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星:…… 啊?
这怎么又…… 道歉了?
“啊什么啊。” 周榭的魔掌又伸向了他的头发,反正前面都有点乱了,索性没了顾忌,呼噜了一大通,“刚才不就是因为这个难受的吗。”
他一坐过来,江恒星就闻见了他身上香水和烟草相混杂的味道,依旧很好闻。
江恒星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又伸手理了理头发,但这次却没有因为被摸头发而感到生气。
“没有。” 他说。
“什么。” 周榭没反应过来,“什么没有?”
江恒星犹豫了一会儿,本来不想在老板跟前说这么丧气的话,但他心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再加上他心里有一点隐秘的非常微妙的情绪在不断鼓动着他:说吧,眼前的人,不是你一开始想象的那样。
他开始莫名地想信任他。
“我不是因为这个难受。” 江恒星负气似的呼出口气,“我就是觉得,我刚才也太…… 怂了。”
周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笑着啊了声。
江恒星:“给您送饭是我的工作,也是您要我坐在这等着的。”
周榭看着他,眼神中充满鼓励:“对,没错。你继续。”
江恒星赌气似的:“他们看我就看呗,又不能少二两肉。”
周榭笑着:“对。”
江恒星很疑惑:“但我为什么就那么怕他们呢。”
小时候那么怕老师,明明是最听话最乖的孩子;长大了那么怕领导,明明是最认真最忠心的员工。
却偏偏这也怕那也怕。
为什么呢。
周榭看了他半天,忽然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怕。以后我给你撑腰。”
江恒星:“啊?”
老板这话,这语气,这眼神,这动作……
他转头看向周榭:“老板,你为什么……”
周榭眉毛一挑,面不改色地开始骗人:“因为我们是饭友啊。”
第7章 竞聘结果,出人意料。
“饭友?!” 老扈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周总真是这么说的?”
江恒星眼皮眨了几下,点头。
他也处在深深的震惊当中,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行啊你,小江。”
老扈简直是有点喜出望外了,他看着面前的江恒星,这个刚出校园就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年轻人,忽然觉得特别欣慰。
江恒星性格简单,脾气也好,任劳任怨,是个很不错的下属。虽说身上少年气重了点,但这完全不是什么大毛病。
老扈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不然也不会方方面面都那么照顾他。
江恒星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许总把老扈叫了过去,劈头盖脸好一顿训——
“你们后勤那个小江,怎么那么愣?提着饭就一头扎进了周总办公室,看见人也不打招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几个看,我们脸上有花是怎么着?真不知道周总看中他什么了,我说要换个人给他送饭,周总居然还说不用……”
老扈震惊之余,还不忘替江恒星说几句好话。毕竟是在竞聘的关键时刻,坚决不能把许总这个大腿得罪了。
从许总办公室出来后他就开始担心江恒星,并且后悔让江恒星接了这个多余的差事。伴君如伴虎,御前伺候的活不好干。小江还是太年轻,他早就该想到的。
白白地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后,居然从江恒星这听到了这么一个大好消息。
老扈一拍大腿:“我就说嘛,看你平日里那个机灵劲儿,怎么可能会惹老板不开心。小江,干得漂亮!”
江恒星以手抚额,深刻地自我检视了一番,得出一个无奈又心虚的结果:“可我也没做什么啊……”
知道江恒星和老板成了 “饭友”,老扈的心思便又开始活络起来。
刚才听许总话里的意思,对小江不是很满意,那过两天副部长竞聘的事就不能光指望着许总。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老扈更明白。
他琢磨着,小江要是想做这个副部长,还不如直接向周总开口。
不过就是个副部长,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中层正职,老板大手一挥,随意给个恩典也是很有可能的。
都 “饭友” 了,赏个副部长当当,不算什么吧。
横竖都是托关系,有了更粗的腰,大腿的作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刚才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老扈揪着江恒星的耳朵,正儿八经地做到了耳提面命,“你这几天先在周总面前吹吹风,等竞岗公告发布了,再正式跟他提出来。听明白了吗?”
