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只有一个多月了。”邹允终于也笑了,是那种遮不住的开心,“你不会是六一儿童节的生日吧?”
“儿童节?”肖飒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也跟着邹允笑了笑,“对,儿童节。”
邹允认真地点点头,“我会记住的。”
他说完手指按亮了肖飒的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轻轻推了把肖飒,带着点羞怯,“我,要去……要去上班了。”
*
还有一个多月,那应该是来得及的。
上班路上邹允一直盘算着。
昨天的新款水果手机已经是他可以负担的极限了,还是毕业这么些年攒下的,近期内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可比起肖飒对他的好,还是远远不够。
他想了很久,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想来想去,也只剩一支画笔。
虽然现在他只是乙方设计公司一个卑微的小设计师,但曾经,他也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进一流美院;虽然为了生活,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最喜欢的油画,但也只有自己最喜欢最自豪的东西,才配得上肖飒。
而且肖飒平时很喜欢看他的画册、杂志,偶尔聊起几句来对油画也颇有见解,肖飒跟他说话,家里有长辈以前也是画油画的,所以懂一些。
他想,肖飒会喜欢的——
他想送肖飒一副画,自己亲手画的油画。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短,但也不算长,而且既然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不能像以前一样总避开肖飒。
所以,要给肖飒一个惊喜,他必须开始提前准备。
好在之前提交的设计方案,华尚那边已经通过了,他把成稿的设计交上去也没有太多问题,最近不是很忙。
只是可惜,华尚这次的口红是一个系列,广告的设计也是一个系列,现在只能算是阶段性的完工,还不是整个案子结束。
邹允暂时还拿不到赵总承诺的提成,不过华尚向来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一期款也不含糊,赵总还是给他发了奖金,可以让他和肖飒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他拿着奖金又去给肖飒买了两身入夏的衣服,还买了些油画方面的工具——
给肖飒的画,所有颜料油彩,他都想用最好的。
肖飒和他在一起已经算是委屈了,今后在内力范围内,所有的东西他都想给肖飒最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不太忙,周末休息时他都能有大片的空白时间画画。
起先他还在为难,要怎么支开肖飒独自作画,但很快他就发现,肖飒像是很支持他画画,但凡他说想画画了,肖飒都会安安静静地走开——
有时候是靠在床边的飘窗上玩手机,有时候是躺在他们俩并不宽敞的小床上睡一觉。
他发现肖飒虽然对那部手机爱不释手,就算不用时也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但更多时候,肖飒还是最喜欢看书。
夏日周末的午后,也不挑是什么书,邹允的画册、杂志,或是学校的参考书,只要邹允开始画画,肖飒就会随手捡起一本,靠在飘窗边默默地翻着。
有时候看着看着,他靠在墙边就睡着了。
直到柔和的夕阳从床边洒进来,把他浓密的眼睫毛都染成金色。
有时候邹允会想,就算肖飒没有和他在一起,这么安逸美好的画面也值得用画笔记下来——
这不就是他当初学画画的意义吗?
而当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终于赶在六一儿童节的前几天,邹允的油画完成了。
六一当天正好是周末,他想好提前一天跟肖飒说自己早饭想吃什么,然后趁着对方出去买东西的空挡溜出去,裱好画框,再取回提前订好的蛋糕,给肖飒一个惊喜。
所有的计划都天衣无缝,唯一的变故就是……
他和肖飒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既然天天睡在一张床上,两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也很难不发生什么,只是——
昨晚的肖飒特别疯。
邹允觉得自己被折腾得都快散架了,第二天果然起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门偷瞄着客厅,肖飒居然不在家。
果然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起不来。
邹允想着,心里又羞又暖——
自己昨晚跟肖飒说了想吃什么,不管多晚肖飒都会去买来。
他赶紧收拾一下,抱着画板出门。
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为了怕露馅,他特意关上了手机;但又怕肖飒找不到人着急,还担心有什么意外,他想了想,还是打了辆出租。
一个多小时后,他捧着油画,拎着蛋糕,还要空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开门,准备给肖飒一个惊喜。
可房门大开后,客厅空空如也。
第13章 宠物
“你当初想着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已经觉得不妥了,办法总能再想的,你就不怕他黏上你吗?”
