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她，能看见以后最想干什么，我以为她会说去乐器行或者去上学……”
明皙看着丁瑾瑜万年不变的、没什么表情却藏不住少年帅气的脸，鬼使神差的额头轻点，靠在了丁瑾瑜肩上。
“但妹妹说……”他吸了吸鼻子，“她想看《数码宝贝》。”
尽管动作很轻，但还是跟第一次坐在丁瑾瑜的自行车后座上时一样，他能感觉到丁瑾瑜的身体瞬间绷紧，好像下一秒就会跟崩断的皮筋似的弹飞出去。
“同桌。”他轻轻阖上眼皮，“靠一会儿，好不好？”
他无力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点鼻音。
“就一小会。”
第21章 同桌
这不是丁瑾瑜熟悉的那个永远阳光普照的明皙，他觉得自己连毛孔都好像被冻住了。
他双拳攥紧，屏住呼吸，愣愣地看着明皙靠在自己肩头的发顶；暖黄色的路灯下，明皙还是那么柔软，毛茸茸的，只是长长的眼睫毛上挂满了疲惫。
“你……”
家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要靠在这里？
“今天饭馆里生意太好了，我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明皙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像是呓语，带着点撒娇求饶的语气，“别跟我爸说呗。”
丁瑾瑜轻轻呼出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明皙，像是路灯下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街道静得好像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叮铃铃——
手机的闹钟真的响了。
丁瑾瑜夜跑的时间到了。
他把手伸进裤兜按停了闹钟，整个过程的动作很轻，良久后才说：“那别练你那个鬼竖笛了。”
“你……”刚才闹铃的尖锐声响起都不为所动的明皙一个激灵从丁瑾瑜肩上支棱起来，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同桌，“丁瑾瑜！”
他一把抓住丁瑾瑜的小臂，“你答应了！？”
丁瑾瑜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
明皙今天大概是真的累了，连眼角都委屈地垂着，像一只无辜的小狗。
特别像他小时候那一只。
“哪天被我听到你吹那个鬼东西——”他故意威胁道：“我怕会忍不住揍你。”
“同桌……”明皙嘟嘟囔囔地摇晃着丁瑾瑜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好呀……”
丁瑾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浑身的紧绷是在什么时候松开的，只是在看到明皙那只熟悉的酒窝时，呼吸好像突然就顺畅了。
他觉得明皙、明寐真不愧是亲兄妹。
刚才明皙靠在他肩头的样子就好像下午的明寐，就差没有委屈嘟嘴求抱抱了；而现在明皙晃着他胳膊的样子……
简直像是明寐在跟自己撒娇。
他一脸嫌弃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转身跑近了夜色里。
明皙对丁瑾瑜的反应习以为常，他笑着朝自己同桌的背影挥了挥手，“夜跑小心啊——”
“同桌——”
*
几天后，宋老师把校庆文艺汇演的演出名单打印出来，让每个有节目的人签字确认。
丁瑾瑜也没细看，就在高三十一班的表格后面签了名字，继续埋头写自己的数学卷子；倒是明皙接过表格，看着丁瑾瑜签字笔墨水都没干透的笔迹，想笑又要憋着。
只可惜，单子上丁瑾瑜的节目只写了小提琴独奏，他还不知道他同桌准备了什么。
而这个遗憾，看来是要一直保持到校庆汇演拉开帷幕了。
按规定，高二年级每个班可以出两个节目，一个集节目，一个个人节目；十一班除了丁瑾瑜的小提琴独奏，一群女孩子还弄了个合唱。
明皙实在没有什么音乐天赋，但为了兑现之前跟明寐的约定，还是厚脸皮去找了班上的女同学；好在他平时热心肠又外向，人缘不错，女孩子也没为难，开了几句玩笑就把他加上了。
一切终于敲定，明皙为了参加排练，找了周浩帮忙照顾几天家里；他特意瞒着丁瑾瑜没告诉，反正他同桌平时跟谁也不说话，自然不会露馅。
早早赶到排练的音乐教室，他准备躲着偷听丁瑾瑜到底准备了什么，可直到排练结束，也没等到人来。
“为什么你不来音乐教室练琴？”猫了几天，明皙终于忍不住了，“我还特意帮你留了位置。”
楼顶天台，对于明皙连午休这点清净时间都不放过的行为，丁瑾瑜毫不吝啬表现不满。
“我为什么要去？”
明皙毫不怀疑丁瑾瑜的琴技，他听明父念叨过很多回，每个周末的午后，只要他同桌的琴声响起，连一向嘈杂的院子都会跟着安静下来，像是不舍得打扰。
“可你总要试试演出用的琴吧？”
