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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种 (西桥)


  我支支吾吾地说他泡了凉水澡受了寒,想了想又说了他身上有伤,可能是有点发炎。
  丁沐哲说要检查伤口,我一百个不乐意,死死地把着床边强调说我也上了医学院了学会处理外伤了,已经都清理好了,不用看不能看也不让看。
  他冷眼瞅了我一会儿又瞅了瞅我哥,倒也没太坚持,走到旁边翻了会儿药箱淡淡地说:“行吧,你说没事那就不看了,但是得先输液把烧退了。”
  他回身扔给我一串钥匙,“你去我车里把另外一个药箱拿上来,蓝色的那个。”
  我接过钥匙,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马就冲我吼上了:“看什么呢?赶紧去啊!你是要等着他烧死吗?”
  我心里自然是比谁都急也不敢耽搁下去,转身便冲下了楼。
  丁沐哲那辆跟火鸡一样扎眼的跑车就停在我家门前,可我把车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除了在车座底下翻出一双丝袜和高跟鞋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他说的狗屁蓝色药箱。
  他妈的这王八蛋果然是故意找理由把我支走的。
  我怒气冲冲地折了回去,打开门一看,他已经在我哥的手臂上扎好了针,这会儿正在低头整理药箱了。
  “这药得输三天,然后看情况你再给我打电话。”丁沐哲把东西收拾妥当,站起身看着我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走到客厅,丁沐哲把药箱放在一旁,边挽袖子边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脸色相当不好看,我心情也十分不咋地,对视了一会儿,我直言道:“丁沐哲,就算你们是朋友,这么直接扒了人衣服看,也挺不合适的吧?”
  他一把揪起了我的衣领,吼道:“我他妈是个医生!等你把大学读完了再来跟我放这种驴蹶子屁!”
  他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林落,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答得干脆。
  他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拳。
  “你他妈是个畜牲吗?那是你哥!”
  我俩差不多高,就算被他揪着衣领,我也能平视着他。
  我说:“我知道。”
  他紧接着就又给了我一拳。
  “知道?知道你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那是你哥!你亲哥!”他又说了一遍,骂得眼珠子都红了。
  “你知不知道他为你遭过多少罪!你还是个人吗林落?你是想让他死吗?草!”
  丁沐哲的拳头很硬,骂起人来嘴也臭得跟抹了屎一样。拳头我吃了,骂我也受着,这些事儿迟早都会来,我本来也没打算躲着。
  他把那些我如何丧尽天良之类的词都骂完了之后,终于说了一句我听不进去的:“我警告你林落,你要是敢再动他一下,我他妈废了你!”
  我笑了笑,回:“那你不如现在就废了我!”
  他举起手就要再冲我来上一拳,我觉得也差不多了,抬起胳膊挡开后便直接给了他一个头槌。
  这一下我可是攒了大劲儿的,把刚刚他骂的那些包括他扒了我哥衣服偷偷检查的仇全算了进去。
  他大概怎么也没料到我会突然反击,一米八多的壮汉就这么被我一脑袋直接顶翻了出去。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一字一句地把态度跟他挑明了,“你来给我哥看病,我让你一拳,你说这些是为他好,我再让你一拳,够本了。丁沐哲,你以后要是敢多管闲事在我哥面前逼话一句,我他妈也能废了你!”
  丁沐哲吃了一脑袋亏,爬起身后气得直接就要踢桌子了。
  我指着他的脚瞪圆了眼十分不客气地骂道:“这桌子是我哥买的,你敢踹一个试试?”
  他愣是让我吼懵了,看了我半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捂着脑袋上刚鼓起来的包,点点头说:“你行!林落,你真行!”
  过了一会儿他从药箱里掏出个纸盒子扔了过来,叹了口气说:“你给他抹的药没用!从现在开始,伤口不能碰水。就是烧退了也绝对不能碰水!更不能洗澡!”
  他一说到这些我顿时就蔫了,顺嘴就问了出来:“那他……他非要洗呢?你也知道他有洁癖,他哪受得了!”
  “他要死你就让他去死是吗?你他妈刚才冲我的那股子横劲儿呢?你不是能耐死了吗?你绑着他拿脑袋撞晕他啊!看他还洗不洗!”
