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澈没抬头，继续夹菜，“没有。”
这没有是不是真的没有，蒋丽欣不得而知。“我去了解了一下，你们食堂的菜品还是很单一的啊，宿舍条件也比较简陋……肯定会不舒服的吧？”
“没有，一切都好。”
他越是这样说，蒋丽欣潜意识越是觉得他在隐瞒，于是想继续套点话出来，“这八班是普通班，学习氛围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同学影响你？哎，不用想肯定有，这四中的学生素质怎么能跟博英相提并论？阿澈啊，我看你还是……”
一连串锋利的字眼戳得单云澈耳朵疼。
“妈。”单云澈猛地放下筷子，碗筷间弄出清脆尖锐的声响，“您要是想劝我回博英，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蒋丽欣意识到自己没控制住，只好略加收敛些，“妈这不是……怕你不习惯新学校生活嘛。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只要你一句话，妈立马……”
“妈。”单云澈突然站起身，差点把椅子翻倒，“您答应过我的。”
蒋丽欣有点尴尬地低头抿了抿嘴。
“希望您说到做到。”
单磊见此连忙摆摆手，“嗐，咱们阿澈这么优秀，肯定在哪都一样优秀。阿澈啊，你妈就是太久没看到你想你了，没别的意思。”
一来二去也彻底坐不下去了。
单云澈干脆拉开椅子，“爸、妈，你们吃。”作势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蒋丽欣也跟着站起来，“哎，阿澈，才吃了几口怎么就不吃了？阿澈！阿……”
单磊一脸无语地拽过她，“哎呦，你怎么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咱儿子好容易回来一次，非要这样闹得不愉快？”
“那我这不也是心疼咱儿子怕他在学校受苦嘛？还有，谁知道那学校有没有不三不四的学生，把阿澈带坏怎么办？”
“阿澈也快是个成年人了，你要相信他的判断能力啊。”
蒋丽欣抱起手臂一脸不满，“也不知道这孩子着什么魔了，非要转去那个什么四中去！问原因吧也不说，真是急死我了，还拿退学威胁我。”
“行了行了，再看看情况吧。阿澈要是忍不了肯定会跟我们说的，再等等。”
假期很快过去三天。
那些知识对单云澈来说都是小儿科，根本没有多大复习的必要。
他把房门锁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医院。
急诊室。
血泊。
帘子那边没了呼吸的少年。
他死过一次。
供血不足的痛苦还时不时在梦中造访。
思绪抽离着，很快，脑子里便被贺清回的脸所占据。
好几天没见面，他只想知道贺清回复习得怎么样了。
忍不住打开手机给他发微信。
[澈]：小蓝本上的题做到哪了
贺清回还没做几题，正在玩消消乐，突然看到单云澈这条消息心莫名一抽。
这家伙怎么感觉比班主任还恐怖。
[大帅逼]：百分之七八十吧
[澈]：正确率呢
……正确率这个东西。
还没到追求它的层次。
[大帅逼]：……百分之一二十吧
说是这几天要复习，摸鱼的时间还是居多。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看书了。
[澈]：退出游戏，立刻马上。
贺清回突然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家伙是屏幕后长了双眼睛吗？
贺清回刚想回大哥你管的也太多了吧，那边又发来一条。
[澈]：别忘了，四十名。
贺清回把手机关掉，啪的一声把它扔在一旁。
忍。
忍过这一茬就是胜利！
忍过就能摆脱小白脸了！
不就是四十名么！瞧不起谁呢？
冲！
他把发带摘下来，拿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加油！
又写了两道题，接着很快打开了消消乐。
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住校生需要提前到达学校。
蒋丽欣已经叫人把专车备好，站在客厅交待杂事，“李叔，阿澈的行李你先帮他搬到后备箱，还有……”
单云澈从房间里出来，正提着行李箱下楼，一句话也没说直直地往门口走。
“哎，阿澈，你去哪儿啊？回学校，让李叔帮你拿行李啊，车在门外等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单云澈停了一下，只微微偏过头，“不用了妈，我自己去。”
“自己去？这大黑天的你别……”
