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干嘛这么严肃啊,想当初我们不也翘课出来过嘛。”
“有这回事吗?”
“嗯。”
“一定不是我这种好学生会做的事,绝对是你把我带坏了。”我拿他背锅。
他也明白我是在甩锅,懒得跟我计较,直说:“对对对,是我这个坏学生把你带坏了。”接着又转过脸去,小声咕哝着:“干嘛为了面子死不承认啊,要真论是不是好学生,还得比成绩呢,明明我的成绩更好啊,每门课的分数都比你高啊。”
“导演专业的课比你们难一些。”我强行找了一个借口。
他笑笑不说话。
“你笑屁啊,再笑我就揍你了。”
“好吧,我不笑了。”说完,他果然不笑了。
“……算了,你还是笑吧。”
怎么感觉他不笑的时候,我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呢?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那群学生,直到他们兴奋地进入鬼屋,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我才收回视线。
“他们长得比我帅吗?”贝缪斯冷不防凑在我耳朵边问道。
我好笑地看着他,好大的醋味啊。
我解释说:“他们长得没你帅,但比你年轻啊,不过我看他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我有些怀念学校了。”
“我们不如就现在回去看看吧。”
“真的吗,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吗?”
“我说了我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是你的,除了陪你再没有别的事了。”
他拉着我的手,“走吧,我现在就是你的小狐狸,带着你到处跑。”
“你怎么成小狐狸了?”
“因为你是小王子啊,小狐狸跟小王子是好朋友,无论去哪里都形影不离,我们也是一起,所以你是小王子,我是守候在你身边的小狐狸。”
“别说了,好多人听着呢。”我害羞地捂着脸。他说这话还真是不害臊啊,周围都是人,他怎么能旁若无人地说出这么令人羞耻的话呀?
他一弯腰抱起我,不顾其他人直直地往出口冲去。
现在的学校和以前相比没太大变化,一路走来发现多了一些社团,教学楼上还拉了红色横幅,甚至美术社把巨大的山水画影印出来挂在三楼的墙壁上。
我们进去没超过半个小时,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招生海报。
贝缪斯一本正经地翻看之后,还问我:“学长,你怎么看这些招生宣传?”
“各有千秋。”
“不分伯仲。”
“难分秋色。”
“……还要继续玩说成语吗,可是我已经词穷了。”
我用五花八门的单子遮住嘴,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表情。
好久没在斗嘴上赢过他了,今天赢他一把的感觉可真爽,哼,让他嘚瑟,现在总算是看清自己的短板了,跟我比成语词汇量简直就是找“死”。
我们并肩走着,忽然有人走上前挡住我们的去路。
热情的学弟拉住我们,说:“两位同学对辩论感兴趣吗?要不要加入我们辩论社?你们现在加入的话优惠多多,送一箱矿泉水,外加五张超市打折券哦。”
我们:“……”
出来玩就换上了休闲运动的装束,没想到竟然会被学弟误认为我们是学生,想想,这是在侧面夸我们年轻不输后浪们啊,挺开心的。
不过贝缪斯才不在乎对方的热情呢,他只是皱着眉,一副巴不得对方能看懂眼色赶紧主动让道的表情。
眼见他大少爷脾气上来了,我立马按住他,对学弟说道:“你们在辩论什么啊?”
“我们是法学系的学生,这会儿正在会场辩论老师留下的课题,律师应不应该为死刑犯做无罪辩护。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正方,认为个别案例中的死刑犯值得同情,应当为他们做无罪辩护。”
我用手肘碰了碰贝缪斯,“是你们系的辩论赛,要不要去看看?”
“咦,你也是法学系的学生吗?你大几,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啊?”
“16届。”
“16届,那不是刚毕业的学长嘛。”
“嗯。”贝缪斯淡淡应了一声。接着转头问我,“你想去听吗?”
