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荟早就遣走身边的人,坐在客厅等齐项,谢仕平能知道的事她同样也清楚。
白绩被袭击了。
她睨了眼齐项,冷笑:“回来做什么?这里可没你的位置了。”
齐项上前:“有没有我位置,不是您说了算的,爷爷从过年到现在没少让人递台阶给我让我回来。”
他俩话里带刺,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一些话说的都成了条件反射。
王荟把酒杯掷到齐项脚边,酒杯碎裂,清脆一声,红酒全都洒在齐项的球鞋上。
“你跟你妈一样,舔着脸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觊觎齐家的东西!”
齐项踢开碎渣,坐到王荟对面,“有没有资格,您不清楚?”他放下一袋文件,“好东西人人想要,但我有更好的,所以今天来找您做个交易。”
王荟好笑地撇嘴,“你有什么可以交换。”
齐项:“齐家的股份换白务徽坐牢。”
齐项是有公司股份的,齐老爷子看重他,每年都会漏点给他,不算多,但只要齐家不倒,够他无忧无虑一辈子,而且因为这些股份,公司上下都明白老爷子最瞩意齐项,他是铁定的继承人。
而齐祺就没有,老爷子说等她成年了给,但齐项哪些可不是成年给的。王荟为这件事没少大发雷霆。
这是齐项有的,只要他手里还攥着这点东西,他跟齐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想回来就能回来,还有一大帮子人在后面拥护他。
而王荟有什么?她家在军方、警方都很有背景,当年为了找双生子,几乎最精锐的公安人员都出动了,把整个丹市翻过来抖两抖,当然也是这个行为,把歹徒惹恼,两个孩子受了不少虐待。
齐项要合法合理且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隐患,必须借助王家的手,公安逮捕罪犯天经地义。
沉思片刻,王荟终于拿起文件,上面明晃晃写着齐项正式和齐家脱离关系,所有的股份都转给齐祺,一点陷阱也没有,齐项没耍心眼。
王荟直道稀奇,问:“为了个男的?”
齐项笑道:“您不也为了个我爸一男的被困在齐家这么多年?”
王荟别开眼,“白务徽背后可不干净。”
“所以我要你保证白绩绝对的安全。”
“你抓人总要有理由,他不动白绩,难道让他动谢家人?”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绝对的安全。”
两个人僵持不下,前面齐项都从容不迫,脸上带笑,但提起白绩,他眼神是坚决的,初生的狼崽子倒是护短。王荟自嘲的想,自己一辈子没抓住的感情,却在这个私生子身上窥见了,到底造化弄人,缘分这种事不是一般的可笑。
她把文件袋扔坐上,“滚出去,等着。”
王荟端着最后的姿态,别过脸,挥手让齐项离开。
齐项不多留,闻言起身,刚走出一步,他停下,“齐祺是我妹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王荟死死握住拳头,苦笑:“倒是比齐正晟像个人。”
她的指尖触到桌上的文件,抽过文件,起身对厨房喊道:“刘姨,收拾一下玻璃。”
王荟背脊挺得笔直,一步步走上楼,这个齐家最后只剩下她这唯一的齐太太,没有人染指,没有人破坏,没有人打扰…只有她自己守着一个冰冷的房子。
*
白绩在医院休息两天,回学校发现整个学校铁桶一片,他进个学校先是面部识别,证件登记,在几个保安的殷切注视下才“过五关斩六将”来到教室,真就呼吸着“自由又安全”的空气。
学校安保增强,同学也在谈,有点消息的人说是开学学校进了什么人,有人觉得不自在,有人倒无所谓,这一回季北升嘴严实不少,什么话也没说。
就是常常大老远从国际部跑过来,趴窗口悄悄问白绩,“白哥,你胳膊好点没?”他凑近一闻,“药味好重哦。”
白绩说没事,问齐项去哪儿了。
季北升:“他最近在查监控,茫茫人海里找白务徽是怎么进来的,也不容易。”
白绩:“……”
就这样安全的呆了好几天,每次白绩要问什么,齐项也不怎么说,只道一切正常,放心就行。
这样不行,明明是自己的事,白绩倒成了局外人。
终于在一个晚自习,他以犒劳为由把齐项领回寝室,回去板凳还没坐热,他就搂着齐项的脖子,鼻尖对鼻尖地说到:“这件事因我而起的,我得参与,齐项,如果你要抓白务徽,不可能让我置身事外,白务徽不是傻子,不会咬没有饵的钩。”
“……”
齐项知道白绩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没有过多的问。
半晌,他终于说出他们的计划,其实什么都准备好了,问题就是齐项不想让白绩出面,面临可能白绩伤的威胁。
白绩问:“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齐项说:“捉小鬼。”
*
晚上下了晚自习,走廊开始吵闹。
他们来到应裘的寝室,礼貌地敲门,礼貌地把他室友请出去,礼貌地一左一右堵住应裘。
齐项拿出手机里的录像质问:“长本事了,嗯?”
