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如此残忍，”蔡母止不住地流泪，“把我一对儿女都收走了，留我们夫妻两个在这世上，过这种孤苦伶仃的日子。”
蔡父沉默地把妻子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朝秦晏如抱歉地点点头。
“叔叔阿姨，安然虽然走了，但还有很多人爱她。”
秦晏如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安慰起来也有些嘴笨，但语气坚定，“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人爱她、记着她，她就还没有真正离开。”
蔡母红着眼频频点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安然是因为潜水去世的，”蔡父沙哑着嗓子说，“我们经常想，如果那年没让她一个人去旅游，她现在还依旧陪在我们身边。”
秦晏如闻言，咽下到嘴边的话，须臾才小声试探道：“叔叔，安然是因为设备损坏出事的吗？”蔡母擦干眼泪，摇摇头说：“不是的，医生说安然的死亡原因是溺水，设备是完好的。”
秦晏如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疑惑地问：“如果设备是完好的，为什么会溺水呢？”蔡父解释：“救生员说，有可能是因为一下子设备掉落，但马上捡起来了，按理说不会有大问题，但安然死前好像收了惊吓，一时恐惧，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呛了一口水就呼吸困难。”
没人注意秦晏如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说到这里，联想到苏念杉讲的事情经过和岳城朔说的那番话，秦晏如掌握的线索大致就可以串起来了。
只是依旧有个问题不能解决。
如果仅仅是设备短时间掉落，并不足以让一个受过训练的潜水员如此害怕。
蔡安然到底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一下子恐惧到呛水身亡？蔡安然父母不在现场，显然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秦晏如也同样不想过多询问，引起他们对自己的猜疑和无尽的悲伤。
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蔡父蔡母，给他们加强一个观念：蔡安然还没有被忘记，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人记得她、关心她、爱她，那她就不算真正死去。
蔡父本来小口啜着咖啡，突然蹙眉抬头，告诉秦晏如一件事：“对了小伙子，安然去世后，每一年我们都能收到一笔汇款，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们试图联系那个汇款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
蔡母闻言也点头，说确有此事。
秦晏如眨了眨眼，右手捏紧了衣角：“我回去问问我的恋人，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蔡父蔡母感激地向他道谢。
秦晏如扯出一个苦笑，其实心如明镜，这种事情，除了苏念杉，还有谁做的出来？但他现在不能说。
他不愿意过早把苏念杉牵扯出来，如果处理不当产生了一些误会和纠缠，那自己再调查就难如登天了。
临走前，秦晏如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蔡父蔡母，嘱咐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随时联系他。
蔡父蔡母在见面之前还有些犹豫，现在已经把秦晏如当成了对女儿情感的寄托。
两个五十多岁的人牵着秦晏如的手，饱含热泪，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谢谢。
秦晏如鼻子一酸。
蔡父蔡母都是善良温暖的人，而这样的人却失去了两个孩子，在晚年也难享天伦之乐。
秦晏如站在街头，心头一颤，透过这一个小孔看到了苏念杉这些年来的痛苦、自责和愧疚。
他不愿意看到这座往事的山越来越高。
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还原事情的真相，让苏念杉和蔡父蔡母都不再被过去所羁绊，心里想着念着的只有曾经的美好与将来的希望。
这个沉重的秘密，现在多了一个人来背负。
昨天有姐妹问这篇文是不是要完结了，还没那么早哈，正文完结都要七夕节了，加上写好了的番外那要到九月了。
有谁来猜一下秦晏如会怎么解决那个最后的疑问吗？无奖竞猜。
最后还是推一下我的新文《孪生质数》，有兴趣的姐妹可以瞧瞧
第四十三章
“爸，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胥锦市委书记周发缘，还有他的儿子周富国和孙子周摘星？”苏念杉在揽月亭里踱步，背着手低着头，微微蹙眉，与苏城通电话。
“儿子，你以为我是谁啊，是联邦调查局局长还是国安局局长，什么都要我来查。”
苏城的语气有点无奈，但儿子也不经常找他，想来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有钱能使鬼推磨，爸，这可是你教我的。”
