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澈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撒娇这招真是……
让人抵抗不了。
李叔上二楼看到房间门半掩着，就悄悄打开一点点门缝，探头进来，“今天做了鱼香肉丝炒饭，你们需不需要……”
一听李叔声音，贺清回赶紧从他衣服里钻出来，尴尬地挠挠耳背。
脸颊粉扑扑的。
李叔呆住了。
这俩孩子刚刚在干嘛？
那是什么奇怪的姿势？
贺清回又是什么奇怪的表情？
单云澈倒是一脸淡定地说：“知道了，我们马上下去。”
李叔点点头，正准备关上门，单云澈又叫了他一声，“李叔。”
“怎么了阿澈，还需要什么吗？”
“下次记得敲门。”
“我看门没关就……咳咳，知道了，你们下来吃吧，别凉了。”
李叔开门前真的没想过有这么尴尬。
这讲个题怎么还能讲到衣服里？
“不是饿吗，走吧。”
操！！刚刚真的羞死人了！！
贺清回捂住脸，“幸好进来的不是叔叔阿姨，要不然我……”
“是也没关系，”单云澈把他的手放下来，认真地说：“我迟早会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
哪有人会告诉父母自己是别人的？
……真是个傻瓜。
*
[疯子]：回哥，你到学校了吗？
[大帅逼]：在宿舍整理东西呢，我这些床单都得换一换
上学期走之前都忘了换了。
和单云澈一起把床单都弄得不成样子了，再不换根本没法睡。
[疯子]：我暑假积了一堆不会的数学题，我想趁这个空当过去问问你
[大帅逼]：哟，不错啊疯子，暑假挺刻苦啊
[疯子]：那可不，数学太垃圾了，我再不刻苦还能行吗，我也想冲个211上啊呜呜呜
[疯子]：大神现在在不在啊？不在我就直接来找你了，这些问题不解决我真的太难受了，好几天没睡好觉
[大帅逼]：他在也没事，你直接进来吧，门开着
[疯子]：啥，他在的话我可不敢，你可是有夫之夫哎
[大帅逼]：放心，你的话，他不会说什么的
于是冯睿就悄咪咪溜进来了，手里拿着好几张揉得有点烂的试卷。
“快快快回哥大学霸，帮我看看这一题，为什么我这样写做不出来啊？”
贺清回拿过来瞅看了看他的过程，“第三行这里，不能用这个公式，你应该这样……”
单云澈正好进来，视线在他们俩身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冯睿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反应，确定自己没事才放下心听贺清回讲题。
“同学们，我现在发下去一张表格，从第一大组第一排往后传，在你们的名字后面写上你们的目标院校，确保除了单云澈同学以外的其他人都写好再交给我。我会把它贴在后面墙上最显眼的位置，希望你们随时都能去看一看，以此来激励自己。”
说着，同学已经一排一排开始传着填了。
边填边和同桌小声议论。
“哈哈哈我来看看你填的啥。”
“不、不许看！”
“哦呦，华师大啊，志向很高远嘛！”
“挡啥啊，到时候贴后面大家都能看见。没事儿的。”
“晨晨呢，你填什么学校？”
“……中传吧，虽然前两次统考都不是很理想，哎。我想学传媒。”
“娜姐呢？”
“嗯……还没想好，但是我也想去北京……”
“我想去南航，但是我感觉我好像没那个实力呜呜呜，万一考得差太多感觉好丢人的样子……”
“别啊，没到最后谁都不好说，你先填着，然后努力呗！”
“说不定高考能让我走个狗屎运呢！”
“哈哈哈算了吧你！”
“哎我怎么就算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有本事别给我躲！”
……
表格终于传到了最后一排。
只剩贺清回那一栏没有填上。
他拿起黑笔，咬开笔帽，用他最端正的字体写上了“北京大学”四个字。
写完还盯着看了好久。
他从没觉得这四个字如此庄严。
为了单云澈，也为了属于自己的荣耀。
“你可以。”
贺清回看着单云澈。
他的嘴角弯弯的。
很耀眼。
填完表格后，贺清回把它送到四楼办公室，送到潘忠胜的手里。
“潘老师，我们班都填好了。”
潘忠胜拿过来，把每个人填的都好好看了一遍。
目光最后停在贺清回的那一栏。
他把厚厚的镜片摘了下来，拍拍贺清回的手臂，“老师相信你。”
“我会尽全力的。”
“啊对了，正好，”潘忠胜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奖状，递到他面前，“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学期参加的数学竞赛得了国一。喏，我这边也才拿到。”
