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滚出去。”
纪仲年指向房间门口。
每当这个男人的心里被仇恨和敌意铺满时,就会浑身一种令周围人都恐惧的戾气,林斯也一样,他最害怕纪仲年这副模样。
可是这一刻,他没有顺从地按照纪仲年的呵斥滚出去,而是拿出一股拔不掉也杀不死的韧劲,站在纪仲年面前一动不动,眼里散发出的坚持就像两抹点亮的灯。
“你就听我一回劝,好不好?”他用双手温和地握起纪仲年的手。
林斯的掌心很柔软,他包裹住对方的手摩挲两下,又紧紧叠住,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着纪仲年冰凉的指节。
“你在干什么?”纪仲年看着林斯亲昵地握住自己的手,心寒地笑了声,“平时不是挺反感跟我接触吗?现在为了给那家子说好话,都这么主动了?”
“仲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信我一次,陶蝶母子俩不可以有事,”林斯几乎是在低声求着纪仲年,“对于无辜的人下手......是会遭报应的。你信我。你信我!”
有那么一刹,纪仲年被林斯柔声劝着,当真有几分动摇。
但他一想起纪霄对他做过的那些不留余地的迫害,想起自己曾经忍辱负重的苦痛岁月,以及打心底里忌惮纪霄那个从小就聪慧优秀的儿子,顿时又狠下心来。
纪仲年将手从林斯的双掌中抽出,冷道:“不用再说了,不可能。我会将陶蝶母子送出国。至于纪霄,他注定没有好日子过。”
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像一场判决,令某种被宿命支配的恐慌霎时席卷了林斯的大脑,他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慌滞的,连下意识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仲年......”
“出去。”纪仲年再次用指向门口,怒地说了狠话,“既然你那么喜欢帮那一家子,那就从我家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是为了帮他们,我是为了——”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林斯沉默着,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嗓子哽得发不出声。
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纪仲年都曾经那么那么爱他,可那又怎样,现在也不过是站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句充满厌弃的“滚”。
“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他垂着头转身出去,身后的手将门慢慢带上。
在门缝即将关闭的时候,纪仲年一句更僵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林斯,别以为你能影响我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吵个小架
第60章 怎么办。为什么。
今夜的天气像一个不透气的闷罐子,连空气里都布满浓重的潮气,似乎在憋着一场浩大的雨。
林斯被赶出来后,一步步走向纪家大门,他面色颓丧,眼睛涩得涌起滚烫的水,随着他摇晃不稳的脚步而滴落。
这应该是一种……极度灰丧的感觉。
这段时间里,他越努力地想要做些什么,却越感到无力,结果就是他根本没能改变什么,没能阻止什么,纪仲年依旧会重走旧路。
这很好地证明了,他越想尝试把命运握在手里,命运就掐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所有人都不过是一幕戏中被摆弄的角色,戏剧的走向依旧是复制粘贴,如同上辈子那样一点一点地发展着。
“林斯,别以为你能影响我些什么。”这句话一直像幻听那样,反复回荡在林斯的耳侧。
纪仲年只是让他滚出书房,他却直接滚出了纪家大宅,像一只过分听话的小狗,对那位纪老爷的话言听计从。
林痴汉对纪老爷向来忠诚,呃……唯独今晚尝试反抗了一点点,然后很没有悬念地失败了。
愁云惨淡的天幕开始飘起了细雨,林斯站在纪家大门处,被拦在面前的铁闸挡住了离开的路。
他无助地蹲坐在这扇雕花铁门下,看着仅存的月光被黑暗蚕食,似乎企图将整个世界都吃掉。
“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林斯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眼神空虚地望向天边,风吹着倾斜的雨丝落在他脸上。
他甚至难受得开始发抖,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害怕。于是极力地呼吸着,胸膛大幅度起伏,就像一个拼命浮出海面呼吸的落水者。
“怎么办。”
纪仲年还是爱上他了,陶蝶母子还是会被送出国去,哪怕林斯极力想改变这一切,可是无能为力,屡试屡败。
事情就像一辆火车,朝着原有的轨道疾驰而去,他那么卑微无力,根本不可能与一辆火车做对抗,根本不能把这辆火车截停或者变轨。
——所以,结局也一定会再上演一遍吗?