市郊别墅的书房,房门紧闭,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站在书桌前,说话的语气却不怎么客气。
“现在好不容易东西到手了,我都怕你甩不掉,你倒好,上赶着往跟前凑?深怕他发现不了呢?”
书桌后的红木圈椅上坐着一个年龄气质都与这间书房极不相符的少年,他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双手抵着前额看不见脸。
“肖笃——”
坐着的少年抬头,露出一张几乎完美的帅气侧脸;他音色清亮,却一开口却被西装男子打断了。
“打住!肖笃,肖笃的,一股医院消毒水味,晦气!”他轻轻叹了口气,“肖飒,你这辈子都要姓肖了,但我还有机会做我自己。”
“是,沈笃,我错了——”肖飒无奈地笑笑,“叫了十几年,猛地一下改不过来。”
书房之内一时陷入沉默。
“沈笃。”肖飒良久后才开口,“名字改了,怎么胆子也跟着小了。”
“DNA亲子鉴定的证书和老头的遗嘱都经过公证了,其他手续也都在办;肖家那群吸血鬼就算再想作妖,又还能做什么呢?”
“老爷子一天没断气儿,这事就一天不算完;你没看老头最近以为自己找回了亲孙子,高兴得都能起来喝粥了?”沈笃双手撑在书桌上,“肖飒,你拼了这么多年,熬走了多少人才有今天——”
“你一直的小心谨慎去哪了?”他恼火地摇头,“我就说了,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招惹那个画画的。”
他们说的老爷子,就是现在还躺在个人加护病房里的肖震云,号称千亿上市公司的震云集团真正的创始人、掌舵人。
“我愿意的吗?”肖飒也恼火地皱了皱眉。
当初遇到邹允,他第二天就拿到头发走了,是鉴定中心人吹毛求疵,说什么鉴定样本必须是五根以上带毛囊的头发。
“你以为头发很容易拿?”他难得地把情绪写在了脸上,“你知道他被人搭一下肩膀都要烫着似的躲吗?”
“那你后来不也拿到了?”沈笃反问道:“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睡啊?!”
肖飒像是被针扎着了,眉心不自然地抖了抖,“沈笃,我今年才二十一,有点正常男人的需求,不可以吗?”
“可以啊,太可以了!”沈笃大手一摊,“等老爷子咽气,不管之后的事怎么样,你明面儿上都是肖家唯一的小少爷,就算不喜欢女孩,想要什么样的小男孩没有啊?”
“夜场里最红的任你挑,瞧不上眼还可以去包几个小明星,怎么就非得是个那个小画家?”
肖飒闻言垂眸,连语气都跟着沉了下去,冷冷道:“我嫌脏。”
“那去学校里包个大学生啊——”沈笃不屑道:“便宜又省心。”
他想起之前在邹允家里意外碰见那次的场景。
那回明明是他跟肖飒的事情被撞破,临时要装外卖小哥的人也是他,可邹允却好像比他还局促,双肩颤抖地躲在门边。
“那个闷不啃声的木头样子到底好在哪儿了?”他愤愤地嘀咕着,“活儿好?”
肖飒双手合十,抵着下颚,良久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沈笃。”
虽然只是两个字,沈笃却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他比肖飒年长几岁,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他觉得他们比亲兄弟还亲,可大多数时候,没人比他更清楚,肖飒有多可怕。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叹了口气,收敛起方才的语气,“我是想说,那个小画家太危险了。这件事本身——”
他说着又开始有些急躁,深吸两口气才接着道:“这件事本身就很危险,你怎么还能自找麻烦。”
“既然他危险——”肖飒唇角微翘,“不更应该放在身边看着吗?”
“他也就是个画画的,能懂什么。”
“肖飒,你这么聪明的脑子,现在还不明白吗?”沈笃着急道:“邹允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闷不出声时你放在身边也是快铁疙瘩,有什么意思啊?”
“但他一旦爆炸——”他双手撑在书桌上,看着肖飒,“你离得越近,伤得就越重。”
肖飒低低地垂着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表情。
沈笃和他认识十几年,太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