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卓尔惊讶地瞪大双眼,脸一下子爆红,“什什什么?!”
看着反应,十有八九我猜对了。
“真的有?”
“没有,你想多了。”他转身忙着去收拾东西。“先不说了,我先去准备晚饭了,再不出门去买菜,晚上我们都吃不成饭了。”
“要我陪你一起去菜市场吗?”
“不用,你在家休息好了。”
邵卓尔穿好大衣,拉开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叮嘱我,结果一出门就撞到别人了,他下意识赶紧道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是他家门口,而这人莫名其妙站在门口,才会害自己撞到他的,于是极不高兴地抬头瞪着对方,说:“你这人什么毛病,没事干嘛站在我家门……啊!”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咦,你要做什么?!”
邵卓尔被大力推开撞到门上。
“发生什么事了?”刚说完就看见一个人正怒气冲冲朝我走来。我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贝缪斯黑着脸,冷冷地注视着我说:“你跟我聊一聊。”
“放手!我没话跟你说!”
“不要耍脾气。”
“你算哪门子重要人物,值得我跟你耍脾气吗?”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撇过脸,“没有机会了,贝缪斯,你给我听好,我们已经完了。”
“徐夷!”他沙哑地低吼一声。
他眼睛下面挂着一对很重的黑眼圈,下巴处冒出短短的胡渣,身上衣服也皱皱巴巴的,无精打采地挂在他身上似的。
邵卓尔过来劝他,“贝学弟,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好,你们都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你一边去!”
贝缪斯推了他一把。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在我家大吼大叫啊?!”邵卓尔怒了。
谁知贝缪斯压根没正眼瞧他,直接无视他。他看着我说道:“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全部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劝自己要鼓起勇气告诉你,可是我后来后悔了,我不想让你知道了,甚至我开始祈祷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他那双眼睛可不太会说谎的样子,可惜此时此刻我却期望他能说些好听的谎话来骗我,不在乎所谓的真假,只要能打破这个噩梦就行了。
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这一天里还是活在“噩梦”之中,根本没有梦醒的征兆。
呆滞地听他说完后,我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退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进臂弯里闷笑不已,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往外流出。
好温柔的声音,像一碗温水一般注入我的心中,但是一流进来却立马变成了锋利的刀刃,随时都能终止我的心跳。
“你该不会要对我说,你不想我知道的原因是因为你爱上了我吧?”
“……”贝缪斯脸色刹那间变了,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抚摸我,却被我无情挡下。
我说:“或许你认为对一个人格来说,完全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吧,也不需要拥有跟人一样的“知情权”,是吗?”
“不是……”
“那么你只是单纯在玩弄我?!”我哂笑道。“你本来就是很恶劣的混蛋,玩弄真正的徐夷的时候可是一丁点负罪感都没有。”
贝缪斯嘴唇哆哆嗦嗦,双眼盯着我,欲言又止。
“贝缪斯,我恢复一部分记忆了,我记起你在火场里丢下他独自逃命的事情了。”
“对不起。”
“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你应该清楚这块伤疤是在谁身上,你只是别无选择只能把我当做他的替身。”
“我从未这样想过……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都把你们区分得很清楚,如果真有把你当做替身那是因为我过去一时生出的荒唐想法,以为你可以成为真正的他,求你原谅我好吗?”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像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一样扒着不肯放开,生怕真的会被抛弃似的。
他趴在我腿上,轻声恳求道:“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
我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原本颤抖的手在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便不再颤抖了,我捧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直视着我。我低声似呢喃般地问他道:“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告诉我,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该以怎样的心态跟你继续交往下去?”
他听后,埋头靠在我颈侧,痛哭起来,“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啊!”
真是孩子气的话。
懂事的话应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谁都不能确定能永远留在谁身边,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会输得一败涂地。
见我迟迟不说话,他情绪越发不稳,甚至暴躁地动起手来,把邵卓尔家里的摆件物品全部扫到地上,桌椅也上下倒了个位置。
邵卓尔心疼地喊着“住手”,却又无计可施,直到贝缪斯即将让他珍藏的绝版光碟亲吻大地时,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不管不顾挽起袖子冲过去和贝缪斯扭打在一起,费尽体力才从他手中拯救出心爱的光碟。
“喂,你赶紧想办法把这发疯的蛮牛弄走,再让他疯下去,我整个家都要被他败没了!”
邵卓尔朝我哭丧着脸,满心满眼都是在叫嚣着希望我大发慈悲救救他的家。
我有些汗颜,这件事的确因我而起,我有必要亲自去解决。
我黑着脸过去拽着贝缪斯的领带,使劲把他往门外拽去。“既然你想跟我谈谈,那我满意你给你机会谈好了,只要你别再丢人现眼就行了!”
“行。”他迫不及待一口答应。
临走之际,从门缝里我还看见邵卓尔用感动掩饰他那一副终于送走瘟神的轻松神情。
啊,跑到别人家大吵大闹,真的太丢脸了。
第 42 章
◎是不是每个故事的第三者都不需要有名字?◎
“赶紧说,说完赶紧滚!”我口气不善地吼着。
这里是邵卓尔小区附近的公园,今晚来逛公园的人不多,来来往往散着步,几乎没人注意坐在长椅上,神情异样的两人。
我拿起一支烟,点燃它,放进嘴里,刚放上去不久又拿下来了。
贝缪斯坐在长椅那端,我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看上去往日的亲密无间已经荡然无存了。他眼眶还有些湿润,时不时偷瞧我一眼,而我则是满脸冷漠,不想给他一丁点好脸色看。
“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了。”
“知道你妹!”
他刚一张口说话,就触到了我的敏感神经,明知道我不想听这个,他偏偏要讲,是想跟我作对吗?
我脾气猛地暴躁起来,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踩在上面使劲碾着,一肚子委屈和气愤都发泄在小小的烟头上面了。“哼,你是在暗示我就是个连工具人都不如的挡箭牌是吧,除此以外,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他眼神空洞且麻木,唯一嘴角处挂着一丝苦笑,整个人好像一夕之间完全没有了生气。“谁说你没有利用价值,对于徐夷来说,你可以顶替他生活,而他则可以躲在你身后,什么都不管不听,也不用面对过去那些痛苦了。”
“别说的好像自己什么都懂,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他的痛苦不正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我讥讽道。“身为施害者却还要装成受害者的样子,贝缪斯,你有良心吗?”
我哭笑不得地捂住半张脸,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
“其实和你交往不久,我心里一直很忐忑总是不安,担心一切都是假的,担心到头来你会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游戏,最后我们说的是结束而不是分手。现在我才算真的清醒了,从你们编织的假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所有的担心并不是突然成真,而是一直都存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
“……”他一声不吭,静静地坐着,也不再转头看我一眼。
“我好害怕,怕突然有一天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连存在的痕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从后面伸来拉住了我。
他的额头轻轻靠在我手背处,声音轻柔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抛弃你,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一切都不成立。”
“……万一我明天就消失了呢?”
“不会的……拜托你……不要说这种话……”他断断续续说着,声音有点颤抖。
我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那两个字的,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现在逃避不面对,将来还是要站出来面对的。
“这些问题你都没思考过,怎么有脸来说你还喜欢我?”
“对不起。”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好了。”
“不要,我不要。”见我站起来,想要丢下他离开时,他忙不迭跟着起身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我说过我不想就这样跟你分手……”
“那你还想怎样啊?!”头好痛啊,情绪一激动,嗓音也跟着大了不少。
声音在寂静的公园中回荡着,久久不绝,周围树上扑棱着几只黑影,往夜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