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车人,有男有女,又老又少,有高管有职工,都,在,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江恒星:“……”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
不对啊!
他应该滚出银河系了啊!
车里陷入了诡异而尴尬的沉默,江恒星梗着脖子,僵硬地坐回位置上。
完了,他想,真的完了。
他不只把自己和周榭的关系公诸于众,他还暴露了周榭喜欢男人的事。
完了,他想,周榭一定会迁怒于他的。
完了,他想,周榭万一不能原谅他怎么办?
江恒星想死。
在数十个仿佛石化的人里面,唯一的 “活人” 周榭,无奈地挠了挠鬓角,嗤笑出声——
“见笑了各位,我爱人睡懵了。”
“大家下车吧,再不下车,就抢不到海景房了。”
(番外一完)
番外二 少女情怀总是诗
击剑运动员 VS 实习体育记者
时间线是二十年以后,那阵子谐星也到中年啦。
“本次出征里约,我们代表的不仅是台里,更代表了国家记者的形象,因此我提出几点要求……”
会议室的后门被悄悄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饱含歉意地对台上滔滔不绝的主任点了下头,准备在最后排找处空座坐下。
“佳音,来这。” 最后一排的孙维偷偷冲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江佳音猫腰摸过去,趁主任停下来喝茶的当口,偏头对孙维做了个口型——
谢啦。
孙维被她明亮的笑晃了一下,抿了抿嘴,颇不自在地挠挠头,嘿嘿了两声。
主任冗长乏味的发言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江佳音坐在椅子上,又累又困又无聊,终于支撑不住,对一旁的孙维耳语:“我眯一会儿,帮我盯着点。”
孙维好奇道:“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累成这样?”
江佳音眼皮垂了垂,只说了一句 “一言难尽”,便悄悄低下了头,迷糊了过去。
孙维坐在一旁,看着她好看的侧脸,一时有点恍神。
江佳音一觉睡到会议结束,期间不知道被主任瞪了多少次,她都浑然不觉,她实在是太困了。
回家三天,她就在礼物的病床前守了三天,几乎没敢合眼。
礼物病了。
十九岁高龄的它,近几年身体情况愈发不好。即便周榭和江恒星请了最好的宠物医生照顾它,但也抵不过自然规律,它年纪太大了。
三天前,礼物突然不进食了,看情况很危急。江恒星知道礼物对于江佳音有多重要,便一个电话把远在京城实习的江佳音叫了回去。
江佳音在家陪了礼物三天,礼物也一直挣扎了三天,水米不进、仅靠营养液维持生命,却一直不肯咽气。
周榭、江恒星和江佳音都知道,它在等周暮。
但他们也知道,礼物等不来周暮。
早在一个月前,周暮就跟着国家队奔赴里约进行赛前准备,根本不可能在几天之内赶回来。况且,为了他的比赛状态,两个哥哥考虑许久,压根没把礼物病了的事告诉他。
礼物还是没能等到它心心念念的小主人,昨天晚上,在一家三口的陪同下,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江佳音伤心欲绝,哭倒在哥哥的怀里,江恒星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着安慰她:“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好在你回来了…… 等奥运会结束了,我们三个一起把周暮接回来,再一起来看礼物……”
礼物安眠在周家老别墅的后院,江佳音和周暮小时候经常在那里陪它玩球,现在它睡在阳光最充足的院角,旁边铺陈着满墙它最爱啃的蔷薇花。
江佳音处理好礼物的事就赶回了京城,两个哥哥也跟她一起,在京城转机,直飞里约。
周暮自从做了运动员,大大小小上百次比赛,只要不是太忙,两个哥哥几乎都会到场,也权当是度假散心了。
这次是周暮人生中的第二次奥运会,上次他代表加拿大队拿了个击剑项目的银牌,这次是他归化后首次亮相国际大赛,备受各方关注,压力可想而知。
冗长又无聊的出征动员会开完,江佳音跟着台里的数百名记者一起,登上了奔赴里约的包机。
一上飞机时,大家还很兴奋,兴致冲冲地谈论着本次奥运会的几大预爆点,什么乒乓球毫无悬念地完杀啦啦,什么花滑项目大突破啦,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知有谁说了句:“我看击剑有戏。” 成功吸引了江佳音的注意力。
江佳音的睡意一扫而光,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论。
“击剑项目一直是我国的短板,今年也够呛吧……”
“你不知道那个归化的运动员,叫什么…… 对,周暮,他可是前一届的亚军呀。”
