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学霸 (沈歌)

　　陈琛迎了上去。
　　“……”
　　陈老爹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
　　“就这样是什么……”
　　“……”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吧，病情都那么严重了，我们才发现。”
　　“……”
　　陈琛沉默了一会儿。
　　“那现在是……”
　　“对了，红姨醒了吗？”
　　陈老爹点点头。
　　“她醒了，但她固执要回家。”
　　“原本，我打算让她住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的，或者是看看化疗能不能延长她的生命，但是她不愿意，她想回去……”
　　李淮皱眉问道。
　　“钱的问题？”
　　陈老爹摇了摇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有钱也救不了……”
　　“……”
　　“如果早一点发现的话，或者可以切除子宫救回她的命。”
　　“……”
　　“那现在……”
　　“……”
　　陈老爹一直在叹息，他走来走去的，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老爹，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
　　“如果说，红姨坚决要回去，医院也没法救的话，那我们就顺了她的意愿让她回家吧，我和你照顾她……”
　　“陈琛你……”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孙红的吗？”
　　“……”
　　“也说不上是不喜欢，只是我无法接受她成为我的后妈，红姨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一直都有把她当朋友的……”
　　陈琛突然间想到了孙红在红人馆里头讲的那个故事。
　　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已经是描述了她的一生。
　　“……”
　　李淮在一旁给予陈琛精神上的支持和理解，最大的安慰就是陪伴在他的身旁，毕竟躺在医院病房里面的女人始终是他的亲人。
　　对的，能长久陪伴的都是亲人，可能陈琛和李淮眼中的“亲人”不一样。
　　但是同样代表了“陪伴”。
　　陈老爹想了想，他与周礼对视了一眼。
　　周礼给予了陈老爹一个肯定的眼神。
　　最终他们算是一致决定了要把孙红接回家。
　　那就回家好了。
　　回到那个不大不大的家，那个房檐没有补好偶尔还会漏雨的家，回到那座外墙还没有钱装修，里面的墙壁都是青一块黄一块的家，“家”的含义很复杂倒也很简单。
　　一家人到齐了，那就是一个家。
　　孙红的脸色不太好，这回去一路上她都在笑。
　　“老流氓，你回来了啊……”
　　“对，我回来了。”
　　“祝福你。”
　　“……”
　　“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别老是看着我了。”
　　“你对我那么好，我一直没有珍惜，我真是……”
　　“……”
　　“别说话了，我给你做长寿面吃。”
　　“……”
　　陈琛蹲在家门口发呆，李淮就在一旁望着他。
　　“不进去看看她吗？”
　　陈琛摇了摇头：“等一下吧，我想蹲在这里，四处看看风景。”
　　“你家有风景吗？”
　　陈琛点点头：“那就得看你的心里面有没有风景了，这里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啊，我很喜欢蹲在门口想事情的，你知道吗……”
　　“很久以前啊……”
　　“朝阳镇可是连沥青公路都没有的穷地方啊……”
　　“现在交通逐渐发达起来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好起来了……”
　　“不过，我们还是住在这个老是漏水的屋子里面，我经常对自己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的，带着我父亲离开这里……”
　　“……”
　　“挺长志气的。”
　　“那是当然啊。”
　　“……”
　　“不过现在我不敢这样想了，很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
　　“……”
　　李淮揉了揉陈琛的脑袋。
　　“要不要吃点甜的东西，吃了心情就会变好的。”
　　“……”
　　“嗯，糖果吗？”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麦芽糖啊……”
　　“但是现在已经买不到了，我已经没看见卖麦芽糖的小摊档了，好像很多东西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的消失了，影子都找不着了……”
　　李淮笑了。
　　“那倒不是，你想要我就有办法。”
　　陈琛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李淮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吃麦芽糖。”


第201章 老子才不会哭
　　李淮本以为自己以为把陈琛给哄好了，料不着，这孩子下一秒就变了脸。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陈琛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我很幼稚对吧，那么大个人了还那么喜欢吃糖，糖吃多了就会蛀牙的，我其实挺没资格吃糖的对吗……”
