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开着空调,你在发抖呢,去里面休息。落落帮我一把。”
“哎。”收银小姐姐从吧台里走出来,帮忙搀扶林霁时不小心蹭到他的脖子,“这,要不要物理降温,他身上很烫啊。”
“先用温水擦一擦吧。”明寒把林霁扶到床上,顺手脱了他的鞋后才转身去投洗毛巾。
“我屋里有退烧贴,我去拿。”落落小跑两步进了隔壁宿舍。
拿着东西再回来时,发现明寒手里拿着毛巾站在一旁迟迟不动作,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窘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也想到了原因。
这帅哥穿的是连体休闲装啊。
脱上衣就等同是脱裤子。
落落把手里的退烧贴递给明寒,然后退开两步远远地抱着房门,用笑容表示爱莫能助,“我出去烧点水给他喝。”
明寒定在原地几秒钟,还是决定询问一下当事人意见,“喂,擦不擦?”
躺在床上的林霁根本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全身发冷,抬手扯了一把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明寒脸色黑了两分,只当他是用行动拒绝了。
也是,在这小子心目中早就认定自己出柜了,能同意被这么个人脱衣服擦胸口才怪。
可就算是,你也不用裹这么严吧。
而且你身上盖的不也是我的被子吗?
明寒目光鄙夷地盯了一会,还是决定算了,谁会和一个发烧烧糊涂的人计较。
第29章
一高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林霁是从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过来的。
睁开眼看到的最真切的东西是深灰色格子的床上用品三件套。
什么鬼?
林霁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动作间头顶昏沉隐隐作痛,嘴唇和喉咙也干渴得难受。仔细回忆了一下凌晨发生的事, 好像是自己生病烧得顶不住,跑过来找药了。
昨晚自己睡在明寒的床上了,那他人呢?
俯身从床底找到了被脱下的鞋子,穿好后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才推门出去。大厅里的光线比宿舍里明亮很多,林霁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醒了?”明寒游走在客座区收拾垃圾, 随手从商品架子上拿了一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丢给林霁,“再量个体温。”
“啊…”仍然有点发懵的林霁拿起吧台上的体温计夹在胳膊下, 撕开牙刷的塑胶包装,挤了牙膏塞进嘴里,缓慢地迈步回宿舍的卫生间里去。
收拾好了自己再出来后,拿出体温计看一眼,水银注仍然停留在38度线以上, 回想起昨夜的混沌记忆,不禁疑惑开口, “我昨天烧到多少?”
“不知道。”明寒洗了个手, 一边用毛巾擦干一边回应,“被你甩掉了。”
“哈?”林霁对此完全没印象。
“退烧药再吃一片然后随身带着,或者今天考试你别去了,我帮你带个假。”明寒说着忽然打了个哈欠, 叹了一声气, 欲言又止。
“我昨天……折腾你了?”林霁看着他那个精神相当不佳的样子, 试探着发问,“我隐约记得,我好像说了好几回口渴想喝水?”
明寒抬了抬孤冷的黑眸, 语气淡泊,“也就是六七次,别放在心上。”
“……”
林霁原本澄朗的目光尴尬地四下游走,相当懊悔地抬手抚着自己的额头,缓慢挤出几个字,“不…是、故意的。”
明寒赞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没揍你。”没等林霁再说什么,又添上一句,“对面小店吃早点,去吗?”
“恩。”林霁点了点头。
这条小吃街上的灌汤小笼是一绝的,明寒也是常客,因为上学时间快来不及了,他也没多问林霁的意见,坐下后直接把平常吃的招牌包子点了个乘2份,掰筷子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黛玉”少爷这一病把他的起床气都治好了,因为根本就没怎么睡。
实在是太困了,一想到一会即将开始的语文科考试,明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小蘸碟上倒了白醋精,蘸着包子闷头吃了起来。
倒牙酸的东西入口确实很提神。
这样一顿操作把桌对面的林霁给看傻了,大早上就醋精漱口啊,他们俩究竟是谁病得比较重?
