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瞪住我:“我不知道!你是我爸带回来的!谁知道你是他从哪个垃圾箱里捡的?”
经过这两次照面,我多少摸到了这小孩儿的一些脾性,他若这样横着不答,那便是我刚刚说中了。
“行,不管怎么说吧,也算有缘。你既然说我偷钱,那有没有……证据呢?”
“证……”他语塞了一下,我就知道什么警察局案底之类的说词都是唬我的。“要什么证据?除了你,我们一家三口还能自己偷自己的不成?”
呵……
服务员把面端上桌的同时,那句“除了你”就这么直直地戳在了我脸上。
我俩同时休战,捧着碗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
我吃得飞快,几口便连碗底的汤都喝了个精光,擦了把嘴,总结道:“说来说去,你其实根本没证据说你家丢的钱是我偷的吧?不然这钱也不会到现在还欠着吧?”
他抬起脸,嘴角还挂着菜汤,震惊地看着我:“你!还欠着那……那还不是因为你不要脸!”
“公共场合,文明用语点行吗?”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傻逼!”
“草!”他直接站起了身,气得把筷子摔在了桌上。
“服务员!结账!”我把钱往桌上一扔,理都不理他,抬脚就出了门。
离了饭店,刚走出街口,他便追了出来。
“梁修!你站住!”
我便很好说话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对他说:
“赵同学,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我不是你嘴里说的那个梁修,我叫林落,这欠条跟我没关系,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事有蹊跷,定然是要再查查看的,但刚才吃面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小鸡仔儿是个麻烦,不能老让他这么缠着我。
五万块钱不算多,我现在卡里的零花钱就够打发他了。可这种事儿给了钱就是认了,以后还不得时时顶着“小偷”这称号过活了。
“梁修,你上次还承认了!这欠条也是你自己亲手写的!你简直是无赖!”
“哦?是吗?兴许当时我就想逗你玩呢?”谁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无风无影的事情,跟人签了这么个大把柄出去。
他看我这副样子也知道我是打定主意要耍赖了,气得脑门儿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指着我鼻子抖索了半天,终于恶狠狠地骂道:“杂种!王八杂种!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
啪!
我抬手一巴掌精准地招呼在了他脸上,他直接被我甩在了地上。估计使大劲儿了吧,半天都没能吭出声来。
待他再抬起头时,我才发现他整个左半边脸已经全肿了,鼻血横飞,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终于发出了一阵帕金森式的鸡叫,飞扑到我身上便要跟我拼命。
——没想到这还真不是个怂货。
可他又哪里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我摁在了地上,额头仍旧不屈不饶地挺着,嘴里骂道:
“梁修,我饶不了你!我迟早要弄死你个王八杂种!”
人有理想,狠好。
作者有话说:
之前心情不是很好,跟你们撒娇啦~觉得羞愧不已都删掉啦~真滴不好意思~
谢谢大家,特爱你们~
第18章 越线
我挥出的每一拳都力求将他五分钟前的理想贯彻执行,绝对撑得起那句赞叹——又狠又好!分分钟给他锤了个爆满。
这赵图南也算是个打架能拼命的主儿了,他自知凭实力定然不是我的对手。于是当真发了狠,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地紧紧缠绞住了我,用尽了一切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口水吐,牙齿咬,指甲撕,头发扯……简直下作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实实在在地给我演绎了一把什么叫作“不讲武德”!
那一下下地,跟猫挠儿一样真说疼吧也算不上,只是这个人挑着下手的地方都忒缺德了。
——脸,脖子,锁骨……但凡我能漏出丝皮肉的地方都遭到了他密如鱼鳞的攻击。
要说这打架的时候最麻烦的不是遇上多狠的,怕就怕遇上个不要命的。
跟我这拳拳落狠不同,他这点攻击力虽说并不值得半分屁响,但一眼扫过去,哪怕我看不着脸,也能从自己双臂上瞧出,那阵仗定然姹紫嫣红沟沟壑壑精彩极了。
这一瞬间让我有了一种——莫非我竟与他“旗鼓相当”的挫败感。
我看了眼半空中被自己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那上面早已沾染了不少血迹,此刻只觉得这斑斑点点的颜色红得骇眼。
本就不知被他刚才哪一处的话激得浑身邪火直窜。到这档口,血气催着心尖儿,早已暴涨紧绷的心脏更如战鼓一般狂舞不止。
隐隐地,我竟感到握紧的拳头有些许兴奋地轻抖着,舌底牢牢压住的那口让我嗜血的腥甜就这样,将将地便要越线……
“哎!干嘛呢你们?”
