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滴水落到他额头上的时候寇枭嘴里终于嘶吼出了声,像是被困的猛兽发出绝望的哀嚎,整个人都猛烈地挣扎起来,禁锢也被震得哗哗响。
那滴水仿佛滴穿了他的头骨,滴在了他那根最紧绷着的神经上。
寇枭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扯碎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进来一个人影,脸上还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
“很难受吗?”贾裕语气柔和,看着寇枭这副狼狈不堪眼神呆滞的模样非常满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着:“说话,难受吗?”
“... ...难受。”寇枭嗓音沙哑,看着贾裕那张放大的笑脸心里再难掀起波澜,只有余光瞥到上方再次汇聚的水滴时语调里才带上了恐惧:“放开我!”
\"求我。\"贾裕仍是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求... ...求你。”寇枭从嗓子里憋出两个字,说话间胸口上下起伏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几乎就要窒息了。
“好了好了,这才乖。”贾裕伸出手轻轻在他下巴处扳了一下,头部的禁锢倒是解开了,但脖子以下却还是被捆得紧紧的。
寇枭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身体却依旧细细地抖着,他算是第一次领悟到了对人精神方面打击的刑罚的可怕,说实在的要是贾裕再晚来个十分钟,他可能就会彻底崩溃,变成个傻子也不一定。
“这下听话了吗?”贾裕把他的椅子拖了一段距离,蹲下来非常慈祥地看着他的双眼说。
寇枭还没说话,贾裕的手就仿佛毒蛇一般滑动到了他的下巴处,意思是他随时可以再把他给锁回去。
“我都听你的。”寇枭闭了闭眼。
“真棒。”贾裕伸出手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摸了好几把,手法简直是在摸一条狗:“好儿子。”
正当贾裕笑着正缓缓向寇枭凑近的时候,门突然很不合时宜地被人敲了几下,却没有人说话。
“谁?”
贾裕飞快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时眼里很明显地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来干什么?滚!”
寇枭吃力地把还有些僵硬的脖子扭向门口,正巧撞上了哑女正不知所措的眼神,眉心忽的跳了一下。
哑女急忙开始打手语,手速飞快的仿佛是在结印。寇枭虽然是看不懂她说的什么,贾裕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迈了几步,脸色阴沉地仿佛要塌下来一般:“是真的?”
哑女拼命点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贱人!”贾裕忽的骂了一声,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那两个废物现在在哪里?!”
哑女几乎被他这一用尽全力的巴掌给扇到墙上去,嘴角开裂流出的血把乱七八糟的头发都黏到了一起,看着狼狈至极。她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嘴里小声发着呜呜的声音。
“差点忘了和你介绍了,这应该算是你姐姐。”贾裕忽然转过身,脸上温和的笑已经变得狰狞:“当年那批小狗除了你跑掉以外,我就留下了她--”
“给我生孩子。”贾裕说。
哑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突然间一跃而起,扑上去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
“嘶--放手!发疯了吗你臭婆娘!”贾裕毫不费力地就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扯开,哑女挣扎着还在对他拼命拳打脚踢。
“不就卖了你两个小孩吗!闭嘴!”贾裕干脆扯着她的头发到了墙边,一下一下地拽着她往墙上撞:“闭嘴!闭嘴!”
场面一度十分残忍疯狂,寇枭被捆在椅子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贾裕那番轻巧话像是钢钉一般狠狠扎穿了他的耳膜,已经不知道是过于震惊还是愤怒的情绪让他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无悲无喜。
贾裕松开手,哑女像个破布娃娃般软绵绵地垂到了地上,苍白的脸上全是血,眼睛也紧紧地闭着,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晦气。”贾裕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过身来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如沐春风的笑意,虽然寇枭分明看到他的拳头上还沾着血。
“这里待不了了,我们出去避几天。”贾裕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有个傻小子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还报了警。”
寇枭瞳孔骤缩,他看着墙角静悄悄的哑女,一瞬间心痛到说不出话。
是穆清... ...一定是穆清!
