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严烃扬发了那条“我也不会再要你”的微信之后,失去了所有。他像是一个失恋的人, 在痛苦中心情反复横跳,第二天就控制不住的再次给苏南川发了微信。
是啊, 他控制不住, 怎么能控制得住真的放弃他!
他这17年来只有苏南川这一束光, 他从小爱护着长大的小小的一个人,永远会软软暖暖的叫他哥哥,像一团光一样包裹着他,暖着他,将他从黑暗阴冷的世界里拉出来。
他从来就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没了这束光,他便重新跌回黑暗冰冷的深渊中, 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他的世界从此只有黑色,再无光彩。
那一次,他终于低下了头, 又给苏南川发了微信, 恳求他不要离开他,不要去找什么新哥哥, 他告诉苏南川他会回国,他不会带苏南川去国外了, 什么越英集团的少东家他也不要了, 他会陪着他,不管他想去哪儿他都会陪着他,再也不离开他了。
可发完那些微信, 他才发现苏南川已经将他拉黑了。
那一瞬间,严烃扬整个人都疯了。
他颤抖着手给苏南川拨去电话,苏南川的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
严烃扬疯了。
他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拔了手上的针头,红着一双眼就要闯出去,他要去找苏南川,不管苏南川在哪里,他都要找到他。他无法相信苏南川会真的做得这么绝情!
他怎么能做得这么绝情!
可事实摆在眼前,苏南川是真的离开他了,如此决绝,不给他任何交流的机会,单方面的切断了他们所有的一切。
那时的严烃扬生不如死,每日都需要镇定剂度过。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严烃扬才终于接受苏南川已经离开的事实。那一天,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一切,冷静的走出卧室,冷静的告诉严越他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不会再为任何人伤心了。
从那天以后,严烃扬恢复了正常,他比以前更加的阴沉,冷漠。每日安静的上学,努力的在越英集团跟着各种人学习。人人都说严总认回的儿子太优秀了,这么优秀还这么努力,这么小的年纪遇事冷静果断,总能快速的做出正确的判断,才19岁就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他从来不会笑,可也再没见他因为什么事情绪失控。
他好像真的好了。
可只有严烃扬自己知道,有些事在他这里永远都不会好。
那些伤口永远血淋淋的无法结痂,并在每一个深夜里,如武林高手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发作时如蚀骨一般的疼痛!
他永远无法原谅苏南川的背叛,永远的痛彻心扉,永远无法走出来。
他不甘心!不理解!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他无数次的陷入这种无人解答的困惑与痛苦中,他想是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苏南川这个人吗?
还是苏南川从始至终太会伪装自己,用他张单纯的脸,纯真懵懂的眼,便能轻易的将他骗过去。
是的,一定是的。
只要他看到他那双眼,便会永远的妥协,永远的不会怀疑他。
所以他就骗他。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而有时候,心理的不甘愿,也往往是因为没有一个答案。苏南川当年自己走得干脆利索,痛快的头也不回,并没有帮着他也走出来。
严烃扬太痛了,他需要那个答案,需要明白真相,他需要被解救,而整个世界,只有苏南川才能救他。
于是八年后,当严烃扬成为越英集团新一任CEO,他终于可以回国了。
1月,熙熙攘攘的京市国际机场,严烃扬沉着一双眼,看着不远处那个裹着红白条纹围巾的男人,正跟旁边的一个高个男人说着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苏南川。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苏南川,随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时他以为苏南川身边的男人是他那所谓的哥哥。
他阴鸷盯着他们,又嫉妒又痛恨,但他面上冷静,冷声吩咐李秘书找人帮他查一件事。
又过了一个月,他受邀参加一个老客户举办的一个商业活动,他站在高级vip透亮的落地窗前,第二次看见了苏南川。
那时,苏南川正站在楼下细心的帮他的艺人整理衣领。
严烃扬紧紧的握着红酒杯,紧到再用一些力气那个红酒杯就会四分五裂。
但随后,他镇定了下来。
他想他所有的情绪只是因为他没有那个答案,他不明真相,所以执着的需要一个答案,只要有了那个答案,他就能解脱了。
他就再也不会被苏南川牵动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绪。
直到他第三次在京市某家饭店被IAS中华区经理林和,以许久不见聊一下工作进度的名义邀请进了一个包厢里,他再次见到苏南川。
直到第四次,苏南川为了他那个艺人的代言连灌三杯酒向他道歉,那天晚上,严烃扬终于等回了李秘书的消息。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李秘书说苏南川八年前根本没有去过安西市,也从来没有亲戚过来找过他,更没有什么哥哥,其余的,便什么也查不到了。
李秘书还说,调查的人亲自去申庆市调查,结果查到苏南川是高三第二学期才从申庆三中调离学籍。
至于调到了哪里,查不到了,只能查到苏南川第二年考入京市某财经学院的信息。
也就是说,中间有长达半年之久,查不到苏南川的任何信息。
严烃扬眉心蹙起来,怎么会查不到?是调查的人太不专业了?还是苏南川那半年完全的失踪了?
