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安吞咽了两下,才发出声音,“……什么忙?”
“房间里那位帮忙把他送去医院。”
那位差点把他揍死,周沛安自己一脸伤还没人关心呢,竟然要他把打人的先送去医院?
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他转头又看过去,他看到顾浔亦闭着眼睛,手心处还不断有血珠往下落,想着戚慕的心狠绝情,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伤。
跟他不一样,他所见过的那个顾氏小太子,明明行事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还天生一副睥睨邪肆不屑万物的张扬跋扈,如今却也落得这般境地。
周沛安怔了几秒,才不情不愿的转回头,“……行。”
戚慕看着像是松口气地笑了一下,“谢了,但是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周沛安又被那张笑脸晃了眼,自虐一般重蹈覆辙的心动。
“……当然,是你交代的我一定办好。”
“既然你这么说,如果他中途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拿你是问的。”
对方声音听起来平静淡然,可是听在周沛安耳朵里却像是一道惊雷——
戚慕对顾浔亦也不像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心狠吧?
想到他对自己的伤都没过问过一句,反倒对顾浔亦向他一再确认要保证人家的安危,他不保证就跟他没完似的,这一点恐怕连戚慕自己都没发觉他有多在意……
操!
他还是可怜他自己吧。
戚慕没注意到周沛安的神色,听到人应下来,就没再管。拐过转角,他躲在黑暗里把烟抽完,才去找何默让他送他回酒店。
刚到酒店门口,就被何默领着走到另一辆停着的车面前,看见车门打开,手杖落地,戚慕顿时傻了,“你怎么在这?”
“判断失误。”
顾明棋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就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似乎确认没有哪里受伤,才眉目有些歉意的吐出这几个字。
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何默突然从旁边站出来,五大三粗的汉子,垂着脑袋跟他认错,“对不起,戚先生,你当时失踪,我太着急就联系了顾先生。”
所以顾明棋听到他失踪,特意赶了过来?
所以,应该是关心则乱吧。
戚慕表面撇嘴,但这会儿心里防线弱的狠,就不免动容。
顾明棋走过来,不知怎么视线一直落在他手上,走近了,就一言不发的把他的右手拿起来抚开看。
嫩生生的手心,一排月牙型的指甲印子,因为白,也因为主人无意识的用了些力道,即便过了这些时间,也没完全消下去。
“疼吗?”
红痕虽然明显,但是戚慕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攥紧手留下的了,估计是当时跟顾浔亦争执的时候。当时没感觉到疼,现在也完全没感觉好吗?
戚慕茫然地开口,“我看你需要去治治眼睛了。”但是路灯的光这么暗,对方竟然还能瞧见他手心的痕迹。
被这么说,顾明棋仍然面不改色的,只是固执地轻轻抚摸了几下那些痕迹,确定不深也没破才放下戚慕的手。
他又伸手揉上他的发顶,轻声自语的像是在哄人,“夜深了,上去休息吧。”
“好。”戚慕终是笑着点头。
因为顾浔亦而生出的烦闷就那么被顾明棋的关怀给驱散了不少。
他总觉得这人每次出现,不仅时机恰到好处的一塌糊涂,连关心都微妙的让人舒适。
……
病房里很安静,他半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眼睛里空洞无光,是沉寂的灰白色,像掉落的一小段烟灰。
燃烧过的残渣。
在医院里看见这幅模样的人,盛宴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
他推开门进去,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才故作不知,问道,“西南开发案进展怎么样?”
顺着他的视线,窗外枝桠繁茂,生机勃勃的颜色,与之人是两个极端,顾浔亦没有开口,恍若未闻。
这项目不算难办,把他弄过来,不过是想让他和戚慕暂时别再见面了,现在的顾浔亦,每思念戚慕一次,就头疼一次,疼到控制不住自残来缓解。
可谁知竟然还能意外撞见,真是巧合的让人怀疑老天要把他玩死!
盛宴清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视线落在对方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上,掌心纵横交错的伤口结痂,长长短短,深浅不一,但密密麻麻,没一寸好皮。
简直不忍直视,他只能装作没看见,谈正事,“你既然接触不少了,也应该知道,顾氏的重交产业基本上都在国外,留在国内的半壁江山,这几年你大哥也算是经营的风生水起,即便在幕后操纵,也让人不容小觑。但是你也知道这到底不是顾氏的重心,你看你这准继承人是不是也该回自己真正的位置上了?”
