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映夏想控制自己,但那些伤人的话还是源源不断从他口中流出:“你就那么不要脸,还留在黄氏啊,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挤兑你吗?林沐寒,我真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这么死皮赖脸留在我身边,是还没有报复够吗?如果不知道的人看,那你真是好深情啊。”
林沐寒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割碎了,一块一块,鲜血淋漓。心很痛,但好像……释怀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问我,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林沐寒依旧笑着,但头痛欲裂,眼里布满血丝。伤口好像裂了,洁白的纱布上隐约透出深沉的血红。
“现在我回答你。我刚刚说的话,每一个字,”林沐寒站起身,嘴唇凑近黄映夏的耳边,一字一字说:“都,是,假,的。”
黄映夏倒吸一口冷气:“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林沐寒当然不会再说一遍,没人比他自己更知道那番话里的深情了。他看了黄映夏几秒,突然折返到董事长办公室,对黄立强说:“黄董,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改主意了,我不会继续留在黄氏,也不会再踏进黄氏一步。”最后一句,他似乎是对着黄映夏说的。
黄立强还没反应过来,林沐寒就“砰”地一声甩上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抬脚要走。
黄映夏再次把人按在了墙上,而且是双手。
“黄映夏你是不是有病!”林沐寒真的怒了,“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吗?”黄映夏狠狠瞪着他。
林沐寒也不甘示弱,“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吗,难不成……”他眉毛一挑,心里的坚冰融了一点,“你是……想让我留在黄氏吗?”
黄映夏蹙起了眉,“你想多了,我只想让你遵守承诺,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林沐寒觉得心脏再次被冰封住了,那一瞬间的融化仿佛是幻觉,从未曾出现过。
“行,我一定遵守诺言,再也不出现。”林沐寒微阖起眼,从黄映夏手里挣脱了出来。整个走廊都飘散着尼古丁的味道,让他十分难受。但再难受,也不敌心中一下一下的抽痛。
黄映夏看着还留有一点余温的掌心,赶紧握起拳头,好让它再多留一会儿。
不是的,不是的,他明明不想这么说……他本来想说,你留下来,我很开心,我相信你那些话是真的,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和林轶没有关系。如果可以,我们能……和好吗?
当掌心的最后一点余温消散,他抬起头,林沐寒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黄映夏的眼眶湿润了。
林沐寒飞速跑到楼下打了辆车,直到临风黄氏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蜷缩在出租车后座上,小声啜泣起来。
司机从后视镜看出他的异样,小声问了一句:“小伙子,没事吧?”
林沐寒摇了摇头。
司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路沉默着把他送到了目的地。林沐寒下车时,司机才开口说:“小伙子,不管遇到了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了啊。”
林沐寒付了钱,冲司机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没错,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刚刚因为黄映夏的几句话,脑子一热,就拒绝了黄立强提出的条件,相当于是把一份高薪工作推掉了。他有些后悔,不该意气用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找黄立强,黄立强对他已经很宽容了,他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林沐寒走到别墅那儿,刚要掏钥匙开门,忽然想起来,这别墅是黄家的。
真可笑,他还寄人篱下呢,关系闹掰了,最后连个住处都没有。
林沐寒靠着雕花木门坐在台阶上,抱住了头。
一双手工皮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林沐寒懂设计,这双鞋他粗略瞄一眼就能知道对方肯定是富豪。
“地上凉,起来吧。”一个温润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林沐寒抬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服的英俊男人。
男人见他愣住的表情,笑了笑,向他伸出手。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林沐寒总觉得这人他在哪里见过,但脑袋实在有点痛,他也不想去想,抓住那只有力的手站了起来。
男人比他高了几乎半个头,一眼就看见了林沐寒渗血的后脑。他摸了摸那块纱布,“你受伤了?”
林沐寒轻轻扭过头。
“是黄映夏搞得吧。”男人又笑了。
林沐寒大惊:“你怎么知道?!”他以为,这件事只有他和黄映夏知道,哦不,连黄映夏都以为是他自己搞的。那这个男人怎么知道的?