严烃扬心中升起巨大的疑惑,当年苏南川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果他并没有他所谓的小姨和哥哥,那苏南川当年到底为什么骗他?
严烃扬越来越感觉当年的事情不简单,他急于知道所有的一切,急于知道苏南川到底做了什么,于是那天当他把苏南川从酒吧里抓出来,抓回自己的房间。
他忍不住的就想做他这么多年无数次想做的事。
他想“严刑逼供”,从苏南川嘴里撬出当年的真相。
可苏南川一心只想着他那个三线小艺人。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一心一意只有严烃扬,无论何时都只想着严烃扬的小男孩了。
他的心装下了太多的人,那些人可能都比他重要。
重要到他随时都能被他放弃。
严烃扬最终没有逼问苏南川。
他压抑住了所有的怒火,心想凭什么只有他这么痛苦,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在意。
苏南川无心,他也无心好了。
于是那晚严烃扬最终一个人离开了酒店,连夜走了。
直到今天,赵远蹭他车来十灵山祭拜一位亲人,在山脚下,他远远的看到了苏南川。
严烃扬在看到苏南川的瞬间,心情便阴沉了下来。
尤其是听到苏南川让赵远瞒着自己。
真是可笑,他们如今还有什么关系,苏南川是有多心虚才不敢让严烃扬知道他来十灵山。
这十灵山有什么,是和他相关的?
这十灵山到底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严烃扬当即明白苏南川来十灵山一定跟他有关,他眼睁睁的看着苏南川在惊慌,在逃避,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压抑住的怒火终于再次爆发了。
他再也忍不了了,便把苏南川抓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对苏南川终究还是太善良了。
他早就应该把苏南川抓回来细细的“拷问”,从见到苏南川的第一面就应该这样做了。
他一定要知道当年苏南川为什么骗他,为什么离开他。
无论用任何办法也要知道。
——
偌大的山间别墅里,此时安静的可怕。
严烃扬阴鸷的盯着苏南川,他像是从黑暗中染着腥红的魔鬼,一步一步的逼近苏南川:“你是想自己说,还是等我全部查到一点一点甩到你面前?”
“你知道我想查什么是一定能查到的,苏南川,要我亲自查还是你自己说!”
苏南川绝望的闭了闭眼,终于开口道:“我告诉你。”
严烃扬捏着他下巴的手慢慢松了,但他人却没往后退,仍然以气势压制着苏南川。
他漆黑的眼睛阴森森的直视着苏南川,等着他开口。
苏南川只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来了,他的嘴唇微微的抖动着,那些话就压在嗓子眼里,上上下下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就在严烃扬的耐心快要告罄之时,苏南川终于再次开了口。
“我答应过她不能说,我已经对你背信弃义,我不能再对她背信弃义。”
严烃扬身上的气压瞬间更压抑了。
苏南川垂下眼眸:“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十灵山吗?我只能告诉你,我去看望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当年我的确是骗了你,我小姨没有来找我,更没有所谓的哥哥,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失望,让你放弃我,离开我。”
严烃扬:“为什么?”
苏南川的眼圈红了:“因为她,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她得了绝症,只剩半年的时间,我不能放任她一个人,更不可能跟你走,所以只能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