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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山水间间)


  “在毁灭后,又常有新生。”
  “如枯木逢春,如野火熄灭,一场大雪过后,焦黑的森林又生出了嫩芽。”
  楚琅,你说得确实没错,白玄想,这世上壮阔浩大的,不止新生,还有毁灭。
  那必定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然而,它却不是全无意义的,只要等到冰雪消融之际……
  剑至,嘹亮却不刺耳的剑鸣声响彻苦海,所过之处,将所有曾存在过的痕迹尽数抹去。


第340章 千秋
  那座漆黑陡峭的山脉缓缓没入地底,?经由它割裂的苍穹好似也变得模糊起来。
  昏与晓的差别逐渐变得微不可察,繁星点缀在朝霞卷成的绸缎之间,被风推动着流淌。
  七位星君悬于昆仑之上,?破军、武曲、贪狼、廉贞、文曲、巨门、禄存,?互相间隔了一定的距离,破军祭出长。枪,武曲祭出星盘,贪狼祭出双刀,?廉贞祭出卷轴,?文曲祭出折扇,?巨门祭出夔鼓,禄存祭出云图,镇压着昆仑山中不断向上攀升的邪气,将兽潮碾作泥泞。
  而七星围成的阵型中央,?则又有一个身影,?黝黑的皮肤,宛若山石,?浑身流淌着金纹,?赤。裸着上身,他手中拿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剑锋圆润似玉石,?薄得像一层浮冰,?而剑身上则又覆着一层细细密密的铭文,?生涩难懂的梵文在剑格上勾勒出图纹,意喻“大音希声”。
  他缓缓落下那一剑,银光闪过,朝昆仑飞坠,?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邪气恹恹地散去。
  昆仑飞快地消解,千万年的时光中,它一直矗立此处,却在此刻被夷为平地。
  严正以待的七位星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各自掐诀,将武器收了回去。
  仅仅只是看着,破军星君都暗自心惊,他曾从东华帝君的口中知晓,帝君是忌惮这个来路不明的神仙的,然而,为何忌惮,他不甚清楚,直到这时候他才能隐约窥见半点端倪。
  他也随之明白了,梁昆吾独自彷徨在天界的那千万年之中,从未有一次动过真格。
  昆仑下陷的速度很快,玄秀帝君与三青仙君还在逐渐崩裂的桥梁那端等候,破军知道,此时不是发愣的时候,他应该尽快率领众人离开凡间,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重返天界。
  破军星君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他这句话终究没能顺利地说出口,因为那位他永远看不透心思的昆仑仙君,忽然动了——梁昆吾翻过手腕,银白的长剑在他指间消散,变成点点光芒,而他伸出两指,点在眉心处,光芒随之而去,化作金纹,印在他面上。
  至此,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布满了金纹,盘桓成扭曲的形状,是一片静默中的暴烈。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昆吾身上的金纹越来越多,直到这最后一剑,填满了空缺。
  而梁昆吾身上的那些图纹,并不是杂乱分布的,它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最后一处空缺被填满后,破军忽然就看懂了那些复杂的金纹,并不是图案,而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紧接着,他就记起了千年前天庭诸仙对梁昆吾的猜测。
  这漫天的神仙,也可溯其源头,寻求根源,找出点血脉相近的亲属。
  梁昆吾是找不到的,他就是活得最久,甚至比这天宫更久的那个,连“昆仑”之名也是东华帝君强加给他的,目的是让身为处刑者的白玄在暗中监视他,防止他陷入癫狂的境地。
  他身上有几种猜测,第一种是,古藤原是这天上的第一个神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灵体和躯壳分离,灵化作了古藤,躯壳化为了梁昆吾;第二种是,他是天地初分之际的混沌所化;第三种,盘古死后,骨骸陨落,那一根根脊骨被抽走,充当原始的兵器,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和魂魄,久而久之,这些骨骸也有了意识,就化作了万器之灵,化作了他。
  破军星君也曾盘问过梁昆吾,然而,连这姓名也是他从典籍里随意挑来的,又哪里回答得出来破军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并非有意欺瞒,这一点无可辩驳。不过,每当破军望进他眼底时,都会觉得心肺像是在被烈火灼烧一般,很快就要烧成荒芜的废墟,再无声息。
  他持续几千年的锻器,究竟是因为兴趣使然,还是因为那种近似野兽舔舐伤口的本能?