　　李淮听见陈琛的这番话，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我不许你胡说。”
　　陈琛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淮的肩膀。
　　“行了吧，兄弟啊，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不敢奢求吃了糖就会快乐，因为我难受的时候，吃什么都是苦涩的，入口的清水经历过胃部的一番折腾，吐出来的全是辛涩的味蕾……”
　　陈琛前一秒钟还非常高兴地想跟着李淮去吃麦芽糖，可是下一秒钟他就改变了主意。
　　他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板上。
　　“我不去了。”
　　“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吧，不用理我了，我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我会好起来的……”
　　“我真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琛自我安慰的能耐很差劲，他的悲伤情绪全都写在了眼里，想掩饰却又无能为力。
　　人世间太多事情都是凡人所不能控制的，包括自己的出生，还有至亲至爱的离别。
　　陈琛莫名地想哭，他还想借一个温暖的肩膀靠一靠，他其实有点难为情，有些话他开不了口，他稀罕得要死，但他就是要装作一副“老子无所谓”，“老子啥也不在乎”的模样。
　　他始终都觉得眼泪太懦弱，所以他只能憋着，他就这样死命地憋着 ，难受也不能哼声，他总感觉哭哭啼啼的样子太像《红楼梦》里头的林黛玉，人家黛玉妹妹多愁善感，模样也是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自然是惹人心疼的。
　　可他陈琛不是啊。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倔强”这个词灌注了他的一生。
　　单亲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会比正常家庭中成长的孩子更要渴望爱，他那么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的。
　　陈琛这孩子倒也纯粹，他喜欢什么向来都掩饰不住。
　　然而，陈琛他经常都没有安全感，偶尔还会半夜惊醒唤着他的母亲，这对于陈琛来讲其实是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
　　儿时曾经牵过母亲温暖的双手，触碰过母亲掌心的温柔，她曾也吻过自己稚嫩的脸庞，当时的他还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窝着在母亲的怀里，而她就哼着《月光光》这首童谣，哄着自己入睡 。
　　那么多年过去了，童谣的歌词陈琛依旧是记忆在心底。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瞓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咯，阿爷睇牛去上山冈哦
　　虾仔你快高长大咯，帮手阿爷去睇牛羊，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阿你乖乖瞓落床。
　　听朝阿爸要捕鱼虾咯，阿嫲要织网要织到天光哦，虾仔你快高长大咯……”
　　陈琛偶尔会在梦里听着她再次为自己哼起这首童谣，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枕头已经湿了。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是哭醒的，其实真的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好在就是陈琛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所以说再怎么丢脸也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毕竟啊，母亲早已经不在自己的身旁，她最终始终是因为熬不住生活的苦难选择了抛弃自己和这头家。
　　这都多大个人啊……
　　好笑不好笑啊？
　　这是大龄巨婴吧，那么大个孩子了，居然还在想妈妈。
　　人家早就组建了另一个家庭了，就他自己是个大白痴，还想什么啊，说不定对方早就把他这个儿子给忘记了。
　　早就忘了吧，她真的还记得朝阳镇这个小地方里头，还有她的孩子吗……
　　人家都说母子连心，那么他心痛的时候，她能感受得到吗？
　　他想念她的时候，她也会想着自己吗？
　　这些年来，她真的有想过自己吗？
　　她有没有可能偷偷回来看过自己？
　　有这个可能性吗？
　　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她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想着自己啊？
　　他这些年来付出的努力，他半夜起来卷起袖子干习题，晨早时起来背英语，他这些年来拿过的奖状，她知道有多少吗？
　　她也会为自己而感到骄傲吗？
　　她真的知道吗？
　　她真的知道吗……
　　陈琛不知道，因为他心里头没有答案，他不过就是瞎猜罢了，真相是怎么样的，其实他已经没勇气知道了。
　　即便是心口疼痛得无法呼吸，陈琛也在强迫自己要坚强，他告诉自己说，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要坚强不屈，要勇敢正直，即便这天要掉下来了，那也得死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