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和许临齐声喊话,许临跃起身子冲向了钟医生。
他支撑起钟医生的上身追问:“老头,钟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钟医生嘴里吐着血沫,低头看了眼腹部的伤口苦笑:“我真是老了不顶用了……”
“你别说话”,许临急切说:“实验室你最了解,有没有隐秘的地方我现在带你过去,你不能再受伤了!”
“你听我说”,钟医生发黄发皱的白大褂上鲜血晕了一大片,那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他无力开口说:“实验室……实验室外面可以封闭,我已经启动了装置皮皮是出不去的……这里有个十分牢靠的地下防空洞,当年……当年邵文进入我的工作室逼迫我为其制毒卖命,后来我师哥沈自清救下我后,我才有了给实验室做密室的想法……一会我制动机关你们就躲进防空洞里,即使多大的爆炸和烈火都威胁不到你们……咳咳咳……”
“你少说话”,许临帮着钟医生顺气,像是被逼急了红着眼。
钟医生声音都颤抖着说:“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我很放心把韩麒交给你……咳咳……”
许临闭着眼,帮钟医生顺气的手都是颤抖的。
钟医生继续说:“玉梅是我和师哥最疼爱的小师妹,我们都倾尽全力,即使没有守护得了她也都尽量护着韩麒……现在师哥不在了,我怕是也要去跟他们见面了……”
“老头你别说傻话了……”许临急不可耐般制止他。
“傻孩子”,钟医生笑了起来:“我怕是不行了……韩麒……我把韩麒交给你照顾,你要答应我带他远离这些喧嚣仇恨……咳咳……他从六岁就独立长大,背负了太多责任和仇恨……这样不好,你答应我去保护他感化他,让他为自己活一次吧,让他不为仇恨束缚,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去……”
许临紧闭双眼眉目紧锁点头:“我会的……老头你放心我会的……”
“谢谢你”,钟医生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还是邵文劫囚救下邵天元的那次,韩麒跟着他们回了云滇……韩麒整日闷闷不乐,后来他跟我说他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人是立在云端的良人可以比肩神明……他说你与他不为一路人殊途陌路,我安慰他说人只活一生还是少留遗憾,我让他去争取……后来他又潜回河海把你带了回来……”
钟医生眼里似是有泪,泪光闪烁着仿佛把他勾回那个时候,他继续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跟韩麒吵得很凶两人甚至还打了架,你们身上遍体鳞伤,后来韩麒拜托我为你上药……虽然韩麒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你就是他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再后来河海沟爆炸,你被警察救了回去,韩麒本已死心,可你在一次任务中主动来找他并回到了他身边。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方便给警察传递情报……所以韩麒让我抹去了你的记忆……”
许临一动不动地半跪在钟医生身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累虚弱,他垂低了头轻声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许临啊”,钟医生闭上眼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各有命运,若是天命不可违,那就随它去吧……别强求,各自安好也不是最坏的事情。”
“是时候了……”
许临亲眼听到钟医生自言自语说起话来,又亲眼见到他似乎触了某个开关,只听巨大的机械声,皮皮身后的那卷机关启动,厚重坚实的防护门压下把众人彻底隔绝在研究室里。
一时间,众人都极为震惊失措,暂时停了交火对峙。
皮皮冲空气大喊:“钟岩!你在搞什么?!”
钟医生无声冷笑,他悄悄示意阿兴和阿宇往他身边的安全地带来,阿兴支撑着受伤的阿宇挪近了。
“皮皮”,钟医生大笑一声,强运气息跟他对话:“现在我们谁都出不去了,这里可真成了地狱了……”
此话一出,吓得皮皮的手下顿时慌乱起来开始找出口,毕竟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汽油/弹就要炸开了……
连皮皮都极度不淡定了,他原本是想抽身撤退后爆破汽油/弹的,可是实验室被钟岩彻底堵死。
汽油/弹的启动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手动爆破,还有一种是磁石相吸,那个装置安装在最开始钟医生坐的椅子底部,只要失去压力两处磁石会冲破阻碍吸附到一起,从而出发装置自动开启倒计时……
其实他们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的,可钟医生离开了那个座位。
钟医生又趁众人不备,按了隐藏按钮,许临和阿兴脚底一空,顿时掉进了洞口……
“老头!你……”许临发怒的声音仿佛越来越深远。
钟医生正准备让阿宇也跳下去,却见皮皮冲刺着奔向他们要抢被钟医生藏在袖口的遥控机关。
钟医生随手把东西扔到了阿宇手里是尽全力呼喊:“快跳下去,记得关闭机关!”
