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也是长大之后的事情了。
不可否认,吉田松阳无心的一句话却在高杉君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假以时日那颗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还是一个小鬼啊。”松阳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东西,轻声说道。
“哈?”听见他说什么的银时质疑出声,小鬼?!那个满脸都写着“高高在上”的大少爷?!
开什么玩笑?!!
“当然是小鬼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银时!”松阳抽了下嘴角,银时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仿佛可以直接看清楚他脸上写了什么字。
左脸写着“不信”,右脸写着“骗人”。
“有机会的话可以好好和那个孩子接触一下,”他摸了摸银时的脑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和那孩子成为不错的朋友。”
“别妄想了,松阳。”同车队的护卫笑着打趣松阳,“不管是个怎样不成熟的小鬼那都是三船夫人唯一的独子啊,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得起的。”
松阳老师笑笑,对护卫的话不置可否,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一个道理了,所谓血脉之间的壁垒其实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了,如果背后有同样的东西,那么血统的高贵低贱根本就不能成为形成隔阂的理由,他自己就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例子。
“!”所有人的动作都一顿,但却都没有轻举妄动,过了半晌,在感觉不到那打量的目光之后他们才再次抬起了筷子。
今天晚上要小心了,松阳心里想到,他看了眼对面的护卫,发现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都发现了刚刚那个偷窥者。
并不是那个偷窥者的技艺不高超,也不是因为他发出了什么声响,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失误,但可惜的是他盯上的并不是所谓富人家的车队,而是一只训练有素并且身经百战的私军护卫队,这群人可都已经达到了可以与周围自然同呼吸的地步,他们的直觉比野兽更加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些已经习惯打劫富商的穷凶极恶的盗贼显然要在今晚栽一个大跟头,若是运气差一点的话也许会全灭也说不定啊!
谁叫他们那么倒霉,偏偏盯上了高杉君的车队呢?
☆、第5章 五
“阿羽,出了什么事了?”高杉君将书本放在火光之下,虽然天已经黑透了,但显然还没有到高杉君休息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抓紧这段时间多念几本书,但是今天他却没能安心读书,他的性子可以说得上是敏感,虽然那些护卫还在照常守夜,但他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是什么大事,小少爷。”阿羽还是那副样子,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情能让她失态,“只不过是一群不请自来的客人罢了。”她的遣词造句都很讲究,颇带古韵。
这样的侍女怕是只有在平安京那种风雅的气氛下才能培养得出的吧?天知道三船夫人是怎么训练出这样的侍女的。
不请自来的客人吗?高杉君将这个词在心中咀嚼了几次,但真正开口时却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你的用词都很风雅,是以前专门学习过的吗?”
“唉?”阿羽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高杉君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她的反应里也不是盖的,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将情绪调节了过来,“并不是专门学过,只是家母小时候的言传身教罢了。”
家母?高杉君第一瞬间就想到了塔子夫人,那么相似的两张脸孔只要是见过的就绝对无法相信两人之间毫无联系。
“那一定是位很有学识的女性,”高杉君看似不经意地赞赏,“如果可以的话还真希望见一见这样一位女子。”他这话其实是有些唐突了,但是却十分有利于打探更多的消息。
“很抱歉,早就在5年前我就与家母失散了。”阿羽在说这话时并没有流露什么情绪,就好像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但谁又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高杉君没有接着问下去,他这种身份是绝对不能对阿羽表示歉意的,但是在对方说了失踪以后再刨根问底就显得他很没有教养。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他是这样想着。
“到了安寝的时间了。”高杉君开口对阿羽说道,而后者就十分利落地收拾了床铺,服侍高杉君躺了下去,她吹灭了蜡烛,准备走向外间。
“阿羽,”在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却被高杉君叫住了,高杉君平卧的床褥上双眼紧闭,“今晚我会被惊醒吗?”