寇枭边满脑子混乱的想着,刚刚绷断的神经又在强迫着重新组织运作起来,他喘着气看着蹲在面前的贾裕,一时间震惊和仇恨还是恨占了上风,他这辈子几乎没有这么想杀过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在他面前坦然自若地暴露了这么多年来的恶行,每一件都足够他下地狱死去活来八百次。
每一件。
“去死!”寇枭憋了许久,狠狠把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贾裕脸上。
贾裕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把那液体缓缓从脸上抹去后站起身,声音却完全听不出怒意:“好啦,我们该走了。”
“咔哒。”一声细微的响从角落传来,哑女一手撑着墙竟是缓缓爬了起来,血肿得不忍直视的脸上已经几乎辨不出五官,嘴角却是紧紧抿着的,她微微抬起手,露出了手心里的东西。
一把小型□□。
贾裕见状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口袋,果然已经空了。
“你这个... ...”哑女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飞快扣下了扳机,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直到把枪内的所有库存都射完。
这个麻醉的剂量足以放倒一头大象。
贾裕完全躲避不及,身形狠狠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一连排针头:
“好啊,这么多年了你就等着这一刻是吧?”
哑女没有说话,她也说不了话--她的嗓子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药给毒哑了。
“人呢?外面的人呢!”贾裕在失去意识前突然大喊起来,这么一通惊天动地的闹剧,外面居然还是静悄悄的,连个进来帮手的人都没有,这使得他几乎癫狂起来,一边狠狠拔下针头居然还往前走了两步:“臭□□你做了什... ...”
贾裕砰地摔在了地上,脸上还翻着骇人的眼白。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幻觉一般,寇枭好像听见了警笛。
哑女,哦不应该叫她周慧珍,她终是松开了手,任由那把终结了一切罪恶的枪缓缓掉到了地上。她几乎是从贾裕的身体上爬踩过去,艰难地伸出手,带着满脸的血解开了寇枭手上和身上的禁锢。
“你... ...”寇枭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带着深深勒痕的手就想去扶她,又怕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痛了。
周慧珍摇了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勉强应该可以称之为笑容。但在此时,在这张恐怖的脸上却显得尤其美丽,她拉过寇枭的手,沾着身上的血在他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出口在走廊尽头,红色柱子旁边有暗门。”
寇枭盯着那一行血字,马上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去抱她:“走!”
周慧珍又是摇头,仍是固执地在寇枭手上写:“我等了这一天已经很久。”
她写完这句话就开始坐在原地喘气,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忽然就捂着嘴往旁边呕吐起来。
颅内出血增压,会让人呕吐。
寇枭脑子里闪过这一医学常识,再顾不上其他就抱起周慧珍往外面跑,外面的走廊很长也很安静,也不知道驻守在这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寇枭脚步有些踉跄地跑到了她说的那根红色柱子旁,找到暗门打开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爬梯,一直通往地面的方向。
是一场新生。
周慧珍颠簸着被人背着往上爬,眼前却越来越亮--她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没有悲伤没有苦痛,门外篱笆上的牵牛花开得很大也很香。
真的好香啊。
她这辈子的走马灯没有很多,毕竟都是太痛苦的记忆,都到了临死关头了她也不愿再去想。只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得多亏了寇枭,从贾裕那里听说他也是当年的孤儿,后来也算是小小利用了他一把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她在寇枭看不见的地方带着歉意浅浅地笑了。
头顶开始出现亮光,她有些出神地盯着看,眼皮子却不自觉的慢慢合上了。
有点累了。
寇枭带着她爬上了地面,这一次不是幻觉--警笛仍在响,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
“喂!撑住啊!”周慧珍听到有人很响地叫她,轻轻皱了皱眉却不再理会。
“警察!前面什么人!”有人吼了起来。
寇枭咬着牙,他知道眼前人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十几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而这一切到头来居然都是这如此单薄的臂膀在承受。
虽然寇枭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去到哪里来,但是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他们都是十几年前那批原本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美好童年的孩子,如今却因为一个畜生死的死,伤的伤,而他这个逃出来的还是过得最好的那个,起码他还有家。
寇枭堪堪握住她已经逐渐凉下来的手,看着不远处正狂奔而来的警察,眼角终于兜不住那滴硕大的眼泪,很响亮地溅到了她的脸上,晕开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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