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这儿。”他非常慷慨地贡献出两条大长腿。
“脑子瓦特了。”林杳然懒得理他, 径自往餐桌另一边走去。谁知贺秋渡早有准备, 握住他的肩膀, 稍稍一用力,就将他摁了下去。
林杳然又轻又没力气, 四肢也不太灵敏,当即被他偷袭成功,歪了歪,直挺挺地坐到了他腿上。
“……”林杳然想挪开,然而身后的贺秋渡紧紧地桎梏住他, 不让他动。
“毛病,放我下来!”林杳然抗议。
贺秋渡一只手稳稳揽住他的细.腰,另一只手游刃有余地往碗里夹他喜欢的菜。
夏天的尾巴,屋子里充盈着恒温的冷气,可相触之处还是逐渐升温了起来。
林杳然还是不死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挣着。这样的姿势不仅让人害羞,而且总觉得不太舒服。贺秋渡身形挺拔高大,却仍是清瘦颀长的骨架,坐下来的时候,腿弯关节弓成一个瘦棱棱的笔直弧度,而他就正好坐在上面。
“疼,你弄痛我了……”林杳然抱怨刚出口,两人皆是一怔,气氛顿时有一瞬微妙的沉默。
“……我是说你的膝盖!”林杳然满脸通红地补充。
贺秋渡轻笑一声,拧了拧他微翘精巧的鼻尖,“小娇气。”
林杳然撩起爪子就拍他。
为了让小娇气坐得满意,贺秋渡索性勾起他两条腿,双手从他腿弯横穿而过,将他整个人侧移过来,横坐在自己腿上。这样一来,一手扶稳他,一手喂他吃饭,就更为方便了。
“来。”
林杳然垂下眼帘,仔细审视递到自己嘴边的瓷勺。
香香浓浓的奶油炖菜,浓郁的白酱搭配滑嫩的鸡腿肉,佐以热腾腾的米饭,让人非常有治愈感,但是……
“为什么有胡萝卜和西蓝花?”林杳然像小侦探那样振振有词,“你以为切得很碎很碎我就不能发现了吗?”
却还是勇敢地张嘴,乖乖吃了下去。
“真乖。”贺秋渡笑吟吟地夸道。
语气像哄小朋友那样宠,姿势却又是恋人间才会有的亲昵,林杳然嚼着嘴里的食物,却全然尝不出味道,只觉得赧意不断上涌。偏生他皮肤又特别白,连一点儿粉晕都藏不住,暖暖的灯光笼罩下,像只细茸茸的甜嫩桃子。
“你不吃饭吗?”林杳然瞄了他一眼,又撇开视线,“老盯着我看干嘛。”
话音刚落,脸蛋就被亲了一口。说是亲,更像带了点儿力度的轻嘬。清俊的黑发青年难以抑制痴迷地用干燥温暖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他的颊侧,如同在舐触一块又香又软的糖糕。
“我吃杳杳。”他嗓音压得很低,“杳杳是甜的。”
这下,林杳然连耳根都红透了。
林杳然吃饭本来就慢吞吞的,被贺秋渡单方面闹了那么一通,更是慢上加慢。不过,为了分散注意力,不至于被贺秋渡勾跑,他倒是努力把神志都集中在了食物上,吃饭表现难得的好,甚至还多吃了许多。
“好撑。”林杳然用餐巾抹干净嘴,“现在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然而,服务精神满分的贺秋渡怎么会轻易撒手呢?一手环住他,一手贴上他的肚腹,有条不紊帮他揉起了肚子。
林杳然怕痒,下意识就要躲,直到被揉了几下才慢慢舒缓开来,就像一只放松下来的猫咪。
“有没有感受到我多年来的积蓄?”他忽然想到一张网上一张两只手捏肚肚的表情包。
“那是什么?”
“懒人的赘肉。”
贺秋渡忍不住勾了勾唇,手下的触感平坦柔软,削薄的一捻,稍微往上一点就能隐约触到肋骨,简直清瘦得过了头。
“想得美,称斤论两都亏钱。”
“亏你个头。”林杳然毫不客气地狠狠掐他的腿。
吃完晚餐,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林杳然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说要看《爱宠大机密》。不过很快,贺秋渡就发现,林杳然每次看到里面那只叫“雪球”的嚣张反派小白兔出场,就会吃吃吃地坏笑,然后拿视线扫自己。
“笑什么?”
“小兔子太可爱了嘛。”林杳然看似在说电影里的雪球,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还噙着甜润的笑意。“我就喜欢小兔子,不行啊?”
