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散脑中打退堂鼓的念头,跟老板说,“我十点下。”。
明天是补课的第一天,他不准备熬太久。
更何况他得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让齐项知难而退。
不能明目张胆的跟齐项对着干。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来消磨他的耐心。
他正想着,那头老板已经贼不乐意,发了一串耍无赖的表情包。
【小老板:我想跟哥哥多玩一会嘛!】
“……”这就是当代小学生吗?
白绩操心的想,年纪轻轻已经25小时高强度上网,泡在峡谷里日行万步,他愣是不知道老板在那儿挤出时间学习。
小学…其实也挺重要的吧。
“你今天玩了多久王者?”游戏在更新,白绩切回聊天框,“暑假作业写了吗?”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心虚,“就…六个多小时?”
白绩:……
【小老板:哥哥,其实我成绩炒鸡好哒!】
白绩不太信任的挑挑眉,“哦?”
【小老板:清北复交,我随便挑】
*
城南的老小区,最高楼层不过五层,大大的拆字被画在灰扑扑的墙上,一个字给这幢楼的身价翻了个倍。
男生抬眼望着一幢幢矮旧的楼,跟着记忆里的方向窜梭在巷子里。
掌心里的手机震动,他低头点开消息。
【Blank:[知乎问答:白日梦和梦想的差别,细数我小时候不切实际的空想]】
【Blank:[知乎问答:清北复交好考吗?为什么小学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轻轻松松就能上?]】
“……”半天不回消息,原来在这儿查资料呢?
齐项看到陪玩全然不信任的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漾起无奈的笑容。
他单手拿着手机,边走边用拇指翻出常用的颜文字。
正要发出去,电话铃声突然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阻断了他的回复。
“嗯?我不在家。”齐项抬手遮在眼前,在树荫下慢悠悠走着,说,“被赶去白绩那了。”
居民楼下开着一家叫“幸福一家人”的小卖部,门口一个卖冰粉的推车立在写着“无痛人流来鼓门医院”字样的四脚红色大棚下。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深怕沾着光,漫不经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
“我以为你今天不去呢。”电话那头道,“你都鸽了半天,现在去他不给你翻脸?项哥,你知道白绩还有□□背景吗?”
“呦,挺厉害的。”齐项听了觉得好笑,夸得也不真诚,他停在冰粉摊前,对店里面喊道,“老板,一碗糍粑冰粉,少点红糖多点冰。
老板应声从店里走出来,舀冰粉时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面前的青年,一副生面孔,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贵气的不着调,也不知道是来找谁。
“贴吧这么说的:一挑八剿灭青帮精锐,从此城南后街改姓白!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吃粉?”
“吃冰粉又碍着你了?”齐项回怼。
白绩这尊神佛,迟到早退,打架斗殴,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竟然要在法制社会搞灰色地带,称王称霸?
他真能这么狂?
齐项想到前一天早上见到的人,小胳膊小腿的,不能行吧?
他心里对电话那头夸张的表述不置可否。
“这么多红糖行不?”老板问。
齐项瞥了老板一眼,点点头,没太在意地继续说:“你赶紧查查白绩为什么转学,别盯着那些花里胡哨的。”
他伸手准备捧碗,就见老板手一哆嗦,一大勺红糖全部倒在了高高堆起的冰粉上,一滴粘稠的红色液体滴落在他手上。
齐项皱起眉头。
“?”
“转学了?”
两人同时发声,齐项抬头就瞧见老板因震惊而微微颤动的瞳孔。
三分钟后,爷俩一人一个马扎,捧着碗粉,坐在收银台后,正对着店内咔哧咔哧转的风扇
“哦哦,你是周雅雯叫来来给小绩补课的同学。”
那肯定是成绩好的孩子,想到这,老板的看着齐项的目光也慈爱了三分,热络地从边上又抽出一根米花棒递给他。
他又问:“那转学是要转到哪儿啊?”
齐项也不推辞,接过米花棒,“丹毓中学,下学期就去。”
老板显然清楚丹毓的名头,不禁面露喜色,“那好哇!这臭小子转学了也不说,我还以为他逃学了呢,比人家早放半个月假!好哇!”