留给她的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从小到大，单云澈很少忤逆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她的阿澈好像变了。
单云澈早就和朱昊要到了贺清回家的地址，黑着天转了好几趟车才终于找到鑫润花园。
贺清回此时正在家里收拾书包，忙了半天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小白脸”。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干嘛？
他开门下楼，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给单云澈回拨电话，“喂？”
“下来。”
“……我已经下来了，所以你要干嘛？”
“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贺清回：？？？
第21章 吃烧烤
小区门口的灯光微弱昏黄，少年的身影投在地上被投得很长，发梢被晚风悄悄吹起，细碎，轻缈。
贺清回远远地盯了一阵子。
看来还真的是来接他的。
贺清回快走几步来到单云澈面前，见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焦点便晃晃手，“嘿。”
单云澈回过神来，恰好对上贺清回的目光。
“喂，小白脸你傻了？发什么呆？”
单云澈盯着他不说话。
“地址又是朱昊给你的？”贺清回皱了皱眉，左右瞅了瞅，视线最后又落在单云澈脸上，“靠，老子一个大男人要你接干啥？是不是看不起我？”
依旧不说话。
“您能不能给我吱一声，不说话是几个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坚实的臂弯拥住。
“……干什么抱我？你神经病啊？”
“嘘。”他温润的气息喷在贺清回的脖颈，还带着点薄荷的清香，“让我抱一会儿。”
本来应该立马推开然后把他胖揍一顿。
听见耳畔那句话忽然没了勇气。
什么啊。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太久了。
抱得贺清回甚至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太、太久了，说好只抱一会儿的啊？”
单云澈轻轻阖上眼帘，贴得更近了些，“没说好。”
操。
总算看出来了，这人以占他便宜为乐。
正当贺清回准备推开他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本来周遭就十分安静，这声音一出便自然被无限放大。
贺清回：“……”
单云澈慢慢放开他，颔首轻笑了一声，“饿了？”
贺清回尴尬地揉揉肚子，“就……晚上没吃。反正……你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听见啊。操这他妈也太尴尬了……”
单云澈抓起他的手腕，“走。”
“去哪？”
“带你吃东西。”
“哈？”贺清回一脸鄙夷，“你又不住这里，你知道这里哪儿有好吃的？”
“所以你带路。”
旺仔烧烤。
这个点烧烤摊基本没什么人。
“太绝了太绝了！老板，再来四个羊肉串！”贺清回一边嚼着串一边喝可乐，吃得比谁都嗨。
单云澈看着一桌子油腻腻的东西本能有些生理不适。
贺清回竟然能吃得这么香。
“这东西能吃吗。”
贺清回鼓着嘴，“什么叫能吃吗？你这什么话？这简直人间至味啊！我去，太好吃了，爽啊！”
想想也对，单云澈怎么能吃烧烤这种拉低档次的东西。
“我差点忘了，像你这种少爷吃这种东西恐怕要伤胃了。哎，真是太可惜了。”
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单云澈一把夺过他手里那一串，把剩下的一块肉放进嘴里艰难地嚼完。
贺清回倒是一脸期待，“怎么样？没吃过吧大少爷？”
“咳咳——”单云澈扔开竹签大口往肚子里灌水。
“我去，不会吧，你这是什么反应？”
“太……辣。”
“原来你不能吃辣啊，早说嘛。”贺清回半开玩笑似的说：“早说我就多给你点几串了，嘿嘿。”
被辣到嗓子沙哑的单云澈：“……”
“我说，你不会连火锅都没吃过吧？”
“没。”
知道了，连火锅都不吃，这人果然是吃仙丹长大的。
几大杯凉水下去，单云澈好容易从那股要命的辣劲儿中缓过来，连音色都变了些许，“你喜欢么。”
他继续啃着串串，“那当然，火锅烧烤永远是我的爱……”
“那我可以试试。”
串串啃到一半，贺清回突然停了下来，缓缓咽下一小口唾沫。
为了他试试？
贺清回想说还是别了吧，大少爷估计受不了这种委屈，再把你吃出啥病来我可担待不起。
正吃得好好的，桌子猛地被人一拍，一束竹签震得哗啦啦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