林沐寒抬头看他,却发现男人笑眯眯的。他突然明白过来了,恶狠狠地说:“你诈我话?”
“无心之举。”男人耸了下肩,“我只是猜测,是你自己让我证实了。映夏也是,下手太狠了点。”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
男人有些失望,“看来你不记得我了。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余诚坚,我们在映夏的酒会上见过。”
林沐寒有了点映象。在黄映夏二十岁生日那天的酒会,他们好像的确见过几面。
“的确有过一面之缘。”林沐寒点头。
“对你来说是一面之缘,对我来说不是。”
“什么意思?”
余诚坚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比映夏大了五岁,算起来就比你大了两岁。他叫我余哥,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当然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林沐寒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什么叫对我来说是一面之缘,对你来说不是?”
“嗯……你真想知道?”
“当然。”
“那咱们进去说?”余诚坚指指雕花木门,“外面怪热的,请我进去吹吹空调吧。”
林沐寒叹气,用钥匙开了门。
余诚坚扫视了一眼偌大的别墅,看似无意地说:“别墅真不错啊,难怪映夏当时不惜让我找你房东都想让你搬到这儿来呢……”
林沐寒在前面带路的身体一僵。半晌,他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余诚坚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他回国半个月后找我要了冯华的电话,然后自己去解决的。具体我不知道,但据说花了一百万,而且是为了你。”
林沐寒回忆了一下时间线,黄映夏回国半个月时,正是疯狂追求自己的时候。而且冯华给他打电话的时间,也基本上是黄映夏刚出禁闭的那一阵子。
他没想到黄映夏为了让他搬进这个别墅,不惜把他从以前的住宅赶出去。这种手法,可真是“高明”啊。
林沐寒觉得气愤,但又自嘲地笑了。现在就算再气,他能骂谁啊?
余诚坚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林沐寒的表情变化,有意思心疼。他走上前拍拍林沐寒的背,“你要是生气,可以跟我说说。”
林沐寒摇头,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发泄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他让余诚坚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泡了杯枸杞茶。
“现在能告诉我,你的一面之缘了吗?”林沐寒把茶放到余诚坚前面的茶几上,问道。
余诚坚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抿了口茶,才缓缓说:“你还记得你去玲珑实习的一周吗?”
“记得。”林沐寒说,那一周真是受益匪浅,回来后他的设计大有长进,他甚至亲手给黄映夏设计了一套西服……
林沐寒发现,只要他一开始回忆,就一定会回忆到黄映夏。
余诚坚继续道:“那一周我都在观察你,但你不知道。”
“你也去了吗?”林沐寒问。
余诚坚笑了几声:“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不废话吗,是个人都不喜欢被人骗吧。”
余诚坚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被黄映夏骗了好多次吗,但林沐寒现在肯定很难从失恋里走出来,这是他的机会,他不能放过,于是他改口道:“那行,我告诉你,我是玲珑的现任董事长,出入那里轻而易举。”
“哦……什么???!!!”林沐寒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没听错,我是玲珑的董事长。”
“你……你……”林沐寒指着他,话都说不完整。传闻玲珑的董事长是个极其神秘的人物,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可现在这个人不仅出现了,还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玲珑董事长”。
“别这么激动嘛,我知道我身份特殊。怎么样,我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了,你还怀疑我的诚意吗?”
林沐寒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他喘着气问:“黄映夏知道吗?”
“他不知道。迄今为止,你是除我父母和助理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啊。”余诚坚轻轻捏住林沐寒的下巴,“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你会不会信?”
林沐寒抓起那只手,放到了一边,“别开玩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余诚坚有些失望,“你去实习的那一周,我刚好赶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在人群里发现了你。我承认,当时我只是单纯的被你的外表吸引了,后来才发现,你专注,认真,设计天分很高。我观察了你一周,觉得好像喜欢上你了。但你已经被映夏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