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摇了下头。
段翊已经抵着我退到了门边,我问他:“如果我说不,你准备开枪吗?”
“当然。” 他没有任何犹豫,“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知道了。”
我缓缓举起双手,咣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很好。”
段翊押着我退出会场,走到走廊另一边推开一扇小门,然后拐进一间地下室,掀开地上的铁丝网门,下面是一截长长的延伸到地底的螺旋铁梯。
他示意我先走,我只好走在前面下去。
地底是一条弃用的排水系统,战争发生时可以当作防空洞使用,墙壁上每隔十几米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在地下形成一滩一滩的水洼。
“你真的是蓝鲸吗?” 我望着前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问。
“是。” 段翊在身后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
“九年?十年?记不清了。”
也就是说,在我进入特别行动处之前,他就已经是 TCO 的人了。
我感到呼吸困难。
“这次也是故意的吗,故意让我来找你?”
他略一思索,回答;“一半一半。地图和你,我总要带走一个。”
我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谨慎了这么久,在这时候把自己暴露给我?”
“小迟,你问题好多。” 段翊轻声笑了,“我觉得无聊,想见你,这个理由够吗?”
“你不是这种人。”
他笑意更深:“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了解我吗?”
我无言以对。
说得没错,我或许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沉默着走了很久,我看到前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上车前,段翊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箱,取出一支细细的针管,抽了半管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剂,走到我面前说:“抱歉小迟。”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没有反抗。
冰凉的液体打进血管时刺痛感很重,没过多久,我开始四肢酸软,头脑昏沉。
他扶着我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
“不搜身吗……” 我连声音都变得微弱。
这大概是一种新型神经麻痹类药物,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
“不用,我清楚国安局的做派。” 段翊的声音似乎带着嘲弄,“你束手就擒的时候,身上的装备就都已经变成废品了吧?”
我回报给他一个轻笑,慢吞吞地取下通讯器和各种零碎的小玩意丢出窗外,然后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我睡一下,到了叫我。”
“好。” 他说。
药物作用使我没办法思考很多,我还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他,此刻却都无从问起。
最后我想,上面说让我等待指令,我只能先这样等着,既来之则安之,段翊总不会押我回去杀了我。
醒来的时候,耳边是直升机的轰鸣。
我努力睁开眼,看见下面无边无际的沙漠,和头顶被太阳晃得惨白的天。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段翊坐在我旁边,神情淡漠,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衹俯瞰着荒凉的人间。
我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根据气温和太阳角度判断,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北半球,那么这片沙漠极有可能处在亚欧大陆的茫茫腹地。
与世隔绝,插翅难飞。
在这种地方,国安局要怎么把指令传递给我?
身处万丈高空,我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毫无来由的被抛弃感。
段翊看到我醒来,目光里有了温度。但我想起曾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只觉得疲惫和心寒。
于是我转头看向窗外,没有理他。
十几分钟后,前方隐约出现建筑物。灰白色的方形玻璃体建筑,像一座立在沙漠中的现代主义艺术馆。
在我猜想这是 TCO 某个基地还是段翊的私人地产的时候,飞机已经稳稳落在了停机坪。
预想中的热浪没有袭来,空气里反而充满潮湿清凉的水汽,我摘掉飞行耳机,看见整座建筑建在一大片水域上,连岸边的景观树木都是常见的热带植物。
在沙漠里维持这样的生态,不知道每天要烧掉多少钱,看来这些年,TCO 的军。 火和毒。 品生意做得不错。
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下飞机前我没站稳趔趄了一下,段翊想要搀扶,被我非常明显地避开。
“你还是这么爱逞强。” 他说。
“叙旧就免了吧。” 我冷冷看向他,“你和过去不一样,我也不一样。”
“确实。”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后颈,“你结婚了,可是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
“和你没有关系。”
“看来你对裴昀也不是很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段翊提起裴昀的名字让我格外不舒服,尤其是用这种斩钉截铁仿佛很了解我的语气。
“裴昀至少没有骗我。” 我说。
“没有吗?”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不一定吧。”
我终于不耐烦,“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段翊依旧很有耐心的样子,说:“别急,我先带你去参观。”
我只好跟着他进去,一路听他给我讲哪栋建筑是干什么用的。路上时不时有一两个端着枪的保镖,昭示这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安宁。
“这座基地主要进行生物药品研究,你刚才用的药,也出自这里的研究员。”
我们停在一座横桥上,对岸的玻璃建筑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问。
“当然是希望你留下来。”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我想你已经厌烦了被束缚的日子,那么我来给你自由。”
“自由?”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恐怖组织头目对一个政。 府官员说,我给你自由。”
“恐怖组织这个定义非常武断。” 段翊并不恼,“TCO 想要推翻的只是旧的秩序和规则,民众在我这里是无辜的。况且小迟,你给政。 府卖了几年命就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了吗?”
他俯身凑近我一些,“你是一个杀手,杀手不需要对谁效忠。”
杀手…… 这个词又让我想起曾经暗无天日的那些年。
从有记忆开始,我一直在接受各种极端残忍的训练,裴昀曾担心我承受不住国家调查局的刑讯手段,那时候我没有告诉他,那些都曾是我的日常训练内容。
这就好比一头养尊处优的狮子担心一只被猎豹追赶的羚羊,羚羊它能怎么办呢,它跑慢点就死了。
我还记得有段时间做一种逼供常用药剂的抗药性训练,随着用量一天一天增加,我逐渐可以控制自己保持意识清明。但身体的痛苦无法阻挡,于是我每一天都要清醒着感受四肢百骸的巨大痛楚,然后再清醒着讲出连测谎仪都无法分辨的假话。
我毫不怀疑段弘想把我变成一个反人类的变态。
那时候的唯一慰藉来自段翊。他会在每天深夜敲响我的房门,给我送各种哄小孩的零食和糖水,或者带我去海边,陪我躺在月光下享受难得的安静和闲暇。
我曾以为他最明白我想要什么。
现在他却站在我的对立面。
第25章
“你说的很对。” 我对段翊笑了笑,“但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正要开口,我接着说:“如果理由是我现在别无选择,那么你应该清楚,只要后面抓到机会,我一定会对你不利。”
他听我说完,似乎感到无奈:“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打动。”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杀了我,或者放我走。我既不可能加入你的阵营,也不可能带给你更多有用的情报,留着我只会是个隐患。” 我淡淡道。
脚下的玻璃栈道纤尘不染,这种如同踩在水面上的感觉令我心生烦躁,面上却只能装作一派平和。
段翊来了兴趣,倚靠在栏杆上,略带玩味地看着我,说:“不,你还是有价值的,至少我可以用你去交换点什么。”
“你觉得,” 我转向他,“国安局会为一个沉寂两年后第一次任务就失败的特工付出多少?至于裴昀,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他更不可能为我冒险。”
段翊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走。哪怕你一文不值,在我这里也是无价的。”
说完他露出久违的温柔笑容,“走吧,我带你去休息。”
我一拳打在棉花上,对他这种态度毫无办法。
段翊领我去房间,路上我观察着整个基地的布局和构造,在脑子里画了一个七七八八的三维图。段翊视若无睹,到房间门口才对我说:“这座基地的主体部分是地下工事,地面上的建筑没什么要紧,不要白费力气了。”
说完轻柔地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当然也不要想着逃跑,我既然把你带回来,就有把握你走不了。”
“我不走。” 我看着他,明明声音、语气、样貌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哦对了,你想要这个吗?” 段翊把领口下的项链拿出来,“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那是两枚重叠的方形金属薄片,根据情报,TCO 在各国的卧底名单就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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