“或者、或者我去把纪霄杀了?”
林斯内心忽然冒出个念头,很可怕,但是他逼迫自己点着头,像是一种催眠般的自我认可,“对……对!把他杀了,杀了就好,杀了就一切都万事大吉……”
可是半刻后,他恍然般从这种恶念中惊醒,甩手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啪——!!”
“我在想什么。我竟然想杀人。”
一股寒意窜上林斯的脊椎骨,他清醒着,前所未有地感到冷,抱着双膝绝望大哭:“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
林斯像是发泄般,将手死死地拽成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着旁边的水泥地,每一下都耗尽了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
地上坚硬的砂石将他的手割破了,血水混着雨水在地上漫开一小滩,是又脏又冷的红色。
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
他不想死,更不想让纪仲年看着他死。
在林斯身后的不远处,有个人一直撑着伞站在雨幕中。
董叔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斯崩溃大哭,看着林斯举止失控,不禁生出长辈对于孩子的心疼。
他不懂纪仲年和林斯闹了什么矛盾,但见林斯好好一人忽然表现得这般痛苦绝望,也不忍心再这么眼睁睁地看下去。
“唉……”董叔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捶了一下大腿,折回屋里去找纪仲年。
书房里,纪仲年戴着副眼镜,手里握着一支铮亮的钢笔,在一刻不停地签写着文件,他已经这样头也不抬地工作一整晚了,仿佛丝毫不感到疲倦。
每每心情不好时,他就习惯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子里又会重新被糟糕的情绪填满,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董叔敲门进来,见他这样,有些着急地说:“二少爷,您……不如去看看林先生吧。”
听见董叔的话,纪仲年也只是面无表情,“不去。”
他气还没消,不想再管林斯的事。
“可是,林先生他的情绪不太好,难受着呢,而且他现在、现在——”
“我的情绪也不太好,为什么不是他来找我?”纪仲年语气冷淡,手里签写文件的笔并没有停下。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认这段时间里一直放低姿态去讨好林斯,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这些他都可以忍,但是今天林斯竟然想插手纪霄的事,这多管闲事的毛病绝不能惯着。
董叔还想再劝:“二少爷......”
“我说了不去。”纪仲年冷哼。
见他佁然不动,董叔不敢再惹怒他,也只好作罢,转身缓步离去。
但董叔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这碎碎念的习惯改不了,他叹着气,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哝哝着:“诶哟,林先生他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自己给弄伤了,那两只手流了很多血呐......还有啊,这天儿这么冷,他穿得不多,又在外头淋雨,一直不肯进屋,跟个大石磨似的......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了咯......”
纪仲年听不下去了,笔尖一顿,抬头叫住董叔:“等等。”
董叔慢吞吞地回过身来,“啊?”
“你刚才说什么?”
董叔有点耳背,还有点懵:“……啊?”
纪仲年把笔一摔,“那你怎么不把他叫进来?!”
文件上的纸化开了一团黑色油墨,钢笔被它的主人扔在一边,滚了几圈后就停了下来,无声躺在书桌上。
*
冷雨越下越大,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溅出喧嚣的水花,有双鞋踏过淌水的路匆匆朝大门跑去。
而此时,林斯已经被雨淋得迷蒙。
他半张半阖的眼眸重极了,忽然,视线出现了一双鞋,直走过来,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你别告诉我,你整晚就坐在这里淋雨?”
纪仲年撑着一把黑伞,怔愣地站在林斯面前,见到他这副狼狈凄楚的模样,一时竟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闻声,林斯只觉茫然,他缓缓抬头,看向眼前人。
林斯的嘴唇被雨水冻得毫无血色,但那一双眼眶却明显看得出来通红,有密密麻麻的血丝布在两颗涣散的眼球上。
“你这蠢人真是天天犯蠢!”
纪仲年急得有些慌,蹲下来把伞塞到林斯手里,又匆忙把自己身上的厚衣脱下来,严严实实地裹在林斯身上。
“让你滚就滚,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难道听不出来我说的都是气话吗?天气冷成这样子,你竟然跑外面吹风,也不知道回去,还在这里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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