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摇摇头,“那当然要和你坐在后面。”
“我演得太好了,你会不会怕我?”季长安很认真地问。
闻宴笑得眯了眼睛,“这就跟你已经撕了安全套再问我要不要一样,我心中没有阴影,又怎么会怕一个虚影,就算燕声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那好,走吧,检票了。”
“一会别在电影院里哭啊,季长安。”
…
《角落》的拍摄,从冬天拍到春天快结束,初秋首映,一切好像太急太快,就好像谁等不了了一样。
闻宴和季长安落了座,他们在视野最好的中间,没有注意到,江梵其实没在第一排。
江梵在拍摄上很有天赋,无论是手法,还是色彩构图,既残酷,又充满诗意的美好。
一群在所有人眼中的不良少年,在他的镜头下,并非无可救药,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最开始时,电影的视角,其实是以江梵为主。
剪辑过后的电影,主视角,反而成了闻宴和孟吟。
毫无人性的残酷对待,这群本该青春洋溢的孩子,在这里被摧残成了木偶。
所谓帮助矫正,却是把他们推入了地狱。
他们被放弃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而这学校的角落里,却总有一双眼睛,落在那些孩子的身上,然后在他们不备的时候,拉入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
电影结束在,孟吟和江梵两个清瘦的少年,抓着自己可怜的包,站在学校门口,身后,大门关上。
他们的家长来接他们,两个少年回望一眼,流动着干净而又纯粹的爱意。
就那么一眼,片尾曲响起,电影结束。
江梵并没有把后来的大火,青志被封,燕声入狱拍出来。
因为,还有无数个燕声没有伏法。
电影后面的彩蛋,只有一句话,本电影根据2013年青志青少年管理学院事件改编,请善待,所有还没有长大的男孩女孩。
然后是江梵和孟吟在海边的合照。
季长安和闻宴十指相扣,离开电影院。
因为并不是热门题材热门电影,也没有流量大明星,宣传也不到位,来看电影的人不多。
闻宴特意留意了一下,江梵在那里,他看到江梵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因为人挤着人,他并没有看清对方。
…
因为外面还下雨,两个人就在电影院旁边的餐厅吃饭。
医生说了,今天的闻宴,可以稍微吃点好的。
…
电影散场,清洁人员进来打扫卫生。
开了灯,歪在座位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慢慢走上去,在靠近对方的阶梯时,脚底却像踩到水一样,她低头看去,然后尖叫着后退了几步。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满台阶的鲜血,还在往下渗,蔓延了好几个台阶。
“来人啊!死人了!”
…
江梵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轻松过,他的西装是孟吟为他买的第一套西装,口袋里还装着孟吟用来割腕自杀的刀片。
灯关了,电影的一幕幕,从他的眼睛里划过。
他最终还是遵从了真相,一切毫无保留地拍了出来。
包括他对孟吟,对江梵作的恶。
在电影一开场时,他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垂着眼,拿着刀片,轻轻地划开了手腕上的皮肉。
即使一个人一心求死,刀划破肉时,也是那样的痛。
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去时,他也会害怕。
他在电影屏幕里看到孟吟一瘸一拐地从燕声宿舍出来时,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他知道的,孟吟也害怕。
“你死了,也见不到我的啊。”他侧过头,看到了孟吟。
他的唇色已经开始苍白,于是他又划了几刀,他还怕这两个半小时里,自己死不透,所以还吃了药。
“现在不就见到了。”
孟吟只是笑,他转过头看着江梵,“反正你死不死,难过不难过,有多爱有多愧疚,我都不会知道了的,不过有一点我们是一样的,死前我们都一样痛苦。”
江梵嘴唇抖了抖,“是啊,我让你那样痛苦地死…”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的。”孟吟注视着他的眼睛,“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江梵,孟吟已经被火化了,你亲眼看到的,火舌里,连青白的脸都烧得扭曲。”
江梵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堵满了腥甜的血。
然后,他看到了孟吟的脸化成了季长安的模样,季长安看着他特别鄙夷冷酷地笑了笑,“迟来的深情,和假的深情,一样可笑。”
“你这样的死法,太便宜了,不,你该躺进硫酸浓液里,把你这张脸给腐蚀掉,让我告诉你,你这样死去,不过是——”
“脏了他的黄泉路。”
第89章 七夕番外——当你我都老了
年少时的爱情最诚挚最热烈,年老时的爱情却最动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相遇很难,相爱不易,相守最难。
从25岁到65岁,闻宴和季长安已经在一起走过了四十个年头,今天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四十个七夕。
季长安这个人,和浪漫不搭边,但是,和闻宴在一起后,每一个七夕和每一个情人节,他都会挖空心思,好好地准备一下,小礼物,小惊喜,从来都不缺的。
季长安的求婚,就是在闻宴骨癌痊愈的那个七夕戴上的戒指的。
可是今年季长安准备不了了。
所有人都认为,会是闻宴先垮下去,毕竟这个人的这一生,走过了太多磨难,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季长安在半年前换了个灯泡摔了一跤后,整个人就开始浑浑噩噩,到如今,已经神智不清,医生说他老年痴呆,说他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接到消息的时候,闻宴怔了很久,比当年知道他自己患了癌还要心酸难过。
季长安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到最后老年痴呆呢?
