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任性的孩子还在昏迷,他只能把气撒到顾子航身上。
“谁让你带他去酒吧的?还给他喝酒,能耐了你啊。”
顾子航对他的生活习惯和身体情况并不了解,他跟邵雪阳就像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他根本不知道秦思远有这么严重的胃病。
同时他也很内疚,还以为时下年轻人都喜欢去酒吧发泄,早知道让他再打烂几个沙袋都不把他拉去酒吧了。
“对不起,”他小声地嘀咕一句,随即立马转移话题,“那个混蛋呢?我今天非得揍他一顿。”
邵雪阳刚想说不要他插手时,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吓了两人一跳。
“远远,醒了?”
秦思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天花板,开始自言自语。
“我刚来京大的时候,因为惦念一个人在家的奶奶,所以每周都会回家。”
“可是奶奶有一天跟我说,小远,你学业那么忙,没事不要往家跑了。”
“我真的有好好听话,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回家。”
“后来又有一天,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说,奶奶哭了,说太想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都好好照做了,她还是不开心呢?”
没人知道该如何搭他的话,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机械性地重复着“为什么呢”。
他显然还没有醒,眼角蜿蜒出一道晶莹的泪痕,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已经失去爱人的力气了。
多愁善感的邵雪阳忽地想到这句话,心里也是抽痛不已,远远啊,怎么这么令人心疼呢?
顾子航是知道他和奶奶的关系的,但他连续几个月没回去看奶奶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小远情感缺失都这么严重了吗?
“这件事,”他压抑下怒气,问邵雪阳,“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神经大条,所以这种细枝末节都交给邵雪阳来考虑,小远不能再受伤害了。
这次的事权当买个教训,他不愿让小远再跟陈茗接触了。
邵雪阳如是想,也如是说。
顾子航举双手赞成,马后炮地说:“当初我就不答应他俩再见面,你非说小远自己能解决,现在呢?”
邵雪阳懒得管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他暴戾,偏执,却有一颗最纯粹炽热的心,只可惜那颗心给错了人。
这世界疯狂、肮脏、没人性,所以小远你应该更清醒、冷淡、一尘不染。
次日,秦思远迎着晨光撩开眼皮,陌生的场景让他有一瞬间的心慌,看见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才渐渐放松了神经。
顾子航迷迷糊糊睁眼,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小远,”他不满又内疚地嘀咕,“胃病这么严重还跟着我鬼混呐?”
“抱歉。”
他这一生都在说抱歉,可他真正对不起的人寥寥无几,顾子航自觉受不起他这份道歉,立马移开了眼睛。
“我说你,别老是说抱歉了。”
“嗯。”
只不过他日常反悔。
邵雪阳也在他们小声的交谈声中醒了过来,草草跟他们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而为了不让秦思远生疑,顾子航只能没话找话聊。
“对了小远,你快毕业了吧?想去哪儿工作,跟哥说,哥帮你搞定。”
说起毕业,他确实想起一件麻烦事,毕业典礼在即,他还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不过眼前好像就有一个?
“那个不急,”他微微摇头,然后适当地露出一点烦恼的神色说,“我家里人来不了我的毕业典礼,但是学校要求家长必须到场。”
一听是这事儿,顾子航首当其冲地站了出来。
“这点小事,我来不就好了吗,好歹我也是你哥啊。”
“多谢。”
“再说谢字我就要揍你了啊!”
“嗯。”
32、马甲掉了
套路完这个便宜哥哥,秦思远又把头转去对着窗户,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以及自己的病情一点不关心。
他刚来京大那会儿,多次想自杀,可都没有付诸行动,原因就是他怕疼。
或许昨天死了才好,也不用面对今天的太阳,太刺眼了。
至于陈茗。。。。。。不必了,这就够了。
邵雪阳不请自来,堵在了陈茗公司门口,陈茗脾气好,不会跟他计较这个,他更好奇的是邵雪阳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缘何而起。
咖啡屋里。
“小陈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气氛莫名紧张,陈茗有意缓解,玩笑似的说:“你要是两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不用说了。”
反观邵雪阳,还是一脸的严肃。
“我希望,你和远远不要再来往了。”
“为,为什么?”陈茗罕见地有点结巴,虽然他的本意也是如此,但通过外人的口传达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他不舒服呢?
