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允看着唐堂肯定地跟自己点了点头,才终于松开了拽着对方衣角的手,怯怯地接过纸笔。
-我的猫还好吗?
他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
-两只。
“好。”唐堂勉强地挤出笑容,“布偶现在跟小黄在一起了,都在我那里,你放心吧。”
邹允握着笔,乖巧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在纸上写道:
-我会当一辈子哑巴吗?
唐堂看着纸上的文字,一阵心疼内疚,却还要挤出个尽量温暖坚定的微笑,安慰道:“不会的。”
-可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
邹允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末了还打下一个感叹号。
唐堂知道,邹允心里害怕,也着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配合医生?”他轻声问道。
-我想走,不想呆在这里。
见邹允犹犹豫豫地停笔,唐堂心里明白——
虽然没有写出来,但邹允知道自己是被肖飒送来医院的,他怕肖飒会找过来。
“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说着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给邹允办出院手续,转身才发现邹允又再拽住了自己,双眼无助含泪。
“没关系的,医生说你只是没有好好吃饭,才会因为低血糖引起休克。”他停下来耐心地解释道:“不用担心,你没有病,休息一下就能出院了。”
邹允看着唐堂摇了摇头,急忙拿起了笔。
-你要去哪?
唐堂看着白纸上凌乱的字迹,眼眶终于控制不住地红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邹允看着柔弱,其实比谁都坚强。
邹允从出生就是孤儿,无依无靠却敢申请高额的助学贷款,追求梦想;这么多年他靠着自己的打拼,一路从北方的小县城到观海市这样的一线大都市站稳脚跟。
小时候在孤儿院,唐堂自己都还是个哭包,可那时候的邹允就不爱哭,就算经常摔跤也不掉泪,自己拍拍灰就能站起来;长大以后,邹允两次在唐堂面前哭,都是酒醉以后。
唐堂眼里的邹允一直是独立坚强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邹允,连自己的一个转身都会紧张。
除了恨不得把肖飒扔到银滩外海去喂鱼的愤怒,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心疼——
和愧疚。
造成今天局面的不止是肖飒,始终,也多少跟他脱不了关系。
“我不走,只是去帮你办出院手续。”他蹲下身子安慰道:“你的证件,肖飒都已经给我了,机票我都买好了,签证也正在找人办,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回西雅图去。”
“邹允,你别怕。”他轻轻揽住邹允的后脑,“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我永远都会守着你,你不想见的人,就不准他靠近。”
“就算你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不能出去工作了,也还能画画啊。还记得西雅图的画廊吗——”
“你还是可以拥有自己的画廊。”
在肖飒之前,邹允二十七年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没有资格谈什么爱情。
在感情方面,他无疑是迟钝的,但再怎么迟钝,现在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唐堂言语里的深情,已经超过了朋友或是发小的界限。
他现在的确惶恐无助、孤立无援,本能地想要依赖唐堂,但这种依赖也该有个限度;至少唐堂不能为了安慰他,脱口而出就说要把要把养父母留下的画廊送给他。
映像里,当天在别墅时,唐堂也说过类似要把别墅转让给他的话。
当时他也问过唐堂,可唐堂的回答模棱两可,只说一切本来就是他的;之后他再要追问,却被突然赶来的肖飒打断了。
现在他看看唐堂,又再看看手里的半张白纸,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落笔,问出的仍然是当初的问题: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不起,有些话如果我早点说,也许今天你就不用睡在这里了。”唐堂突然起身将人一把抱住,“邹允,我喜欢你。”
也许是他九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或许更早,从他七岁多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邹允开始……
他就已经开始喜欢邹允了。
“对不起……邹允……是我太蠢了……”他喉间哽咽,“居然这么晚……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沈笃:我和我兄弟同时被绿的二三事。