“我…我…”应裘惊慌失措地捂住头,“我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
原来他早早就跟白务徽勾结在一起,之前送信走漏消息都是借他的手,一开始他只想报复,现在是骑虎难下,被人抓着把柄走不掉了,那天白务徽来,他跟了一段路,看到白务徽被带出学校后,他更是慌得不行,深怕自己暴露。
然而根本不用别人供出他,自己早就漏洞百出了,现代科技社会,罪恶无处遁形。
应裘哭着求饶,齐项竖起一根指头。
“嘘。”
*
另一头,白务徽正在一个出租屋里发火,一直帮他周旋,为他送信、监视白绩道的一个大哥打电话说要全身而退,这个忙他们帮不了。
白务徽问为什么。
大哥:“你儿子后头的人太硬了,现在不是我们搞他,是他后面的人要搞我们,你别说我们现在根本近不了他们身,就是近得了,我们也不敢动手,要知道,跟那小子过不去的只有你,不能为了你搭上我们所有人。”
大哥挂电话时苦口婆心地劝:“徽子,五年,外头世界都变天了,你以为白绩还是那个14岁的毛小孩?”
白务徽有点慌,“你必须帮我!我帮了你们这么多…”
电话被挂断,大哥是来通知的,而不是商量。
白务徽挥掉桌上的碗筷,心中狂怒,他们凭什么全身而退,如果不是他们教唆自己赌博打人,自己怎么会…怎么会…
白务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到自己跟周雅雯的过去,他们高中在一起,然而自己是个穷小子,除了脑袋聪明点没什么用,他跟白绩妈在一起后多少人说他拜金贪财,他成功了,别人说他借了丈人家的势力。
他外面一直笼罩着别人的光环,好像什么都不是他应得的。
白务徽不否认那爱里有嫉妒有怨怼,如果他们永远生活顺遂,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命运多舛,破产后,那些小小的怨怼成了巨大的不满,一步步推着他走向深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坏人的教唆还是顺应了内心的阴暗面,回不了头了。
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为是他为周家错误埋单,那么白绩和周雅雯总要有一个为他的错误埋单,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退不了,那就一换一,他要冷静下来,想办法去给白绩致命一击,早在五年前他们就都应该死了,这五年就算上帝漏给白绩的,自己替老天爷收回来又怎么了?
白务徽不停地扣手指,满手被撕破的毛刺鲜血淋漓,他原本儒雅的面容也扭曲起来,狰狞的像个怪物,这时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房里的寂静。
他拿起来一看,是应裘。
*
学校终究因为一些学生的举报而放松监管,撤去了一些保安。
西南角原本有个栏杆就被不知道哪边的皮小子掰成个大窟窿,学校就拿铁网封住那一片,加强安保后又学生想逃课,铰坏铁网,刚要钻出去,被保安逮个正着。
然而那铁网已经坏了。
如今保安撤去大半,西南角的窟窿就成了唯一的漏洞。
白务徽乘着夜色钻进学校,一路向南,记忆应裘跟他说的,去小竹林,那边靠近去宿舍的必经之路,又能藏身,不易被人发觉,是偷袭的好地方。
月光之下,匕首的刀面折射出寒光凌凌,白务徽的脸印在刀面上,不正常的红与扭曲,他很紧张很兴奋,就像跟白绩对调了心情,早就失去最初的冷静从容。
应裘说白绩高三都只上半节晚自习,一节课下就会回寝室,他提前踩过点,监视了很久白绩的行踪路径,在这肯定能逮住他。
其实白务徽不信任应裘,但可笑的是现在只有应裘能帮他,不知道他连最后的依仗都失去了。
今夜的风格外冷,白务徽心头发寒,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然而他的理智已经被愤怒烧毁,好不容易拾起来也不过是灰烬,管他对不对劲,他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