  眼见着梁昆吾作势要离开,破军星君赶紧冷声质问道:“梁昆吾,你究竟是……”
  梁昆吾却没等他将这句话问完,淡漠的视线在破军身上一扫,喃喃自语道:“神仙呵。”
  随即,他又垂眸望向远处那些宛如蝼蚁般渺小的凡人,唇齿间泄出一声笑:“凡人呵。”
  破军星君和梁昆吾断断续续相处下来,时间也不短,然而,他却是头一次听到梁昆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好像,好像一具空荡荡的壳子,终于注入了魂魄,有了一丝鲜活。
  就在此时,武曲星君见破军星君迟迟不发号施令,便倾身向前,低声提醒道:“将军。”
  破军的注意有片刻的分散,再回头看时,梁昆吾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是回了天界,还是去了什么别的地方,破军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他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梁昆吾了。
  纵使他方才心绪翻涌,也才过了几息,破军定了定神,不再去想梁昆吾的事情。
  众星君在破军星君的命令下,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凡间,破军星君殿后,自然落在了最后一个,其余六位星君皆已返回天界,而他跨越桥梁的那一瞬间,悠悠地回首望去——
  聂秋睁开眼睛,暗扣脱落,鹿角面具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冰雪一样的寒意散尽,漫长的梦境随之褪去,只剩下每一场午夜梦回时的难捱。
  天光已经大亮,隐约能听到几声鸟叫,聂秋将一旁的含霜与饮火双刀取过来,指腹抵住饮火刀柄处,只听得“铮——”的一声嗡鸣,他推刀出鞘,翻过手腕,显出刀背的那一面。
  他的指腹在刀背上一寸寸抚过,如此反复摸索了一阵后,终于触到了细小的凹陷。
  起先刻于刀上的文字,四四方方,错落有致,棱角分明,是“珺”与“瑶”二字。
  紧随其后的,是一串更小的字,光靠摸索是摸索不出来的,于是聂秋割开指腹,令血液流进凹陷,鲜红的字体缓慢地浮现在他眼前,略略数下来,一共有十一个字,浅显易懂。
  聂秋静静望着,放轻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愿乘银鞍白马,飒沓入山河。”
  念完之后,他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是注视着刀背上血红的字体,愣愣地出神,思绪纷飞,却没有哪一个肯多做停留,飞快地掠过去了。他或许想了很多事情,或许什么也没有想,直到那点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动静涌入耳蜗,聂秋才从长久的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垂眸望去,那张鹿角面具的残骸早已消失了,再也寻不到踪影,好似从未出现过。
  聂秋没有急着动手,他借着灌木的遮挡,先是谨慎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确认了一下发出动静的是何物,当那抹熟悉的身影蛮横无理地闯进视线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猛地坠了下去,差点摔成一滩烂泥,软绵绵地瘫在那里,促使他拿过双刀,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生生。”他如此唤道,忽然发觉自己声音低哑,“你这时候不是应该还在青龙门吗?”
  方岐生见到是聂秋,松开手指,任由长剑向着匣中坠去,他脸上那点焦急的神色终于一扫而空,阔步走上前,将面前的人上下一打量,这才叹息道:“聂秋……已经过去五日了。”
  他收到聂秋的信时,正巧手头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便提笔回信,就此与安丕才作别,策马前往昆仑,路上耗费的时间倒也不少,结果等他到了昆仑,四处却不见聂秋的身影。
  玄武门的弟子寻了半日,只寻来了他自己的信,如此情形怎么不令方岐生焦急?
  方岐生不说,聂秋还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这么一说,聂秋顿时觉得腰酸背痛。
  再一想到这身衣裳穿了整整五日,他原本想要伸出去抱住方岐生的手,也收了回去。
  方岐生倒是不甚在意,瞧聂秋这副模样也能猜得出来,这个人大约又是像当初在玄圃堂的时候那样,闭上眼睛就昏睡了过去,身侧也没有自己这么个看管的人,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转过来。他反手握住了聂秋的手腕,感觉到手底下的腕骨扭转了几下,终究作罢了。
  人是好端端的,手指上有个浅浅的伤口,带着两柄刀,一柄是含霜,另一柄应该就是饮火了。方岐生心里有了底,将他的鬓发捋到耳后,问道:“如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聂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即,他说道:“回去的路上,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
  玄武门的弟子就像无处不在的影子,在知晓聂秋已经找到了之后,就重新融入了黑暗。
  马匹就候在不远处,聂秋和方岐生缓缓地朝着那个方向踱去,晌午的日光正盛,将二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像两座并肩而立的高耸山峰,又逐渐远去了,融化在温热的微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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