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回在担心他。
他看见窗户半开着，凉飕飕的风正好能吹到贺清回的头。
于是过去把窗户关紧。
不知道是不是窗户发出的吱呀声太刺耳，贺清回似乎渐渐皱起了眉头。
单云澈在他床边蹲下身，把身上歪扭的被子掖好，没有仔细去看他的脸。
把贺清回安顿后正起身准备去洗澡。
刚一转身，手就被握住了。
单云澈怔了怔，一点一点回头。
“别走……”贺清回那只手越握越紧，“别丢下我一个人……”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如潺潺流水。
单云澈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都是眼泪。
“求求你……我，我不想一个人。”
眼睛还是闭着。
单云澈反过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走得近些蹲下来，就这样凝视着他。
梦中，他还在不断呢喃着。
“别走可以吗……不要离开我……”
“我会乖乖的，不会闯祸的……”
“不要……离开我……”
单云澈的心像是被狠狠抽了几下，轻轻俯身把他眼角的泪吻干，然后深深地吻他的手背和四指。
“我不走。”
这样的安抚似乎很有用，贺清回的声音慢慢弱下去，眉心也慢慢舒展开来。
“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无论发生什么。
贺清回的噩梦消散了，变成了一片明亮的大草原，草原上每一种生物都很快乐、自由。
可能是睡得太多了，根本不需要闹铃，贺清回很早就自然醒了。
他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却感觉右手热得发麻。
微微侧过头。
单云澈？
他怎么……趴在自己床边睡觉？
手还紧紧被他握着。
单云澈这么身高腿长的，这个姿势睡一晚岂不是会很难受？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穿过眼镜看见一对如扇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梁。
晨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五官的棱角勾勒得异常清晰。
贺清回看得有点入神，甚至不自觉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戳一戳他翘起的睫毛。
救在指腹快要到达的时候，单云澈微微睁开了眼。
吓得贺清回赶紧收回手，姿势摆正，假装自己还在睡。
单云澈艰难地直起身，只觉得身上哪里都十分酸痛。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放开贺清回的手。
离开前，又亲了一下他的手背才算作罢。
贺清回心一颤。
他的动作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就好像手里握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贺清回木木地看了看那只被握了一夜的手。
好像单云澈的温度和薄荷清香还残留在上面。
像是……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难道是错觉吗。
贺清回来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绿皮方块书，翻到对应的日期页码，一边读一边用彩笔划出关键字眼和词组。
单云澈似乎是有些惊讶，视线从他的单词书慢慢移到他的脸上。
贺清回背着背着也莫名其妙不受控制地转头看单云澈。
四目恰好相对。
贺清回的脸颊，火辣辣的。
他又想起了早上那个画面。
好奇心驱使他还是问出了口：“单云澈，你……”
单云澈的笑容浅浅的，眼睛里全是贺清回，“嗯？”
贺清回下意识舔了下嘴唇，“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睡着之后。”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睡着之后。我是说……呃，你……就是那个……”
贺清回想问，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又为什么在我床边趴着睡了一夜。
可是他问不出口。
看他结结巴巴的，单云澈已经把他想问的猜出了个大概。
于是在桌子上趴下，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昨晚……分明是有人缠着我，不让我去洗澡，也不让我睡觉呢。”
这令人浮想翩翩的描述，这令人浮想翩翩的语气。
徐源和同桌胡明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只看两人一眼便已心神领会。
“操，搁那儿胡扯啥呢？谁、谁不让你洗澡不让你睡觉？那你倒是说说，我让你干嘛了？”
“我想想，你好像……哭着让我不要离开你，”趁贺清回不注意，单云澈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像这样。”
第33章 罚站
徐源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贺清回：“？？？”
这都是真的？？？
真是这样……那单云澈握着他的手睡了一夜的事就能说通了。
难道这都是他在梦里干出来的事情？？
苍天啊！大地啊！
贺清回打心里觉得，好像遇到单云澈以后，自己所有的缺点和糗事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了。
可是单云澈呢？
但是这个不是人, 是神。
他压根没有缺点。
靠, 这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 贺清回相信，总有一天, 他会抓到单云澈的小辫子！
单云澈制定的方案实行了一段时间后, 贺清回英语小测验的成绩很快有了显著的上升。
但他好像就是对化学非常抵触, 连书都不愿意翻一下的那种, 只要一上化学课必拿手机打游戏, 或者光明正大地看漫画书，还生怕顾燕红看不见他上化学课干的什么。
单云澈想着，八成是和顾燕红有关系。
而越是这样发展, 顾燕红就会越讨厌他，贺清回也会越来越讨厌化学。
这天化学课上, 贺清回直接把花里胡哨的漫画书盖在脸上，葛优躺在椅子上, 翘着二郎腿睡大觉。
顾燕红正在讲台上讲着课。
原来贺清回上课就算不干跟化学有关的事，这下更嚣张, 直接就不醒了。
顾燕红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么一来惹得她更生气了, 把教师用书往讲台上一砸，顿时犯困打盹的人都精神起来了。
她抱着手臂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徐源好心回头拍拍他的桌子。
漫画书从脸上慢慢滑下来掉在地上。
贺清回皱着眉头睁开眼睛, 几根呆毛滑稽地立在脑袋上。
样子完全就像早上刚从床上醒来的样子，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
这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盯着他看，有几个还在偷笑。
他若无其事地揉揉眼, “怎……怎么了？”
顾燕红讽刺道：“呦，贺清回，做什么好梦了？站起来跟大家分享分享呗？我们大家都想听听呢。”
“什么好梦啊……”贺清回挠挠后脑勺，“我不太记得了，要不我想起来再跟大家分享？”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班响起一阵爆笑，有的捶桌子有的捶同桌脑袋。
顾燕红简直是肺都要气炸，“简直太嚣张！赶紧给我滚出去站着！不到下一节课上课不要进来！快点，现在就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贺清回想说我还不想看到你呢，出去罚站正合我意。
于是他把手机插上耳机，两手插兜，悠哉游哉麻溜从后门出去。
一边倚着栏杆罚站一边听音乐。
对，他就是想气死顾燕红。
这个女人越生气他越开心。
反正她跟唐彬那些人一样，把他当垃圾人。
顾燕红血压直线上升，努力顺顺胸口还勉强好了一点，把教师用书拿起来，“好，好，同学们咱们别管他继续上课。刚刚我们讲到了……”
“老师。”
顾燕红再一次被打岔。
她移开书，看见单云澈站了起来。
顾燕红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一秒变脸，“怎么了？是我这道题哪里讲的有问题吗？”
“我刚刚上课也没听，我也出去站着。”
全班目瞪口呆。
没等顾燕红开口，单云澈推开椅子就从后门出去了。
一脸懵逼的顾燕红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
徐源：“大神为爱罚站可还行。”
贺清回两个手肘撑着栏杆，眼睛阖着，静静地听着音乐。
微风拂过脸颊，柔柔的，很舒服。
还没发现单云澈站在他旁边。
单云澈盯了他一会儿，继而伸手将他的右边的耳机轻轻摘下来，塞进自己的左耳。
原来，在听《小酒窝》啊。
单云澈笑着闭上眼。
贺清回这才慢慢掀开眼帘，慢慢，偏过头。
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知什么时候，贺清回的世界好像被眼前这个人撑得很满。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也不知道。
到底为什么不讨厌他呢，他更不知道了。
只知道只要这个人出现在身边，贺清回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好像所有事情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扛一样。
说真的，他时常会怀疑单云澈的真实性。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吗？
会不会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在梦里虚造了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而已呢。
他盯着单云澈，心情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