我看得出来他有几分感兴趣,可惜我对法律不感冒,听了也白听。于是摇头,“你去吧,我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待会儿你听完就来找我吧。”
“嗯,好。”
说完,他跟着男生一块儿走了。
我在操场附近瞎溜达,看体育生们打篮球,然后又去以前上学的教室外面看了看,见同学们都在认真上课,怕自己会打扰他们,所以只是安静地站在过道里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打算离开,谁知一转身就看见瞿知微立在过道另一头,他背着一个浅棕色的挎包,神情淡然地看着我,但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丝悲伤。
我愣怔一瞬,才缓缓走到他面前,“真巧啊。”我尴尬地与他打着招呼。“你回学校有事吗?”
他瞥了我一眼,而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面前不是巧合,我在游乐园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了,也特意跟着你们来到这里的。”
“……你找我们有事?”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都知道了,所以这次来应该是为了肖奇而来吧。
“我想见他。”他没有过多解释半句,只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来找我的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出这句话。
听他说完,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究竟是不是知道肖奇要消失的事了,如果他知道,是否他是为了阻止肖奇的消失才特意找上门的呢?
“现在恐怕不行。”
“他真的要消失了吗?”
自认识瞿知微那天起,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很有自信很冷静睿智的人,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神情,看他疲惫的模样大概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眼底的悲伤难过叫人看了很难不为之动容。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他对肖奇的感情不一般,我看的出来,虽然不敢断言,但是我应该没有想错吧。
得知这件事的那一刻,恐怕他感觉天快要塌了吧,或许比起天塌还要糟糕许多倍。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讲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可是恰恰是我的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
“所以……是真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声音像是瞬间截断在嗓子中,再也吐不出任何一个音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沉溺在水中,手边一根可以抓紧救命的稻草都没有,有的只是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可以喘气,但是他每一次喘气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心口处也是剧痛无比,令他产生身体内部已是千疮百孔的错觉。
他痛苦地和我对视着,依旧还是很不甘心地请求我道:“在他消失前,请你再让我见他一面。”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答应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唤醒肖奇。”
“服药。”
他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在手心上。
这个药我再熟悉不过了,误食了连续两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瞿知微一步一步走过来,离我越来越近,看着他有些疯狂扭曲的神情,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对他说道:“我不想吃这个药。”此时我的眼神中满是戒备,心中对药片充满恐惧,更是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的瞿知微充满恐惧。
直到背部抵在墙上,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退到墙壁前,已经无路可退了。
糟糕,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来这座废弃的宿舍楼里谈事了,这下真的大事不妙了,万一瞿知微发起疯来我该如何是好啊?
我估摸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想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打掉,借此机会分散他的注意力,绕过他身边逃出去。所以,我默默地数着数,等待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快速出手劈向他的手。
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奇快,居然躲开了。
我的举动刺激了他,他顿时暴怒,一个跨步冲上前按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把我压在墙上,钳住我的下颚打开我的牙关,逼迫我吞下他手里的药。
我奋力挣扎。
危险的信号一遍又一遍敲打着我的神经。
不对劲!很不对劲!瞿知微的反常不只是因为我反抗不想吃药,所以才会这样逼着我服药,只怕他真实的用意是想用药物让肖奇活下来,让我和肖奇交换,代替他一直“沉睡”在内心某个角落,直到最后被徐夷的潜意识抹杀掉,也就是他想让我代替肖奇“死去”。
“住手……”我艰难地说道。
他双手颤抖,赤红的双眼瞠大到有些狰狞的地步,嘴唇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此时他想让肖奇活下来的念头怕是占据了整个大脑,甚至战胜了他内心对杀死一个人格的恐惧与自责吧。
他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挣扎,也不愿意就此收手,硬生生撬开我的牙齿把药片塞进我嘴里,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瓶水不断向我嘴里灌水,接着抬起我的头捂住我的嘴,等待药效发作。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说道:“对不起。”他的声音抖得有些不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