却只见阿宇干脆利落地关闭机关,洞口的那处地板自动回拢。
他无奈地看着腿上的伤口,又甩飞了遥控机关冲钟医生苦笑说:“来不及了,我还是陪着你吧……老头”。
钟医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看见皮皮紧迫闪避的身影……
一秒后,众人只听见“滴”地一声响,顿时觉得耳膜震聩,接着爆破声中如海水倒灌般的火苗扑面而来。
一声巨响响彻天际,眨眼间实验室轰然倒塌,被夷为平地,硝烟味在大气中弥散开。
☆、第 98 章
研究所的实验室成了一片焦土,外边熊熊火焰燃起团团黑雾直冲云霄,而在地下狭窄的防空洞,许临和阿兴挣扎着躺在地上,两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许临的手上、衣服上还沾着钟医生的血迹,许临双手撑地让自己靠在水泥墙边,他坐在那里头垂得很低,双手因为都沾了血随意搭在腿上。
他紧闭双眼表情扭曲,昏昏沉沉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似乎是五六年前了,他们还是警校学生,某天下午在警校的训练场,他把韩麒堵截在训练场的角落。
训练场被铁网包围起来,角落是一堵高墙,而侧边铁网外一片野花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沁香。
许临双手撑着高墙将韩麒紧紧桎梏在自己身前,两人身高相仿,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对峙,眼神交错间却是相互探究的味道。
韩麒合上眼皮有点无奈问他:“你有事?”
他的表情被许临尽收眼底,许临却只记住了他颤动的长睫撩人心弦。
许临饶有兴味地用一种挑/逗般的语气问:“昨天我看见你跟秦教官走在一起甚是亲密,怎么,他是你男朋友?”
韩麒终于抬了头,他单薄的眼皮眨了又眨,看向许临的眼神里泛着清冷回:“跟你有关系?”
许临却笑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韩麒苦笑:“现在不是了,就在昨天我们分手了……这个话题打住就此而过,目前只有你察觉到了,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
“你放心”,许临说:“我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背地里传讹。”
“那就好”,韩麒推开了他的手,终于找到空隙钻了出来转身要走。
许临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回头。
远处一阵风携卷着飞沙吹过,同时卷着许临的一句话吹到了韩麒耳旁。
许临说:“那我能追你吗?”
韩麒的眼神像是被冻结般冰冷,他没有回答只甩开了许临的手,迈着长步离开了这片训练场。
“咳咳咳”。
角落里阿兴的咳嗽声把许临拉回了现实。
阿兴的状态似乎也不好,他喘着粗气问许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许临拿手肘抹了把脸说:“这里闭塞氧气不足,我们还是少说话攒点体力。”
阿兴似乎点了头,接着他垂了头轻声说:“钟叔和阿宇……”
许临紧闭上眼睛没有搭话。
与此同时,研究所外消防车和警车闪着光,消防大队忙着参与救火和搜救人员,警察将现场一公里外的范围全部拉上了警戒线,并分散群众防止再次爆炸伤及无辜。
等到火势基本控制,消防员和警察配合着从里面抬出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都被大火烧成了黑炭,望着十多具焦炭般的尸体,潞城市局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邢关混在市局的众人里给秦正贤打去了电话,原来秦正贤出发的时候就给邢关打了电话让他来研究所查看情况,邢关始终藏在外面,直到研究所猝不及防的一场爆炸打破寂静。
打通了电话,邢关迫不及待问:“秦哥!你到哪了?出大事了快来……”
“我知道”,秦正贤关了车门穿过警戒线往里走说:“我已经到了。”
邢关握着手机四处打量,终于看到了秦正贤的身影,邢关连忙朝秦正贤走去:“秦哥,对不起……我没完成你的嘱托。”
“没事”,秦正贤疾步靠近潞城市局的人,抓着一个警察就问:“什么情况了?河海市局许临呢?看到他了吗?”
“没有”,警察摇头指了指远处几个法医聚集的地方说:“我们找到了十多具尸体,只是他们都被大火烧毁了面部,我……我们不确定许警官是不是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