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三秒的时间，寒亭松抽出托在他后背的手掌，将他平缓放下。
被汗水浸湿的单薄运动衫和初冬体育馆地面相贴，初次接触就冰凉无比。
在他晃神的间隙，寒亭松先一步站起身，并伸出手拉他。
也许是出于十几岁少年的强大自尊心，亦或者只是单纯看不惯眼前的男人。躺在地上的韩子期宁愿接受冰凉刺骨，也不愿意被他简单帮助。
“地上凉，起来。”可成年男人根本没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再次弯下身，握住他的手臂将人托起。
男人顺势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太瘦了，今晚多吃点，乖。”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怎么这么坏，这种人真的配有男朋友吗？！
第20章 选择
当男人松开他时，韩子期手心多了个冰凉的东西。是一包消毒湿巾，他常用的牌子，明显是从他家橱柜拿的。
用他的东西来装好人。
可恶。
韩子期回到队伍中，抽出湿巾，把和男人接触过的地方都擦了个遍。
“不仅能亲自接受指导，竟然还有赠品相送。”身旁的常琦感叹，“这老师可真上道，这课没报错，我爱散打！”
韩子期觉得他有病。
还不如选篮球。
“好了，感谢韩同学的配合。”寒亭松站回队伍面，“正式上课前，我们需要两人分成一组，方便后期练习。”
“给大家几分钟时间，自由结组。”
不到三分钟，分组基本结成，只有一名男生怯生生地站在一边，因为身材过于纤瘦矮小，在队伍中显得格格不入。
“我擦，八班那个小矮子没人组啊。”常琦低声道：“那小子老被他们班男生欺负，来学这个是为了报仇吧。”
“不过八班那几个孙子是挺傻.逼的，经常把那小矮子堵墙角，你瞧他那又瘦又可怜的样。”常琦愤愤不平，“有次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把那几个傻.逼揍了一顿。”
韩子期对别人的八卦没兴趣，偶尔听他唠叨两句，也没觉得太烦。
见大部分人好组后，寒亭松走到矮个子男生面前，“真不巧，刚发现咱们班是单数。”
“你叫李泽然对吗？”寒亭松口气温和。
矮个子男生咬着嘴角点了点头。
“行，那你以后就跟我一组。”
闻言，李泽然惊慌到后退半步，右手攥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嘴唇被他咬得发白，“寒老师，我……”
“怎么，我还能吃了你？”
“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泽然急得快要哭出来，带着颤音，“是…是您太厉害了，我怕我……”
“行，不难为你了。”寒亭松哭笑不得，顺势指向已经组好队的人群，“给你个特权，你看看这些人，你想和谁一组，我去把他们拆了。”
“寒老师...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李泽然紧张到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的课我说了算，不愿意的，别来上课。”
见他仍旧扭扭捏捏的样子，寒亭松当机立断，“有我撑腰你怕什么，就找最想欺负的选。”
“速度。”寒亭松开始不耐烦，“今天要是选不出来，咱这课就不用上了。”
寒亭松把人逼到绝路，李泽然眼圈泛红，“那…老师，我选谁都可以，对吗？”
寒亭松挑眉，“当然，只要你喜欢。”
得到批准的李泽然长出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下，向早已分好组的人群走去，沿着队伍向后。
韩子期恰好站在那个方位。
“我擦，韩大帅你真他.妈男女通吃啊？”常琦惊掉了下巴，“这小矮子他.妈的也想选你，那我是不是就要跟老师一组了？你放心我不怕挨打，我心甘情……”
常琦后面的话，都断在站他正对面的人眼前，他眼睛瞪得溜圆，怀疑自己在做梦。
李泽然仍旧是一副胆怯的样子，咬着嘴唇，“我…我能和你一组吗？”
“你不必经过他同意，我给了你特权。”寒亭松走过来。
李泽然像是没听见似的，泪眼汪汪地瞧常琦，“可以吗？”
“常琦，人家问你话呢。”见他半天不答，寒亭松提醒道。
“啊？”常琦这才反应过来，“寒老师，您知道我叫什么啊！”
“当然。”寒亭松耸了耸肩，“这里的学生，除了你旁边那位，我都认识。”