“周暮,我天,现在谁还不知道他。前途无量的年轻击剑运动员,带着国际大赛的一众奖项归化祖国,这拳拳的爱国心,这满满的正能量,这帅帅的一张脸,啊!我爱他……”
江佳音:“……”
把一身鸡皮疙瘩扫下去,江佳音下意识地摸着脖子上的白玉平安扣,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她和周暮,已经差不多两年未见了。
半年前,周暮放弃加拿大国籍选择归化,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直留在加拿大,学习、实习、旅行、训练、比赛…… 大忙人一个,很少有回国的机会,两人一年能见一次面就算频繁了。
幼时朝夕相处两小无猜的绚烂时光,在漫长的岁月里,在无数的经历中,已经慢慢黯淡,化为心底淡淡的朱砂痣和朦胧的白月光。
成年后的唯一一次相见,竟已是相顾无言,唯有不咸不淡的几句寒暄,和欲言又止的关心问候。
但不管怎么说,周暮对于江佳音,一直是美好的代名词。江佳音握着平安扣,在睡过去之前,祈求周暮这次能得偿所愿,不负这么多年的辛苦。
记者楼里热闹得很。奥运会还没开始,大家的工作量也就没那么大。江佳音正和孙维一起,跟着他俩的师父驱车前往不远处的运动员聚集地。
他俩的师父是个专门采访田径类运动员的资深记者,今天约了田径名将秦晓岳进行赛前专访。
一行五人到了运动村,出示证件后被放了进去。江佳音虽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她不敢乱看乱瞟,时刻提醒自己代表的是国家记者的形象,生怕被别的国家的记者耻笑了去。
她目不斜视地提着话筒和笔记本跟在师父后面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Excuse me。”
守在门口的江佳音下意识按了开门键,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Thanks……” 剩下的话被卡在嘴边,周暮脸上的表情变幻飞快,先是吃惊,后是不可置信,过了好久后才变成狂喜,“大福?”
江佳音也懵了,田径类和剑类宿舍压根不在一栋楼,她实在没想到在这会遇见周暮,虽然来之前她还在想,万一呢……
结果 “万一” 成真了,她真的在这里遇到了周暮。
“嗨。” 江佳音激动之际,却也一如既往地语塞了,她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可能是她的反应有点过于木讷和冷淡,周暮像是被噎了一下,但随即又兴冲冲地道:“你怎么在这?”
“采访。”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同事,“跟着师父学习。”
周暮长长地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定了定神,转身看向江佳音的同事们,笑着打了个招呼:“各位好,我叫周暮,是大福的…… 朋友。”
“久仰啊,击剑新星。” 江佳音的师父伸出手去,周暮回握,不卑不亢地谦让了几句。
电梯很快到达预定的楼层,周暮看了眼楼层号,迈步走出了电梯。江佳音跟着师父最后出来,刚一出电梯,等在门口的周暮就凑上来,从她手里接过了电脑和话筒。
“嗯?” 江佳音不解地看着他。
“这么重,提得动吗?” 周暮边走边问。
跟着师父走在前面的孙维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他俩一眼,眼神落在周暮的身上,周暮坦然回视,倒是把孙维看得莫名心虚,讪讪着转回了头。
周暮走在后面,眯起眼睛,盯着孙维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暮?” 江佳音拉拉他的短袖,小声叫他。
“嗯?” 周暮回神,偏头看向她,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去,视线落在她胸前的白玉平安扣上,心意一动:“还戴着呐。”
江佳音低头一看,一直贴身戴着的平安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 T 恤外面,周暮这一说,她想起来这块玉的来历,不由得脸上红了一片,随口嘟囔道:“懒得解了……”
“哦……” 周暮拉长了语调,转回了头看向前方,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了上去。
眼看着到了秦晓岳的房间门口,江佳音站定,从周暮手里抢过了家伙什。
“我要工作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周暮没动,低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释然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