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笑不已。
时间很奇妙，会悄无声息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但又会在某一个拐点，一句话、一个念头，都会把众人重新拉回过去。
然而，就这么打趣的工夫，众人发现，封景已经默不作声地把三个满杯给干了。
众人：……不是，你以前也不是闷声干大事的性格呀。
庄珝双眸湖波微漾，“他喝得差不多了，我先带他去坐会儿缓缓。如果你们还想喝的话，等会儿我陪你们。”
封无过把空酒杯放回去，又端起了一杯，“没事儿，我还没醉。这才哪到哪。今儿高兴，你不要扫兴。”
即便是酒兴正浓的众人也察觉到封景的不对劲了，众人面面相觑，原本热闹的气氛渐渐冷却不少。
“这……确实喝得不少了，是该缓缓，兄弟们高兴，一时忘了形，今儿就只聊天不喝酒。今儿这么多人，喝大了出了丑那可丢脸丢大发了。改明儿，咱们自己私底下聚，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庄·老干部·珝原本有一肚子教育的话要说，统统收了回去。“我扶你到外面坐会儿吧。”
封无过笑了，“我用得着你扶？这么小看我？”
他嫌弃地晃了晃酒杯，“啧。这怕不是水里掺了酒，一点劲儿都没有。”
说着，率先走向露台，走得又直又稳。
另一头的颜夫人余光瞥见，与正在交谈的宾客说了声“失陪”，来到露台，对庄珝打了声招呼后，在封无过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她优雅地举起红酒杯，“怎么样小封，喜欢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封无过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勾唇，“是挺惊喜的。”
“那我就满意了。我说过，小颜眼光真好。真的令我很满意。他很少令我失望，这次也不例外。”
颜夫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将杯中剩下的一点红酒同样饮尽，将空杯放到侍者托盘上，热情道，“玩得开心。”然后，微笑转身离去。
叮。
封无过手中的空酒杯断成两截。
身旁的侍者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双手伸了过来执起封无过的手，从空间钮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摆在托盘上。
侍者：……
庄珝娴熟地处理着被酒杯的断口划伤的手指，“疼吗？”
“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庄珝没再说什么，处理完右手后，注意到他左手食指已经结疤的新伤口。
他从瓶瓶罐罐中挑出祛疤喷雾，有些无奈，“你这动不动就受伤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我自己来。”封无过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算是和手指过不去了。“你怎么还是什么都随身带？精致A。”
庄珝顿了顿，目光掠过他中指上的戒指，眸色微黯，依言收回手。“习惯了。”
封无过没再调侃。
庄珝让侍者收拾干净后退去。“为什么生气？因为他没有令颜夫人失望，但是令你失望了。对吗？”
“和他没关系。我就是单纯得心情不爽。”
“什么时候，你心情不爽的解决方式，从虐人变成了自虐？”庄珝轻啜了口红酒，“因为颜夫人是他的母亲，这层身份让你有所顾虑了？”
“你今天话很多。”
“惹你烦了吗？”庄珝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自嘲，“既然已经惹你不快了，索性我再多说几句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出现在这里，是颜夫人的手笔。我也相信对于你的出现，他确实是不知情，甚至是不乐见的。但是身为宴会的主人，宾客名单都是要先过目的。像他这样的，烂熟于心都不夸张。你真的信他全然无辜？”
封无过抬眼看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景，不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复杂，是这个阶层真的太现实。你看起来聪慧，但是在真正的人心面前，说你简单得像一张白纸也不为过。”
庄珝双眸似湖水漾起清波，“我早和你说过，颜家，不是一个好去处。他也不适合你。”为什么总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似是为了论证他选人的眼光不好这个论点，今晚同样是众宾客拉拢的对象——陶歌，在吃够了瓜后游荡过来。
他扬了扬手中酒杯，“敬你。”
封无过习惯性地去端酒，却端了个空。
他环视了下周边，侍者在刚刚被庄珝给支走了，露台现在只有他们三个。
“没关系。我替你喝了。”
陶歌将杯中红酒饮尽，放到小桌上，双手撑在他坐着的躺椅两侧扶手上，俯身逼近他，笑容灿烂不染眼底。
“你千挑万选，最后选了这么个玩意儿，厉害。”字字戳心，句句入骨。
他直起身，对封无过竖起大拇指，“托你的福，今日份的笑话我已‘笑纳’，先走了。”
庄珝视线从冷嘲热讽完就挥手走人的陶歌的背影上收回，看向封无过，唇动了动——
“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说完你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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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绝不当回头草
庄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支，递过去一支，“抽吗？”
封无过坐起身，伸手接过，“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抽几次，就会了。”庄珝替他点上烟，也给自己点上，“不常抽。偶尔抽一支，也还好。”
封无过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却呛着了。他缓了缓咳嗽，掐灭烟头，躺了下去，抬起手背盖住眼。“算了，不抽了。我大概真喝多了，后劲儿上来了。有点困，我睡会儿。散场的时候叫我。”
庄珝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微微点点头，默默抽着烟。
时间真的很奇妙。当初抽烟抽得愈发上瘾的人为他戒了烟，曾经劝别人戒烟最讨厌烟味的人反倒抽起了烟。一年多的时间养成的习惯，他花费了数倍的时间都没有戒掉。
这支烟到底没有抽完，他抽了几口，把烟熄了。他脱下礼服外套，闻了下，没闻到烟味，轻抖了两下，无声地给身边躺椅上的人盖上。
然后，他自己也在旁边的躺椅上躺下，缓缓阖上眼。
这样并肩而躺，头顶繁星，像极了回不去的昨天。
……
宴会大厅的另一边。
顾臻面色难得有些严肃，不过还是在克制自己尽量冷静，免得被人看出端倪。他顺手端过一杯酒，走到被众星攒月的颜玉律身旁，“生日快乐。”
“谢谢。”
两人边交谈着边往庭院人少的地方走去。
因为身边有个3S的Alpha，顾臻并不担心谈话内容会被偷听。“你让我查的资料发你了。时间太短，查得并不详细。但就现在查到的，我大概能明白你为什么让我查他了，而且，我觉得你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辛苦了。”
“这么客气？”顾臻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颜玉律自然注意到了，“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在找上顾臻帮忙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所以并不意外。
顾臻还是觉得今晚有点不真实，“你真的不是……算了，当我没问。”
“嗯。我不是真正的颜家人。抱歉，骗了你。”
这是颜玉律第一次对自己说“抱歉”，顾臻有点受宠若惊，他拍了拍脸，“……倒也用不着道歉。反正我一直以来认识的都是颜玉律，从来不是什么颜少。你是不是真正的颜家人，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你别灭我口就行。”
颜玉律笑得极淡，“谢谢。”
顾臻：“……你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颜玉律目光落向一处，没有回答。
顾臻也没再追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家那位你不赶紧去解释一下？误会这玩意儿，拖久了容易多生波折。你别拖着拖着给自己多拖出一个情敌。”
唉。像他这样的感动帝国好室友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不会。他不是个会吃回头草的人。”
顾臻点点头，“那还好——嗯？回头草？！你是说你家那位和庄上校以前——”
后面的话在颜玉律警告的眼神下自动消音。但“回头草”这三个字的瓜有点大，吃得他有点上头……
颜玉律收回目光，长睫微垂，掩住眸中情绪：所以，他绝不会让自己有沦为回头草的可能。
……
一楼书房。
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私人图书馆。与客厅背景墙完美融合的隐藏式房门设计，如果不是熟知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这里还藏着一间“暗室”。
门铃声响起。
房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颜夫人对小煊说：“你先出去吧。”
颜玉律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门从里面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