“真的？”
贺清回接过来好好欣赏了一番。
是他的名字没错。
“全市也没有几个国一呢，真的很厉害哦。”
倒是没有太惊讶，当然也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谢谢老师。”
“这一下子综评就比其他人多了巨大的优势，如果三次全市模拟考水平能保持住的话……拿到北大的降分资格没什么问题。”
贺清回慢慢走下四楼，回到教室。
每个人都在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即使没有任何老师看着。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自己的梦想。
高三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节奏非常非常快。
快，而枯燥。
但，偶尔也会忙里偷闲。
一次又一次的小考，周练，阶段考，适应性考，摸底考，调研考，全市模拟。
做到吐的试卷，一支又一支耗干的笔芯，无数个昏昏欲睡的课堂，老师们富有辨识度的声音。
贺清回永远会记得，同学们喊着班级口号，在操场上整齐划一的身影；
永远会记得，一进教室，每个人都躺在一堆乱七八糟试卷里的场景；
永远会记得，潘忠胜站在讲台上分析模拟卷时，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永远会记得，荣誉墙上，自己那一次又一次保持在同一个位置的名字；
永远会记得，百日誓师那天，妈妈看到他的信时，不停流淌的眼泪；
永远会记得，伸手就能触碰的蓝天，
操场外围四季常青的香樟树，
忽冷忽热的微风，
花语，鸟鸣，
从夏，到冬的校园。
还有……
一抬头就能看到的笑容。
一直为自己敞开的怀抱。
总算，来到了那一天。
所有人桌上的书都已经收拾好了。
潘忠胜拿着蟾蜍水杯站在讲台上。
“同学们，明天，你们就要坐在高考的考场上了。这也是，我作为班主任，最后一次站在这里跟你讲话。
“很开心，也很幸运，能和八班的同学相识。虽然，你们当中很多人很调皮，总是让我很头疼，但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所以……很感谢大家。
“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包容，感谢大家没有放弃自己，感谢大家咬牙坚持到现在，感谢大家，一直为了梦想而努力拼搏。真的，感谢。”
潘忠胜走到讲台一旁，对同学们深深鞠了一躬。
同学们已经泣不成声。
潘忠胜拿下眼镜抹了把眼泪，继续说：“言归正传啊，明天啊，什么考试用具都给我带齐了。还有啊，还有身份证，每年都有人身份证不拿的。千万千万记好啊。笔袋要用那种透明的，没有的待会放学赶紧去文具店买。
“就我教你们的数学这一门啊，平时强调的那些可千万别再错啦，压轴题实在不会千万不要死扣，去检查前面的简单题中档题。但是也别完全空着啊，有点儿写点儿，说不定给你点过程分呢。
“其它门我也不懂，反正其他老师肯定跟你们强调过了。
“唠叨了这么多其实也都是老生常谈，老师就是希望你们能够稳住心态，不求超常发挥，只要正常发挥就是胜利！
“祝我们八班全体同学，金榜题名！”
孙依娜站了起来带头喊：“艰难困苦！”
全班跟着也站起来，“艰难困苦！风雨无阻！亦文亦武！共展宏图！”
口号之声响彻长空。
*
高考这天，天气非常炎热。
四中的门口车流不息。
很多送考的妈妈都穿上了旗袍，预祝孩子旗开得胜。
许莉萍怕贺清回受不了这么毒的太阳，就开私家车送他去考试。
结果因为人太多，车在离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开不动了，就这么卡在路中央。
贺清回见状，直接把包拿上准备下车，“妈，我直接从这里走过去就好。”
“对不起啊小回，妈妈本来想让你少晒点太阳，怕你中暑。”
“没事的妈，这点太阳不算什么。”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她眼看着贺清回走了一小段距离，又把车窗降下来喊了他一声：“小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