他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人,年轻时再怎么俊美,年老时依然会两鬓双白,皮肤褶皱。
他自己也同样如此,容颜不在,幸好相伴的人还在。
他腿脚在渐渐不行了,身体也不太好,可是闻宴不想把季长安送到疗养院去。
他和季长安,死也要死在家里。
闻宴低下头呵呵一笑,没事,反正这辈子,他什么没有经历过。
他笑出声,季长安就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闻宴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两个有了白发的老人牵上了手,“走,季娇花,我带你回家。”
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的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家里有宴宴吗?”
“有。”
“哦。”他点点头,“那我回家。”
他们的好友陈姜和女警官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又生了一胎,是两个儿子,都认了季长安和闻宴做干爸爸。
季长安和闻宴没有去孤儿院抱养孩子,也没有去做试管婴儿,季长安说他做不了一位好父亲,不想再辜负什么。
所以陈姜怕两个人年老无依,一直告诉自己的四个孩子,他们有三个父亲。
陈家几个子女帮闻宴和季长安选了三个极好的保姆和护工,一个负责饮食起居,一个负责卫生打扫,一个专门跟着季长安。
但其实不用,季长安不需要任何一个人跟着,他只要闻宴。
所以闻宴退了一个,经常牵着自己的傻老头遛弯,散步。
他年轻时养了一朵娇花,年老时养了一个孩子。
因为痴呆后的季长安,反而像个话多粘人娇气的老头子,如果半夜里闻宴有嫌弃热不给他抱着睡,季长安会发脾气,还会哭。
对,除了那一年哪次声嘶力竭地哭过以后,这还是闻宴第二次见到对方的眼泪。
然后就是无数次了。
还得让他这个老头哄,拍着背的那种哄。
因为只有他知道,他的季老头有多么招人疼。
痴呆后性情大变的季长安,还有一个变化,就是总会在家里找什么。
闻宴弯着腰问他,“季娇花,你在找什么?”
曾经高大的青年驼了背,宽厚的肩膀已经消瘦了很多,他看着戴老花镜的闻宴,“我找宴宴啊。”
“你找他干嘛,闲得慌。”闻宴躺回自己的摇椅上,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再说你啥啊,人还能藏在花盆底下不成。”
“你不懂。”某个老头哼哧着回了一句,然后继续搬着花盆。
“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说?”闻宴坐了起来,拿着自己的报纸诘问,“你要是说不出一个一二三,今晚就自己睡。”
季长安委屈,蹲坐在地上,“好多人要欺负他,宴宴藏起来了。”
“我要找到他,保护他啊。”
闻宴愣了愣,他手指无措地扶了扶眼镜,也许是老花镜度数不太对了,他视线有些花。
说不出话来。
季长安转过来看着他,“我好难过,好后悔,我要赶紧找到他啊,把那群不是人的东西,都捍死。”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举起了拳头。
闻宴乐了,“你不看看你老成啥样了,还捍死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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