动画片中的小白兔是野心勃勃的小坏蛋,而身畔这只大兔子还要不老实,仗着自己个子高力气大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拘困在身下,呵他痒。
林杳然躲不过也逃不掉,在沙发上扭着笑成了一团,绑成马尾的发辫都散了。“你这个人太讨厌了……!”他缓着凌乱的气息,气呼呼地拿脚去踢贺秋渡。
脚踝一热一紧,竟也被捉住了。
林杳然被他闹得够呛,兀自忿忿地试图踢他两下,却感觉攥住自己脚踝力度大得惊人,掌心的烫热温度源源不断传来,从脚踝到小腿,继而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你想干嘛?”
贺秋渡没说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趾尖。贝壳般圆润晶莹的脚指甲透出淡淡的粉,趾头保护性地微微蜷起,令人联想到敏.感爱娇的小动物尚未长出利爪的肉掌,抑或蚌壳里被日夜悉心保护的珍珠,忍不住想当成珍贵艺术品般,拢捏在掌心细细欣赏、妥帖把玩。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五指从脚踝慢慢往前挪,直到包覆住整个脚掌。和主人一样,这只脚生得纤细漂亮,毫无瑕疵,每一寸肌肤都如融化的奶油般雪嫩,盈盈地被握在掌中,如一只受了惊的白鸽,微微觳觫不已。
“你……放开我。”
林杳然终于意识到自己一只足掌被青年紧紧圈锢着,绝对不是一件能泰然处之的好事。可是,纵然羞赧难当,却一点儿都产生不了抵触的感觉,心里甚至还隐隐窜出了一点期待的火苗。
当然是不会放的。
贺秋渡俯身下来,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碎发散乱的前额,“好烫。”然后沿着秀丽端正的线条缓缓往下,轻抚着他的脸侧,略带笑意道:“脸怎么这么红。”
距离此之近,几乎连说话时的绵密吐息都吹拂到了腮颊上。
林杳然眨了眨眼睛,水汽逐渐升起,却模糊不了视界中那人深邃俊朗的轮廓。鼻梁高挺,黑眸如星,这种长相本该是清显疏离得有些慑人的,却缘了此刻他身上强烈得犹如实质的爱意,而沉淀出别样的缱绻意味来。
“杳杳,现在终于只有我们了,你想尝试一下吗?”贺秋渡声线变得暗哑磁性,化作千万只搔人的小钩子,一下一下地啄咬着他的心尖。林杳然看着他,那晚酒醉后的画面慢慢浮腾,涌入脑海,羞涩和赧然摄住了心神,连脖颈和耳根都是蒸腾的洇粉。
“我不知道……”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姣丽的嘴唇微微颤抖,吐出细弱的气音,“随便你。”
手臂被人轻轻扯开,沾染上热泪的眼镜也被摘了下来。
“不能随便我,要你决定。”
林杳然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字。
贺秋渡真的太坏了,这样逗他欺负他,到头来还问他这种话。
巨大的电视液晶屏上,小动物们仍闹腾个不停,贱萌欢乐,而一屏之隔的房间里,竟然上演着如此暗昧的画面。林杳然颤了颤眼睫,细白的手如溺水之人般,攀附上青年坚实的臂膀,“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
他听见贺秋渡轻笑了一下,低声问他:“那杳杳想在哪里?”
他又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只能紧紧咬着嘴唇,一点唇珠更是红得发艳。见他如此,贺秋渡也不再捉弄他,温柔地将他抱起,往楼上走去。
贺秋渡抱他一直抱得很稳,又稳,又紧,又小心,但他还是全程紧闭着眼睛,生怕自己会摔下来似的。隔绝了视线,其他感官倒变得加倍敏锐,在和缓的晃荡中,他能感觉到贺秋渡的体温,清冽甘馥的香气,还有一声声传至耳畔的有力心跳。
很快,林杳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继而整个人轻缓下落,像坠跌进软绵绵的云朵堆。于是,他把自己尽可能缩成很小一团,再把脸用力埋进松软的被褥里。
可是,贺秋渡却不让他如意,还是把他捞了出来,仿佛非得让他看见自己、直面自己才行。他执拗地用手遮住脸,他就把他的两只腕子桎梏在头顶。他不肯睁开眼睛,他就将他的呼吸侵夺殆尽,迫使他睁开早就蓄满眼泪的双眸。
“杳杳。”
林杳然听见贺秋渡又在低低地唤他的小名,拗口的叠词发音总能被他念得娓娓动听,一度以为妈妈不在了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称呼他,如今却日日回响在耳畔,不知是神明对他的赎偿还是某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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