常琦身旁的韩子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别墨迹，同不同意就一句话，人家等着呢。”寒亭松再次催促。
常琦连忙回神，看着矮自己一头的李泽然，扬起嘴角，“行！”
随后他低声对韩子期道：“对不住了兄弟，我这盛情难却。”
寒亭松转而走到韩子期面前，“那这位刚认识的韩子期同学，你以后就和老师一组了。”
韩子期没理他，当是默认。
他又没选择权。
接下来的课程，寒亭松教了大家几个简单的防守技能。
虽然韩子期不愿意承认，但男人的身手和实力了得，整节课下来收获颇丰。
最后一个招式讲到一半时，下课铃声响起，他没拖堂，直接下课。
散打课后，还有一节自习才能放学。
韩子期独自回到教室，他刚坐下没多久，常琦就赶了回来，埋怨道：“韩大帅你干嘛不等我？”
韩子期翻出今天晚上留的英语卷子，“我看你跟别人一起。”
“噢，也是。”常琦挠了挠头，“不过我还是没搞明白，你说李泽然那小矮子干嘛非选我，难道看我好欺负？我这越想心里就越不爽，亏我还帮他揍过那些混蛋呢。”
“也许他觉得你好。”韩子期口气淡淡的，却也在认真回答。
“好？我哪好？”常琦匪夷所思，“难道他觉得我是重点班的，所以觉得我学习好？”
“我擦，但那是我爸用钱砸进来的。”
韩子期只觉得这人蠢，“你人好。”
“人好？就我这流氓地痞的德行我哪好了？韩大帅虽然你这么说我挺爽，但你撒谎能不能打个草稿？真的，就算咱俩是哥们，我他.妈也不愿意相信。”
韩子期握着笔，开始后悔今天就不该理他，“你救过他，所以他觉得你人好。”
“噢，对。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常琦沾沾自喜，“你竟然也能发现我的优点，看来我真是个英雄，原来我也会被你崇拜。”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见义勇为的时候特别帅？像拯救世界的神？”
“韩大帅你倒是说话啊，你今天好不容易开了金口，说到正事儿的时候，你别不理我啊！”
“喂，你快说说，你的支持和肯定，对我日后的人生有着决定性作用。”
“韩大帅！”
韩子期：“……”
*
晚上，韩子期放学到家时，寒亭松已经和他哥扒在二楼窗台等他了。
此时的寒亭松，和在学校时完全不同，只会让韩子期看着心烦。
可在放学的路上，韩子期满脑子还是课上没讲完的防守技能。
饭后，寒亭松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除了爱吃他哥菜，偶尔喜欢对着窗口发呆，最大的爱好就是看财经新闻了。
看新闻时的他总像是换了个人，藏着不可告知的秘密。
韩子期坐在离他最远端的沙发上，直到主持人宣告今晚的新闻结束，他才开口，“你何必让那个学生当众出糗？”
寒亭松关掉电视，表情又变回往日，支着下巴懒洋洋看他，“小孩，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老师。或者，为什么故意针对你吗？”
韩子期一时哑口无言。
“首先，我没让他出糗，恰好相反，我在给他树立信心。”寒亭松一本正经。
“什么信心？”韩子期不解。
“那小子一看就胆小没主见，经常被欺负，他得做出改变。”寒亭松说：“至少，该有勇敢做出决定，表达喜欢或讨厌的意识。”
“你是说他喜欢常琦？”
“不然呢。”寒亭松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
“就算是那又怎样？你就没考虑过常琦的意愿？”
“李泽然有表达喜欢的权利，当然，你朋友也有权拒绝。”寒亭松站起身走近他，手上还拿着那本杂志，“可是，他没拒绝，不是吗？”
“别说的你好像很懂一样。”韩子期别开他的眼神，“常琦根本不可能喜欢男人。”
寒亭松微微弯下身子，“我的确不是什么都懂，但在看这种事上，从没错过。”
寒亭松将杂志卷成筒形，抬手把杂志边缘轻贴在少年别过去的下颌上，借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拨，“也包括你。”
藏在心底的秘密仿佛被看穿，却妄图自我麻痹，韩子期剥开杂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孩，你今晚费尽心机聊这么多，不会就想听你哥们和他未来男朋友的恋爱史吧？”寒亭松看了看表，“你还有一分钟时间。”
被人识破只会让矛盾激化，但这次韩子期甘愿认输。
他垂眸看着地板，“今天最后教的那个招式，你能不能再演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