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让王总见笑了，我男朋友比较单纯。”莫遇淡淡地微笑开口。
王浒心里咒骂了一句‘单纯个屁’，神情表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就见莫遇从容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夹心棒棒糖，撕开包装纸，侧头笑着塞在田佑显嘴里。
霸道又宠溺的目光也终于从田佑显身上收了回来。
这个动作其实是有一些暗示性的。暗示田佑显乖乖吃糖不要多说话，一切有自己解决；也是在暗示王浒不要试图对自己男朋友下手，自己的事他会自己解决。
“莫先生就不必这样虚伪的客套了，既然我们刚刚聊什么你都听见了，想说什么大家就都挑明吧。”王浒抬手略显烦躁地转了转手腕，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留最后一丝客气。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激自己，但却偏偏没办法忽略掉对面这两人的腻歪劲。他都活了40多年了，什么大场面都波澜不惊了，可此刻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明目张胆的秀恩爱感到胸闷。
见状莫遇微然一笑，对方的这种反应是在他预料之内的，语气温和平缓地开口：“王总不用这么有敌意，我和胡可意早就分手了。你不想我打扰他的生活，同样我也不想他打扰我的生活。”
一旁的田佑显屏气凝神地听着两人这带着火药味的对话。嘴里含着棒棒糖，左手默不作声地摩挲着莫遇搭在自己腿上的右手。
其实他有点想提醒莫遇，对方就是想打扰你的生活，恨不得让你的生活孤苦伶仃糟糕透顶哄胡可意开心呢。
脑子里转了转，又觉得这么浅显的道理莫教授该是知道的，就又不担心了。
思绪乱飞就开始想其他的。比如这只草莓味的棒棒糖味道真特别，不知道莫教授是从哪拿来的，是随手拿的还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糖浆的草莓味好清新，感觉特别适合舌吻，想让莫教授尝尝他嘴里的草莓味。
“有些事情，其实王总比我清楚。比如能决定胡可意未来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话语又轻轻一转，琥珀色的眼眸目光流转：“但如果真的摊开说的话，我倒想讲一个故事，不知道王总愿不愿意听？”
王浒皱了下眉，拽了拽西装衬衫，压着气息道：“你说。”
“嗯……”莫遇故意思索停顿了一下才开讲，“从前有一个小男孩，生活在古堡里，他家很有钱，有很多兄弟姐妹。但他从小就知道，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古堡。他每天都活的很压抑，觉得这个家里什么都不属于自己。”
“你是在影射什么吗？”王浒打断莫遇的描述，嗤笑一声。
莫遇神色依旧如常，笑容恰到好处：“我不否认，但这的确只是个故事。至于其他的，我想听完故事王总就会有答案了。”
“既然都决定了要听故事，王总就该听完，不是吗？”
王浒也没再发出异议，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搭着扶手，神情有点蔑视的闲靠在椅背上。
“那我继续讲。”莫遇也直了直身子，“直到有一天他在古堡旁边看到一只小狗，一开始他只是随手把它抱起来，只是觉得那只弱势的小狗很可怜，就像当初被送来古堡无依无靠的自己。”
“可抱着抱着这种情感有了变化，或许是因为这只小狗太信赖他，或许是因为这只小狗只有他，他就有点不想松手了。”莫遇的语气很柔，声音还真的有几分像儿童的睡前读物，“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东西可以属于自己。”
拿过田佑显倒的那半杯柠檬水喝了一口，莫遇微笑着轻叹了一口气：“可他没办法养这只小狗，因为给不了这只小狗任何名分、任何承诺。”
“所以他能怎么办呢？眼看着这只小狗属于别人吗？不，不可以，那是他的小狗。”最后半句的语气徒然加重。
“可如果不放手，他又能怎么办呢？父母兄姐在找他的软肋，小狗也需要他爱它的证明。”
咖啡店的一首歌曲刚好结束，就像是一口气突然断掉，一颗心突然提紧，让人不自觉地等待着下一首歌响起，却不知道是支什么样的曲子。
几秒后，音乐的前奏响起，是首舒缓的抒情歌。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莫遇的语气也忽而几分愉悦。
“他对小狗说，你看，我养了很多阿猫阿狗，他们都对我臣服，这才是最自由坦荡不受束缚的生活。”轻微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故意加重语气放缓语调，“其实你也可以。”