齐项听他念了两声好,若有所思。
眨眼的瞬间,他露出一个乖巧讨喜的笑容,声音像是在温水里润过,带着点点暖意,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
他问:“叔,白绩他人怎么样?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找他,不是很了解。”
“他…”老板的拇指沿着塑料小碗来回转了转。
“他也不容易,苦吃多了自己扛着。”
“他妈自个儿改嫁去做阔太了,把那么小的孩子扔在这不管不顾的,别家小子浑玩,他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别瞧着他天天冷着脸,也就是看着凶,人不坏。”
“你看里面几箱饮料,全是他中午帮我搬上来的。”
“你放心,白绩是个好孩子,人也聪明,教他不难的!”
……
齐项脑中回味着老板的话,慢悠悠的走过楼梯拐角。
302,白绩的家。
敲门后,很快里面就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摆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只闻“哗”的一声。
面前的门被骤然拉开,力气之大几乎是要把“不好惹”三个字刻在薄薄的铁门上,再扇到敲门人的脸上。
眼前的男生,头发湿漉漉的,冷白皮,在正午的阳光下,绒毛清晰可见,穿着浅蓝色的睡衣,白色的浴巾就搭在肩头,晕着一圈水渍。
他面若冰霜,那双眼睛瞪起来时,只有眼尾一段短短的后翘的眼皮褶皱,看着有些阴冷凌厉。
齐项眨眨眼瞅向他,发出浅浅的一声:“哎?”
“你他妈来挺早?”
好孩子核善地说。
第3章
齐项盯着眼前的人,眼里有些惊讶与好奇。
昨天给开门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人,那个醉醺醺的小子气场弱多了,没这么白,一身也肉软塌塌的,不像是在贴吧里被描绘成阎王爷的人。
眼前这位…
瘦是瘦,但是腰板笔挺,有一股被提溜着往上拔的劲。往那儿一站,像是要用浴巾作鞭子来干架,周身就写了两个字“凶悍”。
齐项还在想怎么应答,白绩先开了口。
“拖鞋在柜子里。”他说,“给你买了个新的。”
只片刻的功夫,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冷淡又客气的言语中瞬时消散干净,仿佛开门时的暴躁发言纯属幻听。
齐项挑挑眉,也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心讲还挺礼貌。
白绩不管齐项是不是在看自己,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后,撂下这一句后便退后半步,专心用脖子上的浴巾擦头发。
两个人中间保持一条清晰可见的界限,名叫“不熟”,对于初次见面的两个人适当的距离反而更舒服。
齐项打开鞋柜,发现里面连运动鞋都少得可怜,底层一双深蓝色的凉拖孤零零的被放在角落,散发着廉价的塑胶味。
“蓝色的?”
“嗯。”
鞋子便宜,多少有点味道,白绩清楚,但大早上买的,他没什么心情把礼数做到特别周全。
白绩看他拿得犹豫,解释:“我家平时没人来。”
言外之意,就这一双,爱穿不穿。
他说完便兀自转往屋里走,走到一半他才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与其光脚,讲究人还是选择了有味道的前行,齐项跟在白绩后面,饶有兴趣地扫视着这个百来平的老房子。
房子不大,但家具比较少,都是十年前流行的老样式,显得整个家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气,屋里有淡淡的花露水味混杂着隐约的香甜的奶味,怪好闻的。
“你家挺干净的。”
“还行”
“三楼阳光怎么样?”
“将就。”
客套的寒暄总是堵死在白绩蹦不出几个字的回答里,两个人无话可说地又走了两步路。
“去书房?”齐项锲而不舍地跟他搭话。
“我房间有个桌子。”白绩努力维系自己不爱学习的人设,意有所指,“书房改成杂物间了。”
好家伙,还厌学呢。
齐项耸耸肩:“空间利用率挺高的嘛。”
“嗯。”
“……”
对方的惜字如金的冷淡再次终结了对话,齐项微顿,霎时间他竟然有种被嫌弃、被反抗的错觉?
片刻后,齐项最终还是对白绩友好地笑了笑。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等齐项自己从客厅搬另一把椅子过来时,白绩正托着脑袋,盯着他转笔,手边还有两个纸叠的小星星,颜色不吉利,白色的。
齐项路过白绩时对白绩友好地笑了笑。
他坐靠墙一侧,提议道:“先看看昨天写的题。”
“喏。”白绩抬起手,把胳膊下的习题推给齐项,“初三数学,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