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岚瑿双眉颦蹙，“封景，我既然遇到了你，就不会允许你这么埋没天赋自甘堕落。”
封无过很有耐心地再次提醒他，“我叫封无过。”
“无过……明明有实现梦想的天分，却只求无过，这本身就是一种过错。最好的年华你已经荒废了五年，再荒废下去，再好的天赋也挽救不了你。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跟我走，我会为你正名。属于你的，我必尽还于你。”无论是名，还是人。
这次见面后，封无过还是第一次真正地正眼看他，“你应该清楚还于我之后，你将会面对什么。”
“清楚。”高处不胜寒，一如他当年被送到星际法庭一般，多得是人想要把他推下来。
“为什么？”封无过真的困惑了。不是为此刻他的行为，而是为当年。穆岚瑿这人轴得很，一向眼不着砂，这样的人竟然会把那篇论文据为己有……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虽只是简单三个字，穆岚瑿也懂了他真正所问。他神色淡漠，“就当我当年怕死吧。”
这理由显然很敷衍，封无过挑眉，“现在又不怕了？”
穆岚瑿望着他，轻声道：“现在，不怕了。”
病房外，颜玉律倚在墙上，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给崔莺莺和张生望风的红娘，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得很，可他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一扇门，是他跨越不到的过往。如果自己早出生几年，或许……这一想法刚冒头，绷紧的嘴角不禁扯出一分自嘲的弧度：真是疯了，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只是一场意外。
还是场不怎么美好的意外。
病房门开了。“意外”探出头，问道：“有纸笔吗？”
颜玉律：？虽然内心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进了病房打开抽屉取出纸笔递给他。
封无过接过来顺手递给穆岚瑿，穆岚瑿伸手接过，“写什么？”
没人让他“出去”，颜玉律非常自觉地待在病房里没出去。
“随便写，哪怕你画棵草他都会当成人参收藏的。哦，加一句，比如期待你可以成为我的学弟之类的。”
颜玉律心猛地一沉。
穆岚瑿落在纸上的笔划出一道痕迹，破坏了落笔了一半的清隽签名。
他面无表情地撕掉这页纸揉成一团，不由分说地砸到封无过的怀里，绷着唇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走了。
封无过无语地从怀里捞起那团纸，“……什么毛病？”
“你弟弟要考军校？”比一贯要低沉几分的男神音响起，整个空间都变得有些压抑。
“嗯。他是穆少将的粉丝，这不是碰到了我就想着给他要个签名。他虽然成绩还行勉勉强强能当个学霸拿过几个马马虎虎的全国竞赛奖，但——”
颜玉律没有心情听他炫弟，打断他，“那你呢？”
封无过困惑：“我？”
“封队长，你是付出型人格吗？”
封无过似乎有些明白这两个人抽哪门子风了，“我是他哥。”
“你是他哥哥，不是他爸爸。”话说出口，颜玉律就有些后悔了。而后悔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极为罕见。
封无过手指转着纸团，“你既然调查过我，自然也清楚他没爸了。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他……穆少将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他觉得这逻辑有点可笑，“就算我弟弟不上军校，我的生活还是这样，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又不是抢了我的机会，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也不会阻拦。所以我完全不懂你们的点，连付出型人格都出来了。那你是什么，操心型人格？”
颜玉律似点漆的眸底一片郁色，“是我多管闲事。”
封无过眼睁睁地目送着又一个甩脸色走人的，无语道：“这是你的病房，要走也该我走吧……”啧。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
街市如昼，霓光流彩，车象流水。
封无过坐在悬浮车内，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繁华的夜景，手里不断把玩着揉成一团的纸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浇熄不安分的悸动。
没有高强度的拉练，受伤不再是家常便饭，不用把恶劣天气当成磨炼石，不必水里来泥里去把原本的高颜值可劲造，更不会要自己找吃的不说就连吃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这样平淡安逸的日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他注视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勾了勾唇，“别折腾了，封无过。”
第35章 木兰泡吧
回到家门口，门就从里面开了。封无过挑了挑眉向旁边迈开一步，无情地躲过了预谋的熊扑。
封潇潇一扑没成，也不气馁，“哥，你回来啦！快请进！”
封无过戏谑道：“这还是我家吗？弄得我跟客人似的。”
