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做到的。”在回答这个问题时高杉君不由抬高了下巴,也许他没有发现此时他的表情与三船夫人有多么相像,都带着那种不被一切世间律法局限的睥睨一切的狂气,“即使不是现在,但我总会让他出招的。”
三船夫人没说什么,她转身走了似乎对高杉君的话没有什么想法,但那句赞扬却通过风轻飘飘地传入高杉君的耳中:“刚才那个表情不错,还算是我儿子能做出来的。”
表情?高杉君并不清楚三船夫人到底看见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为了初次听见的赞许而兴奋,那个女人还真是头一次承认高杉君是她的儿子,这比什么配得上三船家的血脉让他感到兴奋多了。
虽然从未承认,但高杉君本身一直为自己的母亲感到骄傲,虽然他不愿自己活在三船夫人的威势之下,但他确确实实因为有这样一位传奇般的母亲而感到自豪。
让那群家伙感到不得不还手吗?他会做到的。
高杉君吃饭一向很克制,适度的饥饿可以让他的头脑保持高速运转,而且对他的身手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因此他吃饭总是十分迅速,在饭后小憩一会儿,在确定自己的状态已经调节到最好之后他就前往了训练场。
桂已经开始训练了,从他的出汗量可以看出他训练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三船少爷。”下面的护卫看见高杉君来了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隔壁的演武场还有空位,需要先找一个人和您训练吗?”
“无妨。”高杉君回了对方一句,“我想先看看他们两人的练习情况。”语毕,高杉君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两人身上,他之前来的时候桂已经近乎力竭所以打斗起来远远没有现在精彩,只见场上的两人都手持木刀,一来一往,虽因为年龄原因而让两人身高悬殊巨大,但却不觉得可笑,桂每一击都很认真,有时挥刀斩到了要害处甚至会让对面的中年人动作停顿一下。
“好!”下面人一阵喝彩,为了桂漂亮的一击。
很不错的一刀,高杉君也在心中估量,无论是角度、力量还是眼光在他这个年龄段都属于佼佼者,不,他的能力不能用这个年龄段来局限了,虽然是个孩子但就技法而言普通的青年人也比不上。
所谓天才级别的天赋吗?
“哟,高杉。”桂结束了这一组的训练从场中退下来,他举手朝高杉君挥了挥算是打招呼,而高杉君也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两人错身,一个上场,一个下场。
到底是和小孩子对练,和桂练习的那个护卫几乎都没有出汗,对他而言刚才的那一场根本算不上什么训练,充其量只是一场热身运动罢了。
“三船少爷。”虽然高杉君对面的那个护卫极力忍耐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和少爷练习这是要他放水呢放水呢还是放水呢?刀剑无眼,要是他一个没控制好伤了少爷,那可是他有多少条命都赔不起的。
“那么就麻烦你了,松下君。”高杉君在这方面极会做人,虽然才来这里没有多久时间,但可以准确地叫出每一个护卫或者侍女的名字,他摆好了姿势,专注地寻找松下的破绽。
看见高杉君摆出了这样一幅姿态,松下也只好举刀,就算是放水也要放得很有技巧性才行,要不然给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放水,难保不会给曲解成蔑视对方,都不愿用全力来赢敌。
高杉君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先动手的,于是他就索性来了个先发制人,往松下身上狠狠劈去,因为身高的原因他手上的那把刀竟然比他的人还要高出一截。
“!”松下掂量了一下压在木刀上的力道,十分惊讶,桂小太郎的能力他们早就知道,虽然无法撼动他们但绝对是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原本以为那已经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却没想到三船少爷也有与他相匹配的实力。
他又被动接了几招,默默评估高杉君的水平:虽然力道或是反应力都不输于桂,但这两人的刀术完全就是两条路子。
比起桂那种胡乱的打法,高杉君要显得规矩的多,每一刀都挥的恰到好处,不偏不倚,正路为主奇道为辅,是十分大气正派的刀术。
虽然路数不同但能力却差不多,松下默默想到,片刻他又不得不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名门之后,刀意上却是胜了桂一大截。