关于PTSD的部分释义来自百度百科。
感谢在2021-03-29 20:34:18~2021-03-30 20:1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儿子是我心头好 10瓶;晚烛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是他
邹允能在肖飒面前坦然无愧, 除了他心里从来没有对唐堂有过什么想法外,也没想过唐堂能喜欢自己。
他和唐堂一直是很正常的朋友的关系,虽然不常见面,但是从不断了联系, 几个月半年见一次不会觉得生疏, 但也从来没有任何逾矩。
不是邹允太迟钝, 是唐堂一直很小心——
他觉得自己不配。
所谓的华人gay圈天菜大猛一,当年被送进孤儿院时, 不过是个哭包肉团子。
虽然比邹允小两岁,但当时他就已经很高了, 只是比不了现在一身完美的肌肉线条, 那会的唐堂还是个小胖子,肉乎乎的, 只知道哭。
跟邹允这样打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的孩子不一样,他之前有过完整幸福的家庭,和疼爱他的亲生父母,这样的孩子更难适应孤儿院的生活。
虽然身材远比孤儿院大多数同龄的孩子要高大, 但因为整天哭哭啼啼, 也没有人愿意跟他呆在一起,还有些坏孩子还会欺负他;比如, 抢走他手里,孤儿院每天下午都会给每个孩子发一个的水果。
因为是独生子, 从小又被亲生父母保护得很好, 那时候他并不懂得反抗, 只会躲在一边哭着鼻子想,如果他的爸爸妈妈还在,一定没有人敢这样欺负他。
那时候, 他跟所有孤儿院的孩子一样,做梦都希望能被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永远离开孤儿院;也是那时候,他第一次看到当时也只有九岁的邹允——
邹允从小说话就不太利索,他当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哭唧唧的小胖子,只能把手里剩下的半个橘子都给了唐堂。
之后唐堂才慢慢开始注意到那个总是站在人群外的,白白瘦瘦的小哥哥。
邹允天生内向不合群,脾气软,好欺负,爱摔跤又结巴,自然是大家欺负的对象。
两个不太被欢迎的人,就这么凑在了一块。
唐堂那时也是听邹允说的,孤儿院一开始是在一对很成功的油画家夫妇的资助下成立起来的,后来逐渐有更多的油画家加入,有些夫妇还会来领养孩子。
邹允还告诉他,因为那些夫妇多是搞创作的,所以会更偏爱会画画的孩子。
从那时起,他开始跟邹允一起上油画课。
但跟邹允发自内心地喜欢油画不一样,他只是希望早点能有一对夫妇领养他;每次想起爸妈哭鼻子时,他说的最多的也是问邹允,什么时候才有人带他走。
直到一年多以后,他终于第一次看到了之后他的养父母,那对美国油画家夫妇。
当时的场景,他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那对夫妇来到孤儿院,手里拿着一小副油画,边走边跟路过的孩子打听着什么,可惜大多数孩子都听不懂英文,摇摇头跑开了。
当时正在画室画画的他也跟出去凑热闹,看见邹允正好经过那对夫妇身旁;他看着邹允和那对夫妇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头指向了自己的方向。
之后不久,那对夫妇就跟孤儿院方办齐了手续,收养了他。
邹允比他大,自然也比他早两年上学,当时他也隔得远,没听清邹允和自己后来的养父母说了什么;到了美国不久后他开始学习英文,才明白邹允最后指着他说的那两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是他。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他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
他的养父母不能生育,一直只有他一个孩子,照顾有加,教育也尽心尽力,他在美国那个家里的生活很好,除了——
没有人知道,他根本不喜欢画画。
但为了不让养父母失望,他还是考取了全美最好的美术学府。
那之后他离开了家,生活虽然富足自由,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过那时的唐堂已经张开了,高大阳光,帅气多金,再也不是当年在孤儿院里哭鼻子的小胖子了,他身边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追求者。
他长在一个性观念开放的国家,父母也很尊重他,从青春期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性取向,并没有藏着掖着。
既然没有精神寄托,他觉得谈个恋爱或许也不错。
后来沈笃打听到的所谓“华人gay圈天菜大猛一”,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所有人只看到他频繁地换着男朋友,一副游戏人间的姿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跟谁都谈不下去。
就算连牵手、拥抱这种情侣间的小动作也从来都是对方主动,他能躲就躲,躲不开时也接受得勉强;就算跟人到了酒店的房间,也从来进行不到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