他想让他出国。
再这么下去,人要没了。
顾浔亦还是没开口,他的视线正随着那摇晃的枝桠,惶惶然然的。
现在的他话越来越少,盛宴清都习惯了,自顾又说,“我回国是随你母亲的意来帮你,至于为何选在国内历练,有些话不说你也应该懂,你父亲太过注重家族体面,他宁愿让旁枝新贵撑场面,也不敢轻易交给你的,主要是你当时那般顽劣行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在国内的成绩,你父亲看得见的,如今也愿意让你去试试了。”
“最重要的是你大哥,他近几年身体状况看着反倒能活长久了,若是他有心,你这位置怕是不容易坐。”
即便说到大权之争,顾浔亦面色也没变一下。
盛宴清终于皱眉:“你余地不多,我了解你父亲,他愿意给你机会,但也只是机会,如果你没那个能力,就凭你大哥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都能做到现在这般,他未必不会让他继承,你没看见国内的的经营,你父亲都全部放手不参与了吗?你再这样下去,拿什么跟你大哥争?”
听到最后一句,顾浔亦的视线终于收回来,看向盛宴清,声音平淡的没有情绪,“我不想争。”
还能有反应,盛宴清提着的心放下去点,耐心问他,“那你想做什么?你跟我说说。”
顾浔亦眼里微微蓄了点情绪,半响,才开口,“他不想看见我……我……”
说着他停顿下来,像是想不出怎么办的困惑。
“他只是不想看见你……”不是让你自残或者去死!
顾浔亦沉默,视线又转向窗外,树梢那处,微微摇晃的一点绿色,被风一吹,弯下去就看不见了。
“所以,我消失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快点写完啊……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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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戚慕在h市待了几天, 没再见过顾浔亦,他以为这次做的足够彻底, 就足以斩草除根,不再纠缠不清。
接下来的行程是去其他城市宣传,戚慕不再跟着,他要回去,结果刚出酒店门口就被周沛安堵上了。
话说那晚周沛安把人送去医院以后,自己也顺势住院了,他那一张脸肿了几天才消, 可见那疯子下手有多狠。
原本他挺还有怨气的, 可听说对方不仅身体上比他伤的惨, 连脑子都坏了,他就有点平衡了,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伤一养好, 他就直奔戚慕下榻的酒店,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 明知道人家压根不在意他,他还是心痒难耐不管不顾的来撞枪口。
戚慕原是在路口等车,一辆布加迪停在了他面前, 戚慕正要点烟的手顿住,咬着烟杆抬起头。
车窗降下来, 是周沛安那张脸。
周沛安笑的矜持,“你要去哪啊?要不我送你。”
看见他, 戚慕自然而然想起另一张脸, 简直找茬的不痛快,他眯眼,拿下烟, 毫不客气,“滚。”
周沛安的笑顿时就蔫了,“好歹我也帮了你忙,你不说感谢,也不该这么对我吧?”
两人说起来也无冤无仇,周沛安想对他不轨,他借机利用,谁也不比谁单纯,但经过那晚上一遭,这人一出现,戚慕脑子里想要遗忘的画面再次清晰在眼前,就心烦。
“行,我谢谢你,”戚慕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拿出所有的红票子,从车窗里扔进去,“拿好了,慢走不送。”
周沛安看着一身洒落的纸币,脸色未变,但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收紧,“你看我是来找你要钱的人吗?”
这他妈侮辱谁呢!
周沛安脸上的笑都快失控了,上赶着找不痛快,说的就是他了。
还不待他发作,后面驶来一辆宾利也停了下来,戚慕顺势看过去,周沛安也顺着他的视线伸头去看,是盛宴清,那晚把人送去医院,就是这位舅舅接的手。
车门打开,盛宴清长腿落地,黑衣长裤,黑压压的气势,抬眸只看向路口站着的青年,“小慕。”
戚慕没应,把视线收了回来,低头点烟,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吐着烟雾。对方比他还淡定,西装笔挺,但脸色显出深刻的疲惫倦容,像是正在为什么事忧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