或许是感冒药的原因,一阵疲倦感也袭击了林霁,想打个哈欠刚张嘴就被对面的人斥责一声。
“憋回去。”
明寒瞪眼,这东西是会传染的,好不容易喝醋才压下去的困倦,别想再给我勾起来。
林霁被他的眼神威慑到,最后真的生生忍过,只是呼出一口气而已。
吃好了早点两人结伴去上学,因为是三年级统一的开学检测,同学们都早早地进教室等着,就连顾鸿一都没有迟到。
赵子律昨天没有见到林霁,今天发现四人同排坐还有点小兴奋,一直在耳畔喋喋不休,直到口干舌燥讲不动了才又低头下去用手机聊天。
阶段性检测是一高中的传统,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进行一次,考试的时候不需要划分考场和座位,就是自己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监考。
关老大坐在讲台上,远远地看着最后一排中间位置只有明寒一个人在认真答题,从顾鸿一到赵子律再到林霁,齐刷刷地趴着桌子与周公邂逅。
这俩刺儿头就算了,林霁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出题太简单了让特优生都懒得动笔了?
晨光尚熹微,班级的捣蛋鬼们都各自补着觉,一时间整个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答题声。
考试时间慢慢地走过一半,负责监堂的另一位女老师蜷起手指敲了敲黑板,轻声提醒:“答完交卷的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正常学生是不会一个小时就交出语文卷的,所以这话也就是说给那些不安分的学渣们听,免得他们不好好做题还要东张西望影响别人。
赵子律闻声从桌面上抬了抬头,伸手揉了揉被压出痕迹的额头,拎起答得七七八八的卷子,从后排的座位空隙处挤了出去。
林霁听着稀里哗啦的试卷声,不大耐烦地调转了一个方向,刚好正对着在填写阅读题答案的明寒。
都说字如其人。
但明寒的字清冽从容,遒劲大方。
字里行间的优雅邃穆,与他本人孤清桀骜的气质就相差甚远。加上他落笔时认真的神情,林霁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头顶忽然传来监考老师一声提醒性的咳嗽,“眼睛看自己的卷子”,林霁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考试呢。
落目回自己的试卷上,满篇的方正印刷体甚至还残留着墨盒的气味,只觉得脑浆间歇式地迸裂疼痛,使他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林霁没有选择再自我折磨,拿出笔在卷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活动了两下手臂,轻轻地绕过明寒,也从后排离开了座位。一直走到讲台边,把全空白的试卷平铺着交了上去。
“一个字都没写就敢交?”关老大瞥了他的试卷一眼,微微不悦地拧了拧眉,这卷答态度可连赵子律都不如。
“我病了,一点答题状态都没有。”林霁如实回答,他这会也确实很难受,只想出去让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吹吹风。
或许在校园里就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优等生说话多半是会得到信任的。关老大回想起他从进教室开始就不太好的脸色,还是同意了这种听起来有点任性的请求。
“下不为例。”
“好。”林霁成功地放下了卷子,在第一排同学震惊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前门。
有钱不一定能在学校里为所欲为。
但是成绩好可以。
刚迈下两层,林霁就在楼梯拐角处遇见了正等候的赵子律,他抬头看见突然出现的大个子,眼神惊奇又不解,一边朝着上层张望一边开口。
“怎么第二个出来的是你啊?顾鸿一呢?”
“在睡觉。”林霁回忆了一下自己交卷前邻桌班霸的酣睡状态。
赵子律诧异地蹙起了额头,接着烦躁地叉起了腰,吐槽道:“约架对面的都到齐了,他还在考场睡觉呢?这货什么鬼记性啊?”
开学第一天大早上来了就约架?
果然这少年人们的青春朝气自己一时半会还跟不上。林霁双臂交握伸展了一下,正打算从小绿身边走过去时忽然被他喊住。
“哎,这位兄台。”他两步窜回到林霁正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会,“要不,你跟我去撑个场面?”
赵子律这人长得耐看,却不是典型的浓眉大眼型帅哥,反而眼间就是两条窄窄的缝隙,像是嵌着星子一样闪闪发亮的。这会再坏坏地笑着,就更显得五官皆骄顽细巧。
林霁闻声还真的顿了脚步,偏头瞥了一眼身前的人,一本正经地要求道:“你抬手,摸摸我的脑袋。”
“啊?”赵子律不明所以,茫然地伸手用三个指头抵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触即离。
“烫不烫?”林霁忍着难受的感觉,动了动了嘴唇,脸上仍然是那副“请你自己用心感受一下”的寡淡表情。
“哎呀行行行。”赵子律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刚才那个温度,约去打架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得了,你歇着吧。”他摆了摆手,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单刀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