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来这边跑腿了。”常思云淡风轻的将过去的那点儿事情讲给柴乐听,讲完,他自己也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原来那些事情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分量的,只是这些分量他背负了太久,习惯了,所以当它们不存在了。但此时此刻,也不知是因为倾诉本身具有排忧解难的功效,还是单单因为他的倾诉对象是柴乐,他彻底放下了那些分量,于是整个人就身轻如燕了,好像跳一跳就可以飞起来。
可柴乐没他这么轻松。作为倾听者,柴乐现在恨那些混混恨得要死,此刻的他完全可以体会到之前李叔的那句话,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想要揍得那群人妈都不认识。
“人这么可以这么坏啊?”柴乐愤愤不平道,要不是碍于常思在场,他都要爆粗口骂一骂那群人的祖宗十八代了。
“他们那会儿都17、8岁了啊,不小了啊,干什么做事儿还那么幼稚?”柴乐越想越气,“明明一切都是他们先挑起的头,既然一开始决定了要玩校园暴力的那一套,那就不要在被打了以后恼羞成怒毁别人的一生啊!这样真的好没意思……”
常思听着柴乐的碎碎念,忽然又有些后悔把那些事情告诉柴乐了。
也是,柴乐这么心地善良一孩子,在直到哪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没关系,我听说他们后来也没考上大学,就流落在城市街头给所谓的老大们□□工了,日子过得不比我好。”常思撒了个谎,希望这能让柴乐好受一点。
柴乐果然好受了一点,但施暴者的不幸并不能抵消受害者的苦难,对于常思的心疼他是一点儿没少。而且,比起施暴者的不幸,他好像更在意资助者的误会。
但这对于常思来说肯定也是一道抹不掉的伤疤,所以柴乐没有对这一点发表什么言论。只能说,他很感谢那些愿意资助孤儿的好心人,但也会因为这些好心人的不分青红皂白或者缺乏了解事情始末的耐心而感到遗憾。
倒不是埋怨资助者无情,单凭那位资助者在常思18岁后还愿意继续资助,并愿意在不明事情真相的情况下留给常思一笔复读费这事儿来说,他就足够担得起慈善家的名头。
柴乐只是遗憾于他并不知道,他误以为品性不好的孩子,其实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还是好可惜啊。”柴乐喃喃,借着路灯的光芒去看常思的侧脸,说:“如果当年没有那些事情……”
“那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常思打断道,偏过头来,同柴乐对上视线。他安抚般冲柴乐笑了一下,说:“我之前说我现在活得很好不是在安慰谁,我是真这么觉得的。”
“可是为什么?”柴乐不懂。
“因为很充实啊。”常思说:“相比于去学校里学了四年理论知识后出来找工作按月拿钱,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跑一单就能拿到一单的钱的生活,踏实。而且我想跑就跑,不想跑就不跑,工作时间自由,没什么约束,还能认识很多人。还有,我租到了小二层这样的房子,种了一院子的花,然后蹲到了你这么个室友,沾光养了只猫。我真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可能这就是因祸得福吧。”
28、相亲
◎那我就更加无可奉告了◎
那晚过后,柴乐逐渐也想通了。常思说的没错,不管过去可能的未来有多么诱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要现在的生活令人满意,就没有必要总陷在“如果当初能够……”的怪圈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样的随遇而安令人佩服,也令柴乐对常思多了几分喜欢。
可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那条帖子之后常思奇怪的反应足以让他畏缩着不敢告白,即使后来是常思主动将二人的关系拉回正轨上,他也不觉得那就是能让他放松警惕的信号。
那不过是常思心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愿与他作对罢了。
唉,还是先做好朋友再说吧。
之后的假期里,柴乐每天都忙于四处打工赚零花钱,日子一天天充实的不行,每晚回到小二层以后也都是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倒是省得他老胡思乱想了。
九月开学,老生报道完毕,新生没过几天也陆续前来报到。
柴乐作为志愿者协会新晋的会长,自然是带头冲锋,跟随学校大巴去了火车站接人。
有志愿者负责在火车站出口接引新生的消息早被发布在了暑期成立的全校新生群里,穿着小绿马甲的志愿者们很快被下车的新生们注意到,于是两方相会起来就简单容易多了。
-小常,手里单子多吗?不多的话就帮叔个忙,去高铁站接下我外甥女,她那趟车俩小时之后到。
消息是大杨叔发来的,常思自然不会拒绝,便详细问了问接人的事宜。
-你就站出站口外边就好,我等会儿把她照片发你,挺漂亮一小姑娘,好认。
-[红包]
-这单就算给你派的私活了。
常思没收红包,把手头的单子清完,压着大杨叔给的时间点到了火车站。
然后不出意料“偶遇”到了披着绿色小马甲的柴乐。
柴乐也看到了常思,还挺惊讶的,趁着下一趟火车没到,出站口没什么人,上前去跟常思打了招呼,笑说:“你们还有接站的服务呢?”
