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他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之后我才发现,罗晟不止手臂上也划了一刀,后背上还被刺了一刀。
而我的手上也沾上了他的鲜血,因为伤口很深,医生要给他逢伤口。罗晟让我在外面等他,让我不要害怕,这只是一些小伤,把伤口缝上就没事儿了。
怎么可能是小伤?
但我也老老实实的听了他的话,走到外面等他。我神情呆涩,眼神空洞的坐在走廊里椅子上,因为是夜间,大多病人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医院都非常的安静,偶尔会听见病人的咳嗽声。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我感觉格外的冷。
等医生缝好伤口之后,他又建议罗晟住院,因为他背上那一刀很严重,流了很多血,虽然不需要手术,但是需要留院观察,不然以后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起初罗晟觉得没什么大碍,不用留院观察,回去养几天就好了,可是我不同意他回去,硬把他留了下来。
我也在医院里陪他。
洗漱用品也是第二天我才去买的,我照顾了他两天左右,这两天里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
他偶尔会先跟我说几句话,但是搭上句没下句的那种。我也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 50 章
◎ 我给他倒了杯水,就去上厕所了。从厕所出来遇见了我的那个父亲,是的,把我卖给罗济东的父……◎
我给他倒了杯水,就去上厕所了。从厕所出来遇见了我的那个父亲,是的,把我卖给罗济东的父亲。
他比以前更加瘦弱了,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支撑身体,一只手提着药。
颤颤巍巍的从我面前经过,我没有叫他,把他当一个陌生人处理,就算陌生人都比他要好。
他仿佛认出我来了,当我要离开的时候,他猛地抓住我的腿,跪在了我的脚下。那一刻,我就那么盯着他。
我不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相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他崩溃的哭喊着:“小佚,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当然是我不好,是我一时贪财,可是当年我也没办法呀,如果我拿不到钱,那些债主会杀了我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去赌了。”
他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说的这些话我真的能信吗?为了还债,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卖给了一个变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的一生都毁了。
腿瘸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精神上还有问题,曾经的梦想也化为了乌有,从一个前途似锦的人变成了一个整天一无是处的人。
凭什么他一句‘我错了’,我就要原谅他?这十几年来他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给我下跪的父亲,我冷笑着说:“我凭什么要原谅你?我问你当年卖我的钱,你拿了一分钱给我母亲吗?”
他愣住了,低着头不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把那一笔钱分一点给我的母亲?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曾经在罗济东口中得知他所欠的债和罗济东给他的钱,罗济东给他的那笔钱还有大额剩余,钱在他手里,他就不可能闲着,他肯定会再去赌。
我替我的母亲感到不值,半条命豁出去给他生下孩子,然后被他抛弃,最后含辛茹苦把我养到十几岁转头就被他卖了不说,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她当初到底是看上这个男人哪一点了?但凡没有我,她都不至于这么累,但凡她没有遇见这个男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这么痛苦。
“小佚,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就……就看在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原谅我这一过错好不好?”
他的请求惹来了无数人的目光,他们就站在一旁看着热闹,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怎么还有老子跪下来求儿子的?”
“这儿子也不怕打雷呀。”
“真是不孝顺。”
我无视着那些人的话,但我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我恶狠狠的嘶吼:“我凭什么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抓着这只腿它已经瘸了?你知不知道我遭了多少罪?你知不知道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最后被强制退学,现在成了一个整天一无是处的废人?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精神上出现了问题?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靠着药来续命?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差点丢了命?你知不知道我母亲为了供我上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你拿着卖儿子的钱在赌博的时候,你的儿子在遭受着什么?我的母亲在受着什么样的罪?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债主追到家里活生生的把我母亲逼死了?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妈只知道嫖和赌!你拿着卖儿子的钱去嫖女人的时候,我的母亲正在以泪洗面、被人追债!你他妈现在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原谅?你是不是认为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你跪下来求我,就可以用道德绑架我?你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啊?你当我是傻子吗?别人把我卖了,我还乐呵呵的去帮别人数钱,然后原谅他,说没事儿。我他妈又不是智障。”
把这些都说完后,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所有的石头都从我身上滚落下来,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的疑问我都问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除了和罗晟在一起的日子,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这么轻松。
可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彻底心软了。他突然拿起带在身边的木棍打断了自己的手,我愣在了原地,他依旧恳求着我原谅。
他真的忏悔了吗?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母亲已经死了,我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对啊……
都这样了,我恨他又有什么用呢?
脑海中的话不断涌现,弄得我头昏眼胀。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离我甚远,我只能迷迷糊糊的听见周围的声音,但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我回过神后,罗晟就坐在我的身边,天已经又黑了,周围也已经没有了人,就我们两个了。
“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一直不回来。”
“回去吧。”
“你不问问那个人?”
我不带任何感情的问罗晟:“那个人呢?”
“我让他走了。我擅作主张对他说,只要他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最好了。”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就让一切,都这样吧。
“贾佚。”罗晟轻声叫了我的名字,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学生时代,我麻木的看向他,他只是着我的双眼说:“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合不合适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想说。”
“我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我们是很幸运的不是吗?我们没有转头就不再见了,虽然我们之间也分开了几年,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又见面了。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微妙的事,我觉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我罗晟从小到大对什么都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是我对你,只那么一眼对你就……反正就喜欢上你了,那天你在三叔家说的那些话,我都可以当做你没有说过。我相信你说那些话只是一些气话,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这一次你不要再无缘无故的就消失几年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我看到他眼里有星星在闪烁着,但我害怕他眼里的星星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我而消逝。
我心里是希望和他在一起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嫌弃自己这副身子,我害怕我这副身子太脏了,会污染到他。
我害怕……
但我苦苦收集证据,不也是想跟他在一起吗?我之前想的那么好,只要我的官司赢了,我就有自由了,有了自由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可我忘了我这幅身子有多脏。
脏到了骨子里呀。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我和江朮拥抱了一下后罗晟说的话,他说和别人拥抱的我脏死了。
那时候他对我的占有欲极强,他不喜欢我跟别人接触,一旦有接触,他都会感到愤怒。那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被一个变态□□了十几年的我?
我真的脏死了。
可他就站在我眼前问我,我们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啊?
我问他:“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被人□□了,你会觉得我脏吗?”
他愣住了,但很快就回复了我:“……不会。我一直爱你。”
是嘛……
罗晟会一直爱我……
多么动听的话啊……
我们好了,像以前一样,但也只是关系。我对他没有以前恋爱时那么好了,偏向于结婚好多年后妻子对丈夫没有了感情且纯粹为了过日子的样子。
但我依旧爱他,只是我找不回当年的那个我了,当年的我没有瘸腿,身体没有现在这么弱不禁风。
当年的我对一切都还抱有幻想。
现在的我像一个废物,我再也画不出好的漫画了。我每天面对着阳光,却时时刻刻处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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