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乐又看向苏南川:“苏南川,咱俩来打赌!”
方柠:“苏南川别理他!这人有那个大病!”
苏南川抿着嘴笑,点头道:“好啊,你要是能跑进前三,明天早晨我给你带早餐。”
李维乐眯眼一笑,故意撞了一下方柠的肩膀:“瞧瞧人家苏南川,再瞧瞧你这小气的样子!”
方柠瞬间目瞪他:“李维乐,你找打呢是吧!”
李维乐嘿嘿一笑:“不跟你们说了,点名了。”
方柠嘴一撇:“赶紧去吧。”
苏南川也冲他笑了笑,喊道:“加油啊!”
很快一声枪响,高一组800米开始了,操场上瞬间响起阵阵呐喊声。苏南川方柠也没回去,就站在操场边给李维乐加油助威,结果800米跑到一半,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细雨蒙蒙,对于跑800米的运动员并没有什么影响,李维乐反而跑得更起劲儿了,最后100米猛得一个冲刺,生生从第三名连超两名冲到了第一。
李维乐拿了冠军,一班这下疯了,方柠尖叫着跑去接应李维乐,现场跟申奥成功似的,有几位男生还要把李维乐举起来扔。
苏南川看着闹在一起的同学们,也觉得心中一片火热。
观战完李维乐的800米,苏南川回到了一班的看台位置。
三中操场看台有大棚,即便是下着雨,看台也完全不受影响,苏南川坐下之后,刚才那股热火劲儿也逐渐消失了,便发觉有些冷,但他的外套还在教室里,看了眼时间运动会也快结束了,便懒得再回去拿了。
李维乐领完奖回来受到了英雄的礼遇,他得意洋洋的,路过苏南川时拿奖状拍了苏南川一下,说道:“别忘了我明天的早餐。”
苏南川笑道:“好的,明天请你吃。”
李维乐十分满意,开开心心的走了。
然而李维乐的早餐终究是落空了。
当天晚上,严烃扬把苏南川送回家之后,说有点事出去一下晚点回来,让苏南川自己吃饭。
苏南川吃完饭洗了澡,回到卧室就感觉有些乏力,他坐在写字台前看书,没一会儿感觉越来越冷,他找了件外套穿在身上,可是很快,他又感觉眼皮子又重又沉,浑身酸软无力,像是突然之间被抽了活气。
他看了眼时间,才10点不到,但他实在顶不住了,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苏南川很快睡着了,只是他睡得很不安稳,很快做起了梦。
梦中,他看见一个遥远的小山村,村里西南角有一处破败的平房,院子的大门掉了很多漆,大门的上方挂着白色的缟门纸,门边白纸黑字写着讣告。
那讣告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许多字,他根本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名字:苏怀玉。
苏怀玉。
这名字让苏南川的心狠狠的往下一沉,这是他奶奶的名字。
这时,阴沉的天空突然飞舞起白色的纸钱,有几张纸钱打在苏南川身上,苏南川盯着面前的大门像一个晚归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可还没哭两声呢,画面突的一转,他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院子已经很破旧了,长了许多杂草。院子东南角有一颗枣树,枣树下站着一位穿着深蓝色棉袄棉裤的老人,老人个子不高,脸因为常年被晒有些黑,但面容却十分的慈祥。她手中正拿着一竹篮,手臂高举,似乎是在摘树上的枣子。
苏南川双眼瞪得大大的,黑亮的眼睛闪着惊喜的光,他开心的大喊:“奶奶!奶奶!”
但眼前的老人似乎没有听见,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从院子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粗布衣裤,个子高高的,身材魁梧,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男人挑着两担水,脚步稳健的走进来,路过苏南川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慢慢的转过脸,看向苏南川,一双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南川,是南川回来了。”
苏南川只觉心中震动,他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哽咽道:“爸爸!”