“跑腿这行能干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到。”常思答说。
两人聊了聊。主要是柴乐单方面的讲述了一下先前接人的事情。没聊多久,下一趟车靠了站,很快出站口就有大批的乘客涌出。
柴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给拖着行李走过来询问的大学新生指明了前往停车场坐校园大巴的路。
常思对比着大杨叔发来的照片,很快就在出站的人群里找到了大杨叔的外甥女。
外甥女叫许忆安,真人跟照片看起来一样好看。但常思更在意的还是许忆安推着的大号行李箱,上前去同人讲明身份后便把行李箱接了过来,果然是意料之中的死沉死沉。
“你想打车还是坐公交?”常思询问。
许忆安说:“打车吧,公交车也太挤了,烦。”
车站这边不让汽车停靠,想打车只能去地下车场或者在地面上走一段路去离车站远一些的地方。常思再次询问过许忆安的意见后,最后带着人来到地面上可以停靠的位置叫了车。
等车来的时候,许忆安问常思要了微信号。
常思没给,许忆安就说:“你信不信我给你打差评啊?”
“私单不挂网,没记录,打不了。”常思耸肩道。他的微信虽然加了很多人,但那些人要么是同样跑腿的同事,要么是一些熟悉的商家或者可能会跟他下私单的客户。而许忆安说白了就是以普通学生,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一次性的交易,实在没必要加好友。
“那你知道我舅让你来接我其实是在安排我俩相亲吗?”许忆安抱胸问道。
这个常思还真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也不觉得有多意外,只是有点儿头疼。
“那你跟他说相亲失败了吧。”常思回了一嘴,决定回头把大杨叔发过来的红包给收了。
接人可以免费,但相亲必须得加钱。
柴乐这边很快接完了一车的人,想到先前常思和他说的这一单生意不只是接人,还得带人一起去绿心大学报名,他总不太放心,最后跟其他志愿者交代了两句,就上车跟着这批新生一块儿返回了校园。
下车后,柴乐直奔了新生报道处,并很快在报到处的人群中看到了个子高挑的常思,以及常思身边那个大长腿的漂亮女生。
柴乐向两人走过去,想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等走到近前了,他忽听那女生同常思埋怨道:“帅哥你话真的好少哦,别这么无趣嘛,就算咱俩当不成男女朋友,当个普通朋友也行啊。”
常思一路上已经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一开始他还出于礼貌和职业操守回复了几句,后来听得多了他也没耐心了,直接就保持了沉默。
“常思!”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常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一看才发现真的是柴乐。
“你怎么回来了?”常思问。
柴乐挠挠头,说:“这不怕你不熟悉我们学校的报名流程嘛,怎么样?报完到了吗?”
“报完了,现在是去宿舍放东西。”常思说。
“原来你会说话啊。”许忆安用胳膊肘撞了撞常思,“我以为你哑了呢。”
“所以你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么?”常思说,潜在意思就是说:我会说话但是我就不和你说,原因是什么你自己心里能有点儿逼数吗?
许忆安嘁了一声,想说点什么,被柴乐打断了。
柴乐说:“女生宿舍那边有规定,没穿马甲的男生进不去。如果要帮忙搬行李,还是我来吧。”
“你可以么?”倒不是常思看不起柴乐,只是这行李箱他自己都觉得重,更别说柴乐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要知道许忆安的宿舍可是在六楼。
“我可以啊。”柴乐拍了拍自己的膀子,炫耀说:“我还是有点肌肉的好吧!”
常思看得出柴乐这是在替自己解围,不想拂了他的意,于是看了眼许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