封潇潇嘿嘿两声，殷勤地把他哥迎进门，做作地拍了拍沙发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哥，你坐。”
封无过无语地看着面前越堆越多的零食、水果，还有被硬塞进手里的一杯牛奶，面无表情道：“正常点行吗？”
封潇潇嘿嘿嘿三声，“哥，你吃啊，不够我还有。”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缩减一下你的零用钱吗？”
封潇潇：“……哥~”尾音那叫一个蜿蜒。
封无过抖了抖，“别这样，我害怕。”
封潇潇撇了撇嘴，“不是你一直嫌弃我不像Omega吗？跟你撒个娇你还怼我，真难伺候。”
“你怕是对Omega有什么误解……算了，你还是做你自己就好。有事就直说。”
封潇潇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压低声音问：“就那个事，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妈说啊？”
封无过故作不解，“哪个事？”
“就，就志愿表那个事啊，哥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记得我好像说的是考虑考虑，塞巴斯蒂安好了？”
“那必须的。虽然塞巴斯蒂安已经老了，有些零件太过老旧我不太熟悉，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这点问题完全难不倒我，老妈说他受伤了要好好休息两天不允许他干活，这会儿他正在无聊地逗猫呢。”
“不急。老太太呢？”
“我刚哄睡了。”封潇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消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上来，他压着火问，“哥，你跟我透个底，砸店的真的只是单纯的地痞流氓？没别的原因？那么多店不砸就砸个小超市，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而且这砸的时机也有点太巧了吗？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比如？”
“比如就医院那个Alpha啊，挟私报复！”
“……你这疑邻偷斧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别什么盆都往人脑袋上扣行吗？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别揪着不放，你可是要向Omega之光前进的人，别这么小家子气。志愿你该填填，老太太那边我会找时间和她说的。”
封无过站起身，揉了下他脑袋，“睡吧。”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这堆零食放着吧，超市不是被砸了吗？正好用来补货。”
正悄咪咪准备重新抱回自己房间的封潇潇低声哀嚎：“这是我的！”
“不是给我了吗？而且，不够还有？兄弟之间，哥不跟你客气。”
封潇潇：……您还是客气点吧。
……
夜阑人静，床上的封无过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他下床穿上拖鞋，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恰好与刚从卧室出来的封太太对上眼。四目相视下，封太太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向厨房。
封无过拍了拍跟过来的塞巴斯蒂安的肩膀，手指指向角落，塞巴斯蒂安眼睛转了转，机械地点点头，无声地走到角落里自己关了机。
封无过安静地跟着老太太进了厨房，反手关闭了厨房门。
他就站在她旁边，沉默地看着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堆菜也没洗就摆在案板上，沉默地看着她拿着菜刀切菜，只在她快要切到手的时候沉默地伸出手碰一下菜刀。
他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样，目睹着一个没有点亮丝毫厨艺天分的人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后，又端着做好的黑暗料理去霍霍猫了。
阳台上的白猫睡得正香就被从窝里掏了出来：喵？然后盯着伸到面前的疑似食物的不明物后闻了闻后，不由往后退了退。
封太太完全没感觉到它的排斥，又去掏另一个橘猫，很公平地一只猫前放了一个盘子。
然而，猫并不想要这种公平。
猫们的不领情封太太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忽然又起身折了回去。
封无过面无表情地把猫嫌狗估计也憎的料理倒进了垃圾桶，橘猫看到他就要往他身上蹦，他无情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封太太拿着一桶牛奶过来了，她给猫碗里倒满后，这次猫们倒是不嫌弃了，凑过来要喝。
封无过往封太太手里塞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封太太拿着抹布转身去擦家具了。
刚舔了一口牛奶的猫眼睁睁地看着牛奶碗被端起倒到水池里：喵？？
……
继封太太把能霍霍的家务都霍了一遍后，她终于回房睡下了。
封无过记录下冰箱里少了的东西，在自助超市下了单，沉默地把能想到的都给一一归位后，下去取了东西后顺便把垃圾给扔了，回来后把冰箱的东西一一复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