苏振国道:“南川,别哭,别哭……你看爸爸把气球给你追回来了,你看,你不是喜欢吗……”
苏南川慢慢的抬起头,只见苏振国的手中突然变戏法似的拉着一个蓝色的兔八哥。
苏南川呼吸一窒,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紧,疼得呼吸不上来了。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刷的一下全变了,他站在一片枯草杂生的坟包前,坟前立着两座碑,碑上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奶奶,一张是苏振国。
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纸钱,突然,那些纸钱如龙卷风一般急剧的卷起来,猛得朝苏南川扑来。
苏南川瞬间惊恐的瞪大眼。
这时,突然有人急切的叫他:“南川,南川,乖,别怕……别哭……”
苏南川费力的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却是他熟悉的环境,一个温热熟悉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
“南川,南川……”
是严烃扬,严烃扬在叫他。
苏南川喃喃的开口:“哥哥……你回来了……”
一开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又干又哑。
“南川,你发烧了。”
严烃扬温柔的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苏南川全力无力,他感觉自己像是狠狠的往下坠,他的头又胀又痛,浑身酸痛,他感觉很冷很冷,像是住在冰窖里。
“哥哥……冷……呜呜呜……我冷……”
苏南川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止也止不住。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严烃扬火热的手臂环上来将他拉进怀里,苏南川瞬间觉得好多了。
严烃扬又低声道:“乖,张嘴,把药吃了。”
苏南川听话的张开嘴,顺着温水把药吃进去了。
可是很快,身边的火源似乎要离开了。
苏南川又哭起来:“冷……”
要去放水杯的严烃扬无奈,只好过来低声的安慰道:“乖,我只是去放水杯,马上就回来……”
严烃扬这天晚上其实回来的不算太晚,一回来他就发现苏南川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角,全身都在发抖。
严烃扬当即摸上苏南川的脑门,滚烫无比。
严烃扬赶紧拿热毛巾给他物理降温,家里还有上次买的降温贴也给苏南川贴上,可没一会儿苏南川突然哭起来,手臂乱挥,嘴里还喊着“奶奶,爸爸。”
这是又梦到死去的亲人了。
严烃扬的心往下沉了沉,苏南川已经有一两年没在夜里哭着喊奶奶和爸爸了,严烃扬把人抱进怀里温声的哄。
可怀里苏南川的体温十分的滚烫,严烃扬有些着急,跑到客厅找到了退烧药喂苏南川吃。
苏南川刚吃了药哪能那么快见效,只感觉身边的热源突然要走,他迷迷糊糊的像是找到水源的小苗,拼命的缠着他的源泉紧紧不放。
严烃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把水杯往床头一放,抱着他道:“乖,哥哥不走,哥哥陪你。”
第41章 煮粥
苏南川这三年里偶尔也会有些小病, 年轻人生病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这次的发烧来势汹汹, 比以前都要严重许多。
苏南川&—zwnj;直在哭,嘴里&—zwnj;会儿喊着奶奶, &—zwnj;会儿喊着爸爸。他每喊出&—zwnj;个逝去的亲人, 严烃扬的心就往下沉&—zwnj;些。
苏南川三年前亲眼目睹奶奶离去, 又眼睁睁的看着爸爸车祸离世,严烃扬曾经担心过苏南川会受打击, 怕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去。但白天,苏南川总是乖乖的软萌萌的,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的让人放心。
可到了夜里, 他便会做恶梦, 哭喊着说&—zwnj;些梦话。
严烃扬每次都会把他抱进怀里,不停的安抚。
那时候他就明白,这小孩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内向不爱说,他将所有的伤痛都放在自己的心底,不让人知道。
他初来乍到,没有了依靠, 只有&—zwnj;个陌生的让他又怕又不得不依赖的哥哥。他不想让严烃扬担心, 不想让严烃扬觉得他自己是&—zwnj;个麻烦,不想让严烃扬抛弃他。
小小年纪,懂事的让人心疼。
严烃扬便对苏南川生出了怜惜,对他越来越好,又当父亲又当哥哥的, 尽量让苏南川觉得没有人会离开他,没有人会抛弃他。
后来苏南川果然不做恶梦了,严烃扬以为亲人去世的伤痛可能也终于随着时间在苏南川的心里渐渐的淡了,消失了。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苏南川又做恶梦了。
苏南川&—zwnj;直在哭,哭得严烃扬的心也跟着密密麻麻的疼,严烃扬紧紧的搂着他,&—zwnj;遍&—zwnj;遍的低声道:“乖,南川不怕,没事儿的,只是&—zwnj;场梦,别怕……”
苏南川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又哭着喊:“哥哥,哥哥……”
严烃扬低头亲吻他的额头,&—zwnj;颗心又软又疼:“南川,哥哥在,没有人会离开你,我永远都在,别害怕。”
严烃扬&—zwnj;夜没睡,不知过了多久,苏南川终于安静了下来,严烃扬轻抵了下他的额头,发现烧退了&—zwnj;点。
严烃扬顿时松了&—zwnj;口气,将被子往苏南川身上拉了&—zwnj;下,终于能闭上眼了。谁知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苏南川又开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