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江霆被推的撞到了化妆台上。
哗啦一下!
化妆台上瓶瓶罐罐随之滚落,碎了一地。
这时,在外面听到了动静的同事们突然破门而入,一股脑儿涌了进来。
大家先看看何阳,再看看撑在化妆台上表情十分痛苦的江霆,当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一堆表情复杂的人的簇拥下,大齐把江霆扶了出去。
化妆间只剩下自己时,何阳看着一地破碎,无力的蹲了下去。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江霆被扶着经过他身边时的那句低语:
“何阳,侮辱我,你痛快了吗?”
…
第 7 章 从前
◎ “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他的。”◎
因为和江霆吵得那一架,何阳心情异常低落,好些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再加上这两天表妹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来询问那个叫什么陆可豪的明星的近况,也让他被迫的关注到了一些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娱乐头条,他心情就更是低落。
江霆图一时解气打了金家的公子,又任性的解约旗下艺人与万金娱乐的一切合作合同,他不知道这到底会给江霆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知道,处理起来一定不会很轻松。
或许,焦头烂额吧。
因为江霆后来这些天再没来过剧场,没再找他折腾,就连大齐也几乎没再出现在他家楼下或者剧场对面的马路上了。
虽然不是自己情愿,但到底是跟他有扯不开的关系,所以何阳心情很郁闷。
休息的时候,他去了薛老师家。
心里实在难过的时候,他其实很希望身边能有人,就算不倾诉,至少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薛老师是他大学时期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独居京城的这五年里,唯一还时常记挂照顾着他的人,也是一直以来他唯一不用有所顾忌的亲近的人。
因为薛老师也是江霆的老师。
薛老师和师娘厨房做菜的时候,他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薛老师问他:“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他点头:“老样子。”
师娘问他:“生活上呢?”
他犹豫了一下。
放在平时,即便是满腔愁绪无人可诉,他也只会自己默默的消化,但今天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话在胸口,闷不住。
“老师,师娘,最近我...跟江霆见过几次了。”
听了这话,二老只是手上的动作都稍稍停了停,但并没表示意外,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薛老师说:“嗯,那孩子这几年成长了不少吧?”
“是长大了。”他说,但没看出“成长”。
师娘对他笑了笑:“听说这阵子他总去找你,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低下眸子,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又听师娘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虽然那孩子现在病情虽然稳定了,但和正常人比起来也还是不太一样,其实他这些年啊,也挺不容易的。”
一时间,他就就突然又不想说话了。
要不是师娘提起,他都快忘了江霆以前还有过“病”,自闭症,抑郁症,狂躁症,还有好几个类似这样他都已经忘了名字的。
反正,一大堆的精神类疾病。
过往那些年,江霆仗着自己“有病”,几乎让让身边所有人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江霆的任性妄为,大家习以为常,江霆圈着他让他过的浑浑噩噩,大家谁也从不阻止和干涉。
所有人就那么顺其自然的一直认为江霆是一个“病人”,给予近乎没有底线的包容和关爱。
可好像从来没有谁认真思考过,真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怎么能那么顺利的完成学业,还开了公司,还在商场上搞的那么风生水起。
而且,要说大家对江霆特殊的关爱,他尚且能理解,毕竟曾经他不知道江霆是装病的时候,他对江霆也是一样甚至更妥协,迁就可老一辈的人观念都那么开放,他就无法理解了。
薛老师和师娘,以及就算是只有那么一儿子的江霆的父母,对于江霆的个人取向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异议不说,反倒一个个都还挺支持的。
“何阳,已经五年了,你到现在都还不能原谅他吗?”
师娘说:“江霆当时年纪还小,心理上本就有缺陷,你陪了他四年,当初对他又那么好,他就是太依赖你,太怕你会离开他,所以才会做错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唉...”
