫姜好,叫姜离。我说这不是把命数摆在明面儿来咒我么,他给我说了一句话。”
姜安侧头,对着姜离肚子蹭了蹭:“他说了句什么?”
“他说恶鬼匿于黑暗,光下无所遁形。”姜离手指穿插在姜安头发里,细细摩挲着,“越害怕的东西,就越要直面。恐惧与勇气,怯懦与幸运,向来都是此消彼长的。我听他的话,改了姜离。后来就遇到了你。我想这是上天给我的宽恕和机会。得亏了你,那么多年,我还是感激那个算命先生的。”
他把姜安扶起来,直面着他:“所以你要活着。姜安,如果你爱我,你得好好活着。”
姜安看了他很久,像是被那双桃花眼吸了进去,抽了魂魄,良久,他咧嘴笑了:“姜离,其实不用说这么多。只要你一个字,去还是留,死还是活,我都听你的。我这条命,十年前就交给你了。”
他抓着姜离的手,放到胸口:“这颗心,为你跳了十年了。”
姜离笑了,肩膀抖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出来,像是有人掐着弯月挤了一滴月光在他眼角挂着:“姜安,你快吻我。”
姜安凑过去,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唇。
“姜安,说你爱我。”
“姜二,我爱你。如果我不死,我会坐飞机回来,如果我好不了,我就跳着舞回来。”
姜离被他逗笑。
他又伸手去抚摸姜安的额头,姜安的眉骨,然后是眼睛,鼻梁,嘴唇,下颌骨。
他在细细描摹这个人的样子,就像在雕刻自己的心脏。
够了。
“姜安,走吧。”他收住手,收不住眼里的眷恋,“趁我睡着的时候。这样明天我醒来,可以当做今晚做了一个跨度十年的梦,你是入梦寻我的人。我会在禾川的最南面种一大片栀子花,花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
他眨了眨眼睛,遥想着花开一片的样子:“到时候我再续梦,梦里一觉走完一生。”
今夜月色不好,照不进姜离的眼,星星也不说话,企图偷听情人间的呢喃。
姜安抬手去擦他始终干不了的眼角:“姜离,我是谁?”
“你是姜安。”姜离撇嘴,努力放缓声音,“我的儿子,我的爱人。”
你是姜安,我的枕上光,怀中月,梦里人。
人间凉薄,你是深情本身。
(完)
第13章 番外
姜安走的第一年,姜离大摇大摆找了个风水先生去城南看地,裴望和袁绍在后面背着几麻袋种子哼哧哼哧地跟着。
后来种子播完,裴望累得哭爹喊娘,袁绍撒泼打滚往姜安祖宗往上数三代咒了个遍。
姜安走的第二年,栀子花开了,遍地的白,像是浮云被发脾气的天神揉碎,下了一地六月白雪。总有人路过忍不住要偷几支,姜离自私,一朵也见不得少,结果人越拦越多,还有人专门跑来参观打卡顺便顺走的。他气不过,造了一圈围篱,安了个上锁的小门。一个夏天又折腾过去。
姜安走的第三年,姜离又喝酒进了医院。等他出来,栀子花被人翻墙摘了。准时哪个春情懵懂的少年郎借花献佛讨自己心上人欢心用的。姜离没办法,请了个看门的老大爷,把自己在旁边租的房子分给他住,雇他看着,不许任何陌生人进来。告诉他如果有天有个叫姜安的人来了就可以例外。
姜安走的第四年,姜离搬回了自己和姜安一起住的公寓。他睡在姜安床上,夜夜无梦。
姜安走的第五年,公司上市。裴望给袁绍求婚了,就在那块栀子花地里。说是求婚,也就是举了个对戒单膝跪地求袁绍给他一话婚书,毕竟谁也不能真去民政局扯证。那场面活像鲁迅笔下的闰土刺猹成了真。
姜离在旁边录像,哭的比谁都厉害。
姜安走的第六年,乔允对外宣布自家儿媳生了个孙女。姜离瞧着屏幕上的乔家少夫人,没找到姜安的身影。
姜安走的第七年,乔氏喜得一个外孙,叫乔放。
姜离那晚没应酬,可还是喝进了医院。
裴望来看他,二人相对无话。
像两匹望月失声的孤狼。
姜安走的第八年,姜离正在办公室开会,看院子的老大爷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说院子里的栀子花被偷了,那贼专指着开得最好的偷。姜离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说,偷了就算了吧。
前台又打电话来,说姜离订的花送到了。
姜离迷惑,我没订花呀。
前台语气有点古怪,送花的人说您是七年前订的。
姜离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冲了下去。
他看着门口已然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青年对着他笑,手里捧了一束还占着泥水的栀子花,应当是是手脚慌张偷来的:“我看城南花开得正好,想来它们也同我一样,趁着风清天朗,急着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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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望听说姜安回来,找上门二话不说把人打了一顿。
姜离没拦着。
后来姜离问他怎么回来的。
姜安吻着他的手,说乔允要的不过是能延续乔家血脉的一条命。精子这种东西,男人要多少有多少。亨廷顿是显性遗传,只要试管婴儿做出来是男孩儿就不会得病。
姜安有些哽咽,姜离,对不起。
姜离笑,说什么对不起。是老天对我家姜安太刻薄了些。
不是的姜离,不是。姜安抱着他,吻他头顶,吻他发际,八年苦难换十年平安,七年分离换余生团聚。
姜离,上天宽厚,待你我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