所谓刀意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三船夫人现在修行的就是刀意,真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寄托在刀上的信念或者说是持刀人的气势,桂虽然手上拿着刀,但因为没有收到系统的教育加之阅历不够,手上的刀还很迷茫,而高杉君虽是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刀意的雏形,这意境上的差距让他们两人的刀完全不一样,至少松下很明显地感觉到,在面对高杉君的刀时,他会下意识的谨慎起来。
真是不妙啊!松下暗自咋舌,这不是逼着我动真格吗?他的眼神凛冽了一瞬,以极快的速度挥出一刀,那刀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击在了高杉君所拿木刀的手柄上,高杉君的刀应声落地。
“谢谢指教,松下君。”高杉君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不甘,他只是很平静地将刀拿了起来,向松下点点头以示感谢,就从从容容地下了练武场。
但就像之前说的一样,这里的护卫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看出松下最后挥出的一刀有多么不同,真要说得话,松下那最后一刀可是动真格了,并不同之前一样,只是猫逗老鼠似的游戏,或者说是成年人对待孩子居高临下的指导战。
“喂喂,松下你那最后一招是怎么回事?”在高杉君和桂注意不到的角度,几个护卫都聚到了松下那里向他询问之前场上发生的事情。
“你以为我想吗?”松下将烟枪点着了,深深地吸上了一口,神情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烦躁,“就像大人欺负小孩儿一样。”
“那不是你做的事吗?”他旁边的护卫打趣他,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松下那最后一招可真是用了气力。
“我也没办法啊!”松下扒拉了下头发,“那可是三船少爷,我怎么敢用全力啊!”
“但最后那一下子真是莫名其妙的,好像就是给他逼得不得不这么做一样。”他将口中的烟吐出,“真该说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儿子吗?真是一个……”怪物啊!
他们在这里谈话,那里桂和高杉君也在聊天。
“你真厉害,高杉。”桂就算是夸人也是直愣愣的,这让高杉君有些不适应,“护卫叔叔和我对练时从来就没有认真过。”
桂也无愧天才之名,小小年纪就可以分辨对手招式的强弱,他早就知道护卫和他练习时从未动过真格,只不过是指导战罢了,但他没有想到仅仅是第一次练习,高杉君就可以将对方逼得使出真功夫。“也没什么,”高杉君拿着杯子拼命补充水分,他的衣服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场练习中湿透了,果然实战比普通的训练要耗费体力,“只不过是经历的更多罢了。”他这经历不仅仅是指那个已经完全没有记忆的前世还有与三船夫人的日常相处。
那个女人从来没有收敛过她的气势,高杉君又咽了一口水接着想到,他的那个母亲早就达到了刀意外放的境界,因为独处一室所以受她刀意压迫的人并不多,但是高杉君不一样,一直起居在内室的他总是受着对方刀意的压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过早地磨练出自己的刀意。
说起来他也在松阳的身上感受过刀意,高杉君放下了杯子,虽然当时并没有清晰的感觉,但在体会过他母亲身上的气势后他终于辨别出了对方身上的刀意,但不知是松阳已经即将达到刀意内敛的境界还是他的刀意与三船夫人的并不相同,他并不会感到受压迫。
松阳的刀意从水一般,源源不断却又充满了生机,润物细无声。
☆、第10章 十
在高杉君才度过九岁生日不久后,他终于从护卫大叔那里得到了吉田松阳的消息,对方在长州藩以及周围几个藩内走走停停四年以后终于决定在长州藩内安定下来。
说起来其实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明明他们和松阳的交集仅仅只有在同一个车队呆了十几天而已,但是那短暂的友谊却意外的持续了这么久,松阳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记得给护卫大叔寄一封平安信,其中还包括周围几个城市的特点以及他们路上遇见的一些趣事,而护卫大叔们也会将自己的生活拼拼凑凑寄给松阳一封回信,他们之间的纽带就在这一来一往的信件传递中变得牢靠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封信寄到了三船夫人手上。
“喂喂,有你的信件哟,晋助。”三船夫人连拆都没有拆那个理应是寄给高杉君的信件,直接将它转手给了她儿子。
三船夫人和高杉君在这四年中依旧维持着一种不似母子的微妙关系,但至少三船夫人会记得用“晋助”来称呼高杉君,而不是“小鬼”了。
高杉君也没在意,他就直接在三船夫人面前将信件展开,他一抖信纸就发现里面还夹了另一封信,那封信是给桂小太郎的。
直接将桂的信寄给了高杉君,而且还夹在里面,这显然是对桂小太郎的藐视,恐怕在寄信人眼里,桂就是高杉君的附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