一声叹息,满载心痛。
他抬头看了师娘一眼,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反倒是自己做错了事的错觉。
是啊。
可不就是错了。
有些事大抵还真怪不得别人,曾经有人警告过他,随意插手别人的人生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当年自以为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救赎别人,却反而把自己推进深渊的,失去了自己原本很幸福的人生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认识江霆那会儿他才18岁,刚来北京上大学,没心没肺也没什么心眼儿,一天天就知道傻乐呵。
有一次他去找薛老师上课提前了半个小时,结果意外就碰上了被妈妈带着来找薛老师拜师的江霆。
当时他很惊讶。
虽然薛老师也是很优秀的老师,但江霆的妈妈是当时在娱乐圈地位不容小觑的金马影后,爸爸是富可敌半个京城的江·氏集团的总裁,江霆从小都是跟着国际上技术最顶尖的大师学琴的,十岁的时候就拿过世界级小提琴大赛金奖。
后来从薛老师和江霆妈妈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个词:抑郁症。
他就更惊讶,甚至有些心疼,因为当时江霆也还不到十五岁,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确实看着很像不太正常的孩子。
薛老师向苏瑾介绍说他小提琴拉的也不错,还让他现场也拉了一段。
同一首曲子,用不同的方法,奏出的效果也就不同。
他想安慰孤独的孩子,就故意拉了江霆刚刚拉过的一首情绪较为低沉曲子,还故意加花儿,提速度,以至于一曲悲歌,几乎被他拉的欢快了起来。
他拉琴的时候,江霆他扭头看了他,两道目光撞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弯起了眉眼,对江霆笑了笑。
江霆当时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愣住了。
曲子到一半的时候,薛老师就听不下去打断了,然后对苏瑾说他性格就是这样,乐天派,没吃过什么苦,奏不了悲歌。
他记得,苏瑾听后沉默了很久。
后来,江霆开始每周固定时间被送来找薛老师上课。
几乎每次碰上,他都会都主动从琴房探出头去,挂着一脸大而灿烂的笑打招呼,即便江霆从来都没回应过他,他还是乐此不疲的表达自己的善意。
苏瑾很喜欢他的性格,希望他能给江霆一些积极的影响,于是在后来江霆病情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琴也拉的越来越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提出请他去家里做江霆的陪练。
他对孤独的孩子几分可惜,几分心疼,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开始的时候,他很无措,因为江霆状态好点的时候会练琴,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情绪化,会发脾气,又或者只是坐在屋子里沉默发呆。
总之,根本不配合他。
他不知道怎么跟江霆交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孩子的认可,别人说他的笑容温暖,能治愈不开心,他有事没事就对江霆笑。
不管是江霆无端发脾气,莫名其妙摔东西,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对他态度恶劣,他都回以最真诚的笑容,从来不气也不恼,无比有耐心。
他还很认真的去查阅了很多抑郁症的资料,总结了很多的引导和调节的办法,每次用一些,可谓坚持不懈,越挫越勇。
他待江霆如亲弟弟般,陪伴照顾,顺从迁就,几乎对江霆百依百顺。
慢慢的,江霆的态度就松动了。
后来,江霆开始愿意听他的话,也开始接受去看医生,会按时吃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也说的越来越多。
状况一度越来越好,好到他们可以一起练琴,可以一起听音乐会,甚至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郊游....
以至于,他还以为江霆的病情已经逐步恢复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很少见到的江霆爸爸的电话。
江霆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可知当他吊着一颗心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满脸惨白的人,他当场就吓的瘫倒在地上了。
也是这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江霆与他在一起和与父母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在他面前,江霆越来越听话,越来越乖顺,可在父母面前,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偏激,更狂躁。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而且也从来没听说,抑郁症还会有两幅面孔。
那一天,他和江霆的父母一起聊了很久,得知江霆的父母早年因为一些商业利益被各自的家族硬逼着结了婚,婚后他们也曾试着认真在一起过,所以有了江霆。
但感情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强求不来,七八年的时间两人仍然平淡,于是决定和平分手,当他们试着把离婚的事提出来时,江霆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可却是突然表现出了严重的抑郁倾向,而且很快就严重到连学都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