丁瑾瑜无所谓地瞟了明皙一眼，“我用自己的。”
“你的琴还能演出？”明皙显然有些吃惊，“你是不是以前在学校也表演过啊？你要拉什么曲子？让我先看看吧……”
“同桌……”
“坐同桌的，都没有‘福利’吗？”
明皙啰嗦起来没完的功力丁瑾瑜是见识过的，他没有应声，只盯着天台小门的方向，示意明皙可以走了。
“唉……”明皙知道今天是没戏了，不情不愿地拿出藏在背后的便当盒，“喏——”
见丁瑾瑜愣在当场，他拉过对方的手，把便当盒塞了进去，“我去老师办公室用微波炉叮过了。”
“天越来越冷了，别总吃面包三明治那些洋人的玩意儿，我爸说了，还是得吃口热乎的。”
他说完转身，用背影朝丁瑾瑜挥了挥手。
宋老师原本跟明皙说希望借这次文艺汇演的机会，让丁瑾瑜多跟同学接触接触，没想到就这样泡了汤——
丁瑾瑜一个单人节目，压根就不参加集体排练。
一直到演出前的集体正式彩排，本来是明皙提前听到丁瑾瑜拉琴的最后机会，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还是错过了。
演出前最后的彩排，按学校的规定要带妆，最起码也要穿准备好的演出服，尤其是集体节目，服装不统一看不出效果。
而明皙要跟班上三四十个报名参加的女同学一起合唱，他们的演出服……
是女装。
他怕自己还没来得及偷听到丁瑾瑜的小秘密，就先被对方笑死了。
为了抓紧本就不太宽裕的课后时间完成彩排，集体节目和个人节目是分开彩排的。
彩排结束，明皙悄悄混在人群里，躲进厕所脱掉了那条麻烦的裙子；可等他换回校服再跑回丁瑾瑜那边的舞台时，节目彩排已经结束了。
他虽然看到了丁瑾瑜那把被明寐起名叫“茉莉”的琴，但他同桌的背影还是那身普通的校服。
或许有的事情就是注定阴差阳错，但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一场惊艳。
两天后，三中周年校庆文艺汇演如期举行。
第22章 校庆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
下午好！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风雨同舟，也硕果累累；在此，我们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终于迎来了攀阳市三中伟大的四十三周年校庆！
让我们用少年的热情，点燃整个母校的冬天！
帘幕之前，晚会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了致辞，大概是学校文艺汇演里都会用到的套话，丁瑾瑜没有在意。
有节目的同学都在后台准备着，他还不知道明皙挤进了班里女同学的合唱，现在正在后台的门口朝演出的大礼堂门口张望。
明皙说今天会带明寐来，可他现在都没有看见人，直到——
“小鱼儿——”
丁一楠的头发应该是又剪过了，一个利落圆寸的女孩夹在后台一群青涩的女孩子中间，格外显眼。
但丁瑾瑜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现在只恨不能飞过面前层层的人群，过去捂上丁一楠的嘴。
明皙个子不算矮，尤其是后台女孩子居多，丁瑾瑜大老远就能看到他同桌的嘴角都快要跟太阳肩并肩了。
“丁一楠！”他终于走到丁一楠身边，咬牙切齿又要压着声音，不想被身边的人听见，“从我三岁记事起就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明皙看到丁瑾瑜过来，已经尽量绷着笑，嘴唇抿成一条缝；倒是丁一楠，笑得无赖又放肆。
“凶什么凶？”她往旁边撤开一步，让出身后抱着孩子的秦语汐，“再吓着孩子——”
明寐今天穿着Elsa的小蓝裙子，平时揪在脑后的小马尾也散成了披肩的长发，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丁瑾瑜差点没认出来；只是妹妹眉心那个小红点，显然带着明父那一代人长辈式的审美。
不过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今天的明寐实打实是个特别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是因为穿了裙子，还是因为太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的环境，又或者是被身边的秦语汐感染了，她现在整个人看着都文静了不少，乖巧地趴在秦语汐的肩头，丁一楠回头逗她两下，她也只是腼腆地笑。
虽然不知道明寐是什么时候跟她们俩人这么熟的，但对丁瑾瑜来说，明寐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挡箭牌，他不能对丁一楠发作，只能转头盯着辛苦憋笑的明皙。
“你把她弄来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