“别打了!你们都哪个学校的?”
“都起开!起开!赶紧散了!不然就一起带走!”
……
四周里三圈外三圈其实早就围满了人,有骂的有乐的还有起哄的,只是大家都忙着看,一直无人上前阻拦罢了。
最终还是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赶到,三下五除二将我们拉开了。
“谁先动的手?”教导主任负手而立,横眉冷对地看着我们。
我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垂着头,手指甚至还刻意地攥着衣角,深情演绎了一把被校霸凌辱多年下,敢怒不敢言的小委屈样儿。
许是已经被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了,也可能是我以前对外的那副“三好学生”的形象太过深刻挺拔。
他并没有直接对我开炮,而是缓缓转向赵图南,眼神里明显带了更多的不满。
我斜眼撇了撇身边那只挺着腰板昂着脸的超精神小鸡杂儿。
除了肿了半边脸,头发上校服上全都是脏兮兮的泥巴,反倒是身上那些被我狠揍出的伤其实这样子不大看得出来了。
“都不说是吧?行,那就等会儿让你们家长来跟我说!”教导主任转身便要走。
“是我!是我先动的手!”赵图南突然开口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目前这种情况下,无凭无证地,他赵图南怎么着突然间就这么认了?
而且先动手的明明是我吧,您肿胀的半边脸还挂着呢,这便不要了?
我从心底泛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这便不玩了?那我还跟你们回学校干嘛?那我还跟这二货在校门口小吃街玩毛的半天溜溜球?
“为什么打架?”教导主任再一次问道,问赵图南。
“看他不爽!”赵图南答得也欠揍。
“那你好歹也挑个打得过的人再厉害啊?!”
要不说是“教导主任”了呢,管你是装“怂”还是装“熊”,一句话,就能让你满地稀碎。
我忍了下没忍住,还是乐出了声。
“笑什么笑!都出去!走廊里罚站去!”
赵图南的家长来得很快 ,我刚趴楼梯上把“检讨”写完,就听身后走廊上传来了怒骂呵斥的声音。
“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天天给我惹是生非!我看你就是欠揍!”
——我在心底默默颔首,谁说不是呢?
也不知过一会儿来的人是我哥还是黎叔呢?林染笙最近好像特别地忙,而且这种挨骂烦心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来的。唉,晚上指定又要挨骂了。
约摸过了不到两节课的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地,却不似平时那般沉稳。
我转身,林染笙就站在我面前不远处,面若冰霜地注视着我们。
——不,只有我。
我也看着他。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我也不能确定想从里面看到什么,担忧?责怪?生气?心疼?……
可除了刚开始看到我时,出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和隐隐的不耐烦,那灰色的瞳孔里始终泛着一股清透的,凉凉的气息。
——“谁弄的?”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只问了这一句,嗓音低低地有些阴沉。
额角的皮肤传来了柔软而又酥麻的触感,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手指。
没有皮手套,这是他的手指。——是他林染笙的。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请进了办公室。我则继续在走廊罚站。
十多分钟后,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先一步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看向我们这边,脸上还带着一丝怒意,待走到近前时,却像是突然换了画风,直直地盯着我,眼中难掩激动的神色:“小……小修?”
我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点说不出的膈应。
面前的男人大概五十来岁,斯斯文文五官长得也算是端正,只是看着略有些木纳。
“他不是!”身边的赵图南先我一步,睚目否定道。
“嗯,我不是。”此时我也说不出为啥的,和赵图南意见出奇地一致。
哪知道这大叔却不理,几步上前,着急地拉住了我的胳膊,问道:“小修,你……你到哪儿去了啊?我去孤儿院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