“请您放心,”阿羽的声音中含有安慰的意味,“今夜一定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银时,今晚到树上睡去。”在马车外面也不太平静,坂田银时作为唯一的孩子被松阳勒令藏到树上。
“出了什么事了?”银时难得没有没有露出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比起普通的孩子他要敏锐得多,但比上这群身经百战的武士,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刚才他并没有感受到那个偷窥者的视线,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盗贼。”松阳也没有想瞒着银时什么,大大方方地就告诉了他,面对已经抬起□□的小孩,他的语气越发坚定,“躲到树上,这里没有你的事。”
“阿银我可以参加战斗的。”银时这倒没有说大话,在战场上靠着尸体活下来的“食尸鬼”怎么可能不能参加战斗。
“小孩子在这种时候只要躲到大人背后就好了,”松阳却不为所动,“如果连你这种小孩子都要上战场,那我们这武士是不是很丢脸吗?”
他这话引来了其他护卫的回应:“喂喂,你是在蔑视我们吗,臭小鬼?”头领都发话了,他将刀刃拔出,那刀刃仅仅迎合着月光就折射出了光线,一副十分锋利的样子,“小鬼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爬到树上保护好自己,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没有能管你。”
银时咬了咬牙还是遵循了两人的说法,像个猴子一样灵活地上树,孩童的身姿隐藏在浓密的树枝之中十分隐蔽,从外面看完全见不到一丝一毫。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护卫和松阳们相互对了个颜色,像往常一样留了一个人守着火堆,其他人或坐或卧,好像都在休息。
那群盗贼显然是老手了,他们选择了一个很恰当的时间来袭击,夜晚三更的天空本就偏暗,再加上一般人在这时候已经睡了个把时辰,恰是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来上一刀,那人便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不错!”领头的人好好观察了下高杉君的车队,发现就连那个守夜的武士都有些昏昏欲睡,不免将些微的担心咽了回去,他们这伙人都是熟练工,放几个人埋伏在边境,等看见有商队入境了就派个人去打探打探,如果护卫的人不多再加上队伍实在有钱,那么他们就会一哄而上,将那队伍抢个干净。当然,连命都会被抢走。
这领头的人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看人也自有他的一套办法,高杉君所乘的马车是他到现在为止看过最高规格的,里面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贵,如果将他们的财物抢走的话,至少能维持一段日子都不用出来了。
这群盗贼因为有大量的不义之财,一直过着十分奢侈的生活,女人、赌场、美酒,整天整天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金钱更是花的跟流水一样,而且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要他们再回去过朝九晚五的简朴生活就根本不可能了,他们只能陷入“抢劫——花钱——抢劫”这样不断重复的怪圈之中,直到丢掉性命为止。
更何况……盗贼头领瞥了眼那群睡着的武士,就算全部加起来也就是十来个人罢了,和那些雇佣几十个护卫护送的商队有着天壤之别。
这绝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对自己说到。
他打了个手势,意示后面的人和他一起上,他们一个个举起了手上的利刃,准备一击斩下护卫们的头颅。
但是他们的期望注定不能达成,被斩下头颅的不是睡梦中的人们,而是他们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个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上还带有显而易见的茫然表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甚至也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
失策了,这三个字仿佛棒槌一样深深地敲在了头领的心上,他的刀术比起手下的喽啰要优秀一点,但这也导致他不能迎来一个痛快的死亡,他用余光巡视了周围,正好看见一个有着浅灰色长发的青年利落地斩下了他副手的头颅,届时所有的盗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连一个人都不剩了,他瞪大了眼睛,头微微向下垂看见了那穿透他心脏的刀尖,刀刃很干净没有染上一点儿血。
这货臭名远扬的边境盗贼被悄无声息地消灭了。
在不到三分钟之内。
“这群家伙也太不经砍了一些吧?”护卫中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正拖着一具尸体将他往附近的空地上转移,他们准备放一把火将这群家伙的尸体烧个干净,毕竟他们都不愿意花费时间帮这群盗贼刨个坑,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后可能带来的瘟疫,还是一把火烧了更加干净。
“到底不是武士,”松阳也在帮他们处理那些尸体,“只是一群拿着刀的普通人罢了,自然没什么战斗力。”松阳这说的倒是实话,这群袭击他们的家伙只是一群会扛锄头的农民罢了,他们甚至用挥舞钉耙的姿势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