苏念杉语气中带着点戏谑，“小的时候你还给我说，爸爸是无所不能的，该不是骗我吧？”好久没听到苏念杉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话，苏城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这件事你别求我，去求你外公，”苏城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外公以前是周发缘的顶头上司，他了解的比较多。”
“谢谢爸爸。”
苏念杉得到情报就跑，活像个民国时期为了刺探情报不择手段的间谍。
办公室里惨遭儿子挂断电话的苏老总裁：………苏念杉的外公南东勤，曾任多地的市委书记和省委书记，六十五岁退休，现在就是个领退休工资的闲人。
南东勤和老伴住在老家凤栖市，买了个小院子，没事就看看书，打理花草，日子过得快活自在。
苏念杉估计着时间，再过半小时外公就要睡午觉了，一下午时间说不定就这样过去了，赶紧一通视频电话打过去。
电话那头，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念杉啊，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这是南东勤的特定问候方式，苏念杉早就习惯了，随口答道：“外公，我学的挺好的，不算费力。”
南东勤“嗯”了一声，脚步蹒跚地走到花园里，将镜头转到花圃，五颜六色的花就出现在苏念杉眼前：“给你看，我种的这些花，你外公是不是很厉害？”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说话还像个小孩子，乐呵呵的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苏念杉愣了一下，看着满庭的花，笑说：“厉害厉害，外公总也闲不住。”
南东勤弓着腰摆弄了一下花花草草，然后缓缓转过身，收敛了笑容，正经地问：“念杉，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苏念杉一下子被点破想法，有点尴尬地眨着眼睛，干咳了两声，完全没有平时的威风：“外公，你是怎么知道的？”南东勤得意洋洋地笑着：“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查一查周发缘，结果你就打电话来了，这不是巧合吧？”苏念杉点点头，也不遮掩，把周富国抢乔乔吊坠和周摘星仗势欺人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南东勤听着，眉头越锁越紧。
“周发缘以前的确是我的下属，”南东勤沉吟道，“我看他以前也兢兢业业，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他的子孙辈利用他的威势做了不少丢人的事，他本人却不清楚。”
苏念杉却是不信的，哪里有那么多“不知情”，一切的恶念都是被特权催发，一切的恶行都是在默许中发生。
苏念杉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听南东勤摆了摆手，接着说：“周富国的事，我会让胥锦市的人亲自去调查，绕过周发缘即可，一旦查明他的确有抢占孤儿院孩子物品的事，就让他立即下台。”
“至于周摘星，我会亲自提醒周发缘，你也不要着急，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念杉，你已经长大了。”
南东勤感慨道，“以前你还只有桌子那么高的时候，总是要缠着我给你剥核桃吃，现在你长大了，外公也只能和你说几句话了。”
苏念杉明白外公此举的用意——老下属总要给点面子。
还有走一步看一步的稳重，轻举妄动的结果往往是自己吃瘪。
他虽有点不情不愿，但也清楚以后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大概都是如此——若不是太过于胡作非为，便不要轻易与他人撕破脸皮。
苏念杉答应着，与外公寒暄几句，见秦晏如朝揽月亭走来，于是挂断了电话。
“你刚刚和谁打电话呢？”秦晏如踏上台阶，手里拎着个袋子，笑着问道。
“和我外公，”苏念杉如实回答，刻意隐去了谈话内容，“好久没和他打电话了，我妈知道，又该怪我了。”
秦晏如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塞到苏念杉嘴里，趁着他吃糖时，眼睛里划过一丝游移，又流星一般立即消失，重新盛满温柔的笑意。
方才苏念杉打电话的时候，秦晏如其实一直在树林里站着，等到他挂断电话才走出来。
秦晏如瞥见苏念杉拧紧又放松的眉头，也捕捉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心里也有些想法，明白这不是祖孙间的问候那么简单。
然而苏念杉选择保持缄默，秦晏如又怎么忍心去戳破他在自己面前为数不多的伪装。
秦晏如很想抱住苏念杉，对他说，没关系的，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就像医务室里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带着点不可抗拒的强硬，却恰到好处地撕破所有隔阂，从此云销雨霁。
然而秦晏如骤然想起昨天自己约蔡安然的父母见面，对苏念杉说的却是约同学到咖啡馆小聚，方才的想法就立即被压制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