虽然看似是在自顾自的讲故事，其实莫遇每讲一段剧情都有很注意王浒表情的变化。
“小狗信了他的话，可对于他来说却就是句违心话。”
咖啡店里的音乐已经播放到了主歌，有种很悲凉的调调，听不太清歌词，反而成了此刻对话的背景音。
“教对方的自由，给对方自由都是假的，在他心里，那始终都是他一个人的小狗。他必须要自己在小狗心中，最重要。”
歇了一口气，莫遇像是很感慨地苦笑摇头：“所以他会精心帮小狗挑选玩具，但又不能让小狗太喜欢那些玩具。他会时不时地偷偷毁掉一些玩具，然后再送它一些新玩具。”
“日子渐渐变长，他就一直和他的小狗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小狗长大了，还把他当初的违心的谎言当成了信条。”
【作者有话说】：这章来来回回推翻重写了好几遍，作者已经快疯了，莫教授讲故事的水平应该还可吧，就是故事高潮还没来～
感谢用户j0gq8ddj的打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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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摊牌感悟
咖啡店的环境混着怅惘的音乐微微嘈杂，田佑显含着草莓棒棒糖，不小心咬碎了最后一口。
就算是脑子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故事里的暗指了。田佑显曾经以为自己的设想已经足够狗血了，没想到还可以更离谱。
他本来猜测，王浒是享受让猎物先高傲的自以为是猎人，然后再让其沦为自己玩物的变态快感。不然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甚至安排自己的爱人和别人上床？
结果还真有。
豪门真的比想象中还复杂，还好莫教授的家人都很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再多不得已，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在乎并不能当成毁掉一个人的借口。
只是……王浒真的知道自己毁掉了一个人吗？就像当初胡可意，笃定自己同化了莫教授，甚至觉得让莫教授变成和自己一样玩弄人心的人是条正途。
那王浒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你有无数次机会喊停的，可你选择了放任。你本可以抱着那只你看着长大的小狗，说没关系，说等等我，或者说对不起。”莫遇开口，眸子里有一种怜悯，清亮的声音也染了些发哑的尾音。
人称不知不觉间由“他”换成了“你”，过渡却自然的连田佑显都没察觉。或许也不是过渡的自然，故事里小男孩的形象在这张桌子的咫尺之间早已和这个看起来成熟狠辣的男人重合。
没关系，你值得被爱；
等等我，我真的很爱你；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幸福……
哪一种可能都会痛，哪一种可能都会煎熬，但起码，有些珍贵的东西会变得不一样。
“其实人活着本身就是个矛盾体，社会地位越高，权力越大，越矛盾。你想让他依赖你，依靠你，成为他最重要的唯一；可你又想他独立，他坚强，就算你垮了死了，娶了别的女人联姻，他依然能活得风光不受委屈。”
“可你却从没想过，他并不是真的幸福。就像你，现在正用这种方式拥有着他的你，真的幸福吗？”莫遇抬了抬目光，直视着面前这个精明和愚钝交杂的中年男人。
没有得到过守护的人，是很难知道怎么去守护的。王浒的精明放在家族内斗和生意场上可以叱咤风云，但用在感情上，却显得偏执可笑且幼稚。
莫遇的语气轻柔若浮萍：“我相信你真的很爱他，比如，希望他放学一出门，整条洒满阳光的大街上都是你的产业。虽然你没办法在他身边，但想，他看着街道就会想起你，就像你一直在他身边。”
或许是因为莫遇温柔怅惘的话语说的太唯美了，田佑显甚至都想象出那个阳光笼罩柏油马路的温馨场景了。
回想起彦哥所说的话，支离破碎的一切好像都有了因果。
——‘其实早在好几年前，王氏就意向开发大学城那里的商业，连地下商场选址都有他们推动的成分。’
虽然不知道最后王氏的开发为什么放弃了，但光想想，就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礼物了。
也是王浒尽力能给胡可意最大的爱了吧。
但转念一想，田佑显又觉得有些武断。浪漫本身就是个主观的概念，比如他就觉得莫教授在校园里踮脚给他的那个吻，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礼物。
而这种当众亲吻爱人的举动，应该是王浒从来不敢奢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