江恒星快愁死了。
虽说知道老扈这绝对是为了他好,但他从小到大真没干过这种在他看来属于投机取巧走后门的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心思,终于在几天后的中午被周榭看出来了。
“过来坐。” 周榭照旧给江恒星泡上了茶,招呼他坐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大有畅谈一番的意思。
“坐近点,我又不能吃了你。” 周榭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这。”
“…… 嗯。”
江恒星乖乖地坐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
周榭给他添了茶,没着急开口,在他边上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手表,把衣袖挽到了上臂,又拆开了领带,一连串解开了四个扣子,露出一半胸膛来。
做完以上动作后,周榭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舒服。”
他个子高,手长脚长,瘫在沙发上的时候两条腿打开,膝盖碰到了江恒星的大腿外侧,却被江恒星略带明显地回避开了。
周榭倚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江恒星好看的侧脸和白皙细长的脖颈,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把他叫过来,却又迟迟没说话。虽说和周榭独处的这几天,江恒星已经不再感到紧张和不安,但干喝茶不说话也有够无聊的。
连喝三杯茶后,江恒星认定周榭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决定告辞走人,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周榭的眼神。
肆无忌惮的、毫不遮掩的、野兽般预谋侵略的眼神。
江恒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有些仓皇地别过头去,大脑瞬间空白,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对着喝空了的茶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然后他就听见周榭在他身后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本来还想让你静静心的。”
这下倒好,心没静下来,又让他的眼神给吓坏了。
周榭有些无奈地挠了挠眉头,有点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收着点看,他分明知道小羊随时随地会回头的。
大意了。
不过事已至此,一味地后悔反省不是他的做事风格,索性主动出击,强制性地带小羊转换一下思维。
周榭支着下巴,膝盖戳戳江恒星的腿:“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为什么?”
大佬就是大佬,一句话快准狠地掐到命脉,江恒星的心思果然瞬间从 “老板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转换到 “我到底该怎么跟老板开口说这件事” 上面来。
他在那纠结了好半天,完全没有意识到周榭的膝盖依旧顶在自己的腿侧。周榭中途甚至还换了一下姿势,小腿几乎完全贴合在江恒星的大腿上,但江恒星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怎么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榭斜倚在一旁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又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周榭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很耐心地看着他。
只不过这次的眼神稍微克制了一点,没那么赤裸和明显。
江恒星在漫长的煎熬中,终于非常绝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向刚认识几天的老板开口索要职位,做不到像老扈叮嘱的那样,有预谋地讨好老板,去奢求老板的一星半点恩典。
那就不是他了。
江恒星深深地叹了口气。
副部长这个职位,他其实是不适合的。
他的心里涌上一阵难受,堵在喉咙口,整个胸腔都觉得憋得慌。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贴到了他的后颈处,温柔地揉捏了几下。
“别怕。” 周榭说。
声音很轻,但莫名地有力量。
江恒星那天中午终究是没同周榭说出自己的心事,周榭也没强求,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告诉他有事尽管开口。
江恒星笑了笑,走出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庸和不完美,学会与自己和解,这才是认真生活的真谛。
几天后,终于等到了竞岗公告发布的日子。还真让老扈说着了,后勤部副部长不在竞选名单内。
老扈拉着江恒星给他分析:“两个可能。要么,这个岗位今年继续空着——不过这不太可能,我已经向许副总申请了好多遍了,这岗位一直空着,工作也没办法进行。”
他开始冲着江恒星挤眉弄眼:“要么,就已经内定了。”
他暧昧地捶了江恒星的肩膀一拳:“辛苦半个多月,换至少三年的副部长,赚大了啊小江。”
江恒星苦笑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跟他说自己压根儿没向老板提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