  大丈夫能伸也能屈,为了我哥让我演狗爬爬都没问题,说爬我便一步就爬到了他旁边,软兮兮地哄道:“沐哲哥,对不住了,刚刚是我冲动了,你说得对,我就不是个人,你要气就再打我两拳,我保证绝不还手了……你再跟我说说,还有啥要注意的?”
  “注意他妈的别让他死了!到了今天晚上高烧要是还不退,不用给我打电话了,直接打120吧!”
  “会……会不退吗?”我顿时就慌了,也分辨不出他说这话是不是故意吓唬我。
  “我他妈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把他干成这样的!你何必留他一口气呢?现在就上去,直接干死他得了!”
  “草!”骂完他看也不看我拎起药箱直接摔门走了。
  上楼的时候,我听到林染笙在喊我的名字,我心里一喜,以为他醒了,几步就跑进了屋,扑到床边了才发现他还是没醒。他只是和刚才一样,又做了噩梦。
  我喂他喝了点水,拿了新的药膏给他的伤处涂了药,把他身上的汗都擦去了,又给他换了头上的冰袋。
  然后,我突然就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了。
  我只好坐在他的身边,拿着酒精棉球一遍一遍地给他擦手心为他降温。
  他时不时地便会同我说上两句奇奇怪怪的话,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梦。
  他说热,说疼,说难受,说好脏……
  我说:“哥,你忍忍啊,咱不能洗澡了,要委屈你几天了,等你醒了,我给你打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他说,爸……你在哪,我打不开门了,妈,求求你们了……快出来……
  我说:“爸爸不在了,妈妈现在也不在,哥,你还有我,我在呢。”
  他说,落落……等等哥……别跑了,等等哥哥……
  我说:“好啊哥,我不跑了,以后我都走在你后面好不好?”
  他不停地流着汗,也不停地流着眼泪,我一直在帮他擦,擦到最后,眼角都被我擦红了。
  我说:“林染笙,偷听你的梦可真是太不划算了,好歹你也是个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吧,怎么连一点高兴事儿都梦不到啊?”
  他像是听到了我的抱怨一样,突然就皱起了眉头,皱了好久他才说:“落落,对不起……胸针……修不好了……”
  我捏紧了他的手,躺在他的耳边,轻声问:“哥,你喜欢吗?”
  他就这样皱着眉头,又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胸针这段大家可以参见第30章 ,胸针被落落掰断扔进垃圾桶,垃圾桶被落落一气之下踹翻了,翻就到了哥哥的脚边。至于他个大洁癖为啥要去翻垃圾,俺也不知道!
  看!这完美自洽的狗血逻辑!


第48章 锁链
  林染笙整整烧了三天。我这颗心跟着他七上八下地吊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院子里雨过天晴,阳光正好,于是我便打开了窗子,徐徐的暖风伴着鸟儿细细碎碎的啼鸣在床畔铺展开来。
  就在这时,他醒了。
  “哥!你怎么样?头疼吗?身上疼吗?有哪儿难受吗?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我紧张地捏住了他的手,嘴皮子哆哆嗦嗦地问了一长串,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我想他昏迷了三四天,可能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寻思着怎么能措辞舒缓一些,跟他解释一下他生病的原因,让他不至于赖账也不至于羞愤难当。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张了张嘴,说出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脏?”
  “我……”他妈。
  苍天可见,我这几天寸步不离地照顾他,饭也吃不下觉也不敢睡,哪里还有心思收拾自己,蓬头垢面自然是难免的。但,这样被怼到脸上嫌弃,心里也着实不是个味儿了。
  鼻子有点酸,我吸溜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了他的第二句话。
  ——“这是哪儿?”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他这大抵是烧迷糊了还没彻底醒,心中顿时一片宽慰,嗐,我哪能跟个病人计较呢。
  然后,人家的第三句话就来了。
  ——“林落,一个猪圈还不够你拱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泛着清澈冷冽的光芒,那光芒我有些熟悉,是专属于林染笙的赤裸裸的嫌弃。
  满腔的浓情蜜意就这么被他的人性三问戳了个透心凉。
  我委屈地回身扫了眼这间卧室,是和之前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同,但要说是猪圈也未免过于伤人了。
  “哥,你听我解释嘛……”
  一开始为了方便照顾他,我把我屋里的小边桌搬了进来,放置了一些水杯、冰袋、药、盆盆罐罐之类的杂物,但很快一个小桌子就不够用了,于是我就从楼下搬了个更大的上来,想着这样就算吃饭我都可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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