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疼了一下,随即把他的手紧紧包裹住,想把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
秦思远小声地祈求:“我们走吧。”
他这么明显的示弱还是头一回,陈茗答了一声“好”之后,狠狠剜了顾子航一眼才带人离开。
校门口的老师刚想训他们几句,被陈茗的气势一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差点忘了,这位不服管教的爷根本不是他能骂的。
话题中心走了,学生们也赶着吃饭,于是都作鸟兽散了,只有几个好奇心大过天的,不死心地跟在他们后面。
“再跟着,把你们第三条腿都打断。”
等尾巴散干净了,陈茗掺着步伐略显僵硬的人再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坐到阴凉的亭子里,秦思远的状况才微微好转。
他不说,陈茗也就不问,默默给他剥了根棒棒糖。
“谢谢。”
虽然一切都因陈茗而起,但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他暗嘲自己。
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有趣的这个事实。
又缓了一会儿,终于能正常呼吸了,他刚想开口,就被一个恼人的声音打断。
“喂,你们俩,等一下伤员啊混蛋。”
顾子航杵着拐杖,硬是单脚蹦了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陈茗扶额,这个家伙,总是阴魂不散。
“你跟来干嘛?另一条腿也不要了?”
顾子航蹦上凉亭坐下,不在意地摆摆手。
“问题不大。倒是你们,为什么突然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居然不带上我。”
“带你?可以,500.”
“哇,太狠了吧,上次都才300.”
“我乐意。”
他俩一遇上就要斗嘴,要不是顾子航还伤着,估计说两句就能打起来。
秦思远反而成了第三者,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存在感降得很低。
不够,远远不够。
他贪婪地想要更多,不仅是眼底的光,还要眼前的光。
蝉鸣搅得他心烦意乱,耳边回荡着陈茗带着笑意的少年音。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像是要用力地抓住什么。
亭子里的幼稚吵闹又持续了一会儿,顾子航把话头转向秦思远。
“小弟弟,你刚刚怎么了?脸白得跟鬼一样。”
秦思远松开拳头,手掌心有四道红痕。
他扶了下眼睛,出神地盯着地面。
“没事。”
通常这个时候,陈茗和顾子航都在的时候,两人对外有隔阂的时候,他应该自动离开。
可今天他的屁股就像长在了椅子上一样,半天都没动。
就连陈茗也觉得他坐在这儿有些突兀。
“额,小远,你不去吃午饭吗?”
现在已经1点过了,说饿是肯定饿的,但他不想让那两人单独待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陈茗。
“走吧,一起。”
那一眼让陈茗觉得这个小孩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又想不到他哪里能变,索性不管。
只有顾子航盯着秦思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灵是在下午来学校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顾子航听了他的话,准备对秦思远下手了。
整个下午她都很兴奋,上课时也心不在焉,老往秦思远那边看,老师差点以为她看上秦思远了,点了好几次她的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她殷殷地等着顾子航再来找他的麻烦。
可直到晚自习铃响,顾子航都没有出现。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陈茗在,他不好下手。
晚自习放学,她尾随了秦思远一路,眼见他七拐八拐,在自己面前没了踪迹。
可顾子航到底在哪?这么好的动手机会他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堆胡思乱想时,她的脚已经已经不自觉地又往前迈了几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彻底迷路了。
她来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根本没有记路,她慌乱地四下瞧了瞧,不敢再乱动。
“韩灵。”
秦思远自拐角处走出来。
小巷里几乎没有光,只有不甚明亮的月光打下来,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惨白的,气氛也渗人得紧。
韩灵吓得叫了一声,冷汗涔涔。
她拼命稳住情绪,颤声道:“秦思远,带我出去。”
秦思远挡住身后的路灯,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直直盯着她,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缓缓勾起了嘴角。
“你要是死在这儿,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恰好这时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森森的冷气呼啦啦往她脖子里灌,空空的易拉罐被风吹得滚了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老鼠出洞觅食,眼泛幽光,同样盯着她。
其实只要她冷静下来动动脑子就知道,小巷里能出现这样的穿堂风,就证明秦思远身后很可能就是出口。
可是她不敢,她只是一个被养得极其娇惯的大小姐。
她吓坏了,转头就跑。
9、当成弟弟
“啧,无趣。”
秦思远撇了撇嘴,转身投入光下。
围墙上蹲了个人,他知道。
自己这么对韩灵的一半原因是他,是想告诉他,自己没他想象得那么可欺。
顾子航扶着伤腿,眼神变了变,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天之后,韩灵的精神好像都有点不正常了,天天缠着陈茗,跟他说秦思远是精神病,让他远离。
陈茗当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那孩子虽说阴沉了点,但精神好歹是正常的。
不过漂亮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他还是忍不住心软,没有拒绝她刻意的靠近。
“灵灵,小远他。。。。。。”
“不,不许你提他!”韩灵瞳孔上全是血丝,紧抓着他的衣袖,“陈茗哥哥,你信我,那个秦思远,真的是精神病!他说要杀了我,杀了我。。。。。。”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数次,每每都以陈茗妥协告终。
韩灵心中欢喜,早知道卖惨就能得到陈茗,她何以花那么多心思、费那么多力气。
秦思远闻着味儿来了。
他知道陈茗是直男,但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走那么近?
这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要求陈茗以身相许的初衷不过只是好玩罢了。
陈茗和韩灵坐在乒乓球台上,远远看去,确实是一对璧人。
“陈茗。”
他抱着课本,难得地在课间休息的时间出了教室。
“小远,有什么事吗?”
陈茗跳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此时,四面八方又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眼神,秦思远的毛病又犯了,这回让陈茗看了个清清楚楚。
单薄瘦削的男孩在阳光下瞬间褪去血色,仿佛下一刻来阵风就能让他倒下。
陈茗小跑了两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大力挣开。
他很小声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韩灵见势不妙,也跟着跑了过来,大喊大叫:“他有精神病!陈茗哥哥,你快过来,离他远点!”
“我没有。”
那个像纸一样白的男孩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全是无措。
女人尖利的叫声吵得陈茗心烦。
“够了,闭嘴。”
韩灵的叫声戛然而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他一点都看不到自己的付出?!为了一个男的,竟然这么对自己,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
看着二人并肩离开的身影,她内心的嫉恨疯狂增长。
陪着他走了一段,陈茗想起来答应了几个朋友要去打篮球。
“那个,我有点事,你自己回班吧。”
意料之外地,秦思远叫住了他。
“等等。”
他微微垂眸,无声询问:什么事?
秦思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出那句话用光了所有力气,反正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之时,从头冷到了脚。
“你,把我当什么?”
陈茗笑了起来,玩笑道:“你是我的小男友啊。”
可看见那个小男孩认真的神色时,他好像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想听实话?”
“嗯。”
“我把你当弟弟。”
浑浑噩噩地回到教室,秦思远失了魂一样,一天都不在状态。
陈茗那边,他离开后,很快就想明白了秦思远的意思,可是他却是办不到真的为他弯了,自己是个钢筋直,至少现在还是。
他想,当初他要是提别的要求,凭他的办事速度,恐怕现在二人已经没有交集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哎。”
为了照顾秦思远的情绪,也为了避免尴尬,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去找他。
放学了,秦思远脑子乱哄哄的,不知道为了什么,愣是把住校生的那一节晚自习都上了。
陈茗没有来。
走时,他没注意到身后女生淬了毒的目光。
相同的小巷,相同的人。
秦思远静静地盯着韩灵,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秦思远,”韩灵的面孔因为嫉恨真的变扭曲了,她恶毒地说,“你不是能耐吗,勾引陈茗哥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勾引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