“你昨天晚上对远远做了什么?”
“秦远?”他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无非就是那人砸了个桌子,“没有啊,他还砸了人烧烤摊的桌子呢。”
“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你问这么多,是想教训我吗?”
邵雪阳被噎了一下,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够了,”他噌地站起来,冷漠地睨了陈茗一眼,“小陈哥,我对你很失望。”
失望?!陈茗如遭雷击,冷汗从脖子一直往下,冻得他通体发寒。
“阳阳,不要说那样的话。”
、
邵雪阳果真没再说话,欲言又止之后反倒是自己失望地离开,只希望陈茗能不再出现在远远面前,把他结痂的伤口再次剥开。
在那之后,或许陈茗是真的打算听他的话,没再出现在两人面前,邵雪阳也代替秦思远去他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不过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批下来。
刚好毕业典礼在即,他也没时间管这点虚头巴脑的事了。
毕业典礼当天,顾子航穿了难得一见的正装,他本身气质属于雅痞一类,再加上长得确实不俗,看起来就像是来走红毯的小明星一样。
连邵雪阳见了也忍不住调侃:“你是来走秀的还是来参加我们毕业典礼的?”
顾子航正色道:“如果小远想看我走秀,我立马安排进军娱乐圈的行动。”
“得了吧你,”邵雪阳被他故作正经的语气逗笑,“就你那个臭脾气,待得住一天算我输。”
“你小子,找揍是吧!”
“诶诶,这就是你跟远远的不同了,远远是真的会打人,而你,只会逞口舌之快!”
“嫌我揍你揍少了是吧,站住,别跑!”
他们俩闹得热火朝天,秦思远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盯着自己待会儿要演讲的论文。
他的社恐依旧很严重,即使这几年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大场面,他还是会紧张,甚至想临阵脱逃。
毕业典礼开始,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神色如常地从后台出来,站在聚光灯下面无表情地念稿子,祈祷快点结束。
如果当时没有乱看,专心念稿就好了。
他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很久了,看过去时,陈茗那张怔愣的脸在他眼里无限放大,几乎要压到他窒息,他恨不得冲过去打断他的腿。
说了不要再出现,你为什么还要在往后的日子里来给我添堵?
他的演讲戛然而止,整个会场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自然看到了陈茗一身黑站在角落里。
校长的眼皮跳了跳,这尊大神又跑来作甚?
陈茗是京大的大投资方,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校庆也不会出席,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毕业典礼上?
虽然这届的学生是很优秀,但也不至于让他从幕后走到台前吧?
没办法,校长只能硬着头皮把他请上台,秦思远其实很胆小,不知道陈茗在那里战了多久,但肯定是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拿“秦思远”的名字面对他,只能抛弃甲曳兵落荒而逃。
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他都没再出现。
陈茗坐在第一排,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只能从优秀学生名单里听到秦思远的名字。
顾子航第一时间发现秦思远的去向,看看他又看看台上侃侃而谈的陈茗,咬了咬牙还是往秦思远追去,他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别跟过来,”秦思远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平静地说,“抱歉,我想静静。”
“那好吧,小远,你一定不要有事啊,万事有我,你不用担心。”
“嗯。”
而邵雪阳因为要上台做汇报表演,不能跟过去,只能担忧地望着那边。
见顾子航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已经猜了个大概。
“远远不让你跟?”
“是啊,你知道他的。”
邵雪阳本来是个阳光开朗的、没有心机的大男孩,却也为了秦思远屡次三番地想考虑周全。
“盯着他,”他凝视着台上温润如玉的陈茗,觉得陌生极了,“别让他接近远远。”
“这个我知道,还有你,汇报表演没问题吧?”
“放心,就算有问题也不大,毕竟大爷我志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