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生宽慰他:“只是来玩的,能爬到哪是哪,别慌。”
他不说闻栎也要偷懒,他不想爬程默生还能硬逼着他么,他非要歇着,除非程默生背他上山顶。
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或是导航出了问题,程默生停车的这条路不是大路,大路在东边,他们走的西边。
西边上山的路其实是条小路,山路窄,虫子多。一开始不觉什么,等爬到三分之一,就发现台阶上都是软体虫,这边一条,那边一条,长着螺丝圈花纹,一踩一个爆浆。
闻栎此生最大仇敌便是软体虫,奈何国庆哪哪人都多,三分之一这路程也尴尬,后面是人,前面是虫,进退两难。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两腿颤巍巍,这时前面一个穿着洞洞鞋的小男孩牵着他爸爸的手,有说有笑,啪地一脚踩死了条正懒洋洋晒太阳的虫。闻栎在后面不幸目睹全过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这只虫一样,都升了天。
可怜的娃泪汪汪,程默生瞧出了他的不对劲,一边嘀咕这点路就累瘫了,体力不够啊,一边问他要不要坐旁边歇歇。
旁边有块石头,爬累了的旅客可以坐着歇歇脚,闻栎对上石头脚下两只耀武扬威的虫,十分委屈:“我想下山。”
他不仅想下山,还想坐缆车下山。他已经没勇气再面对一遍虫子们。
可是这里只有半山腰才有缆车,摆在闻栎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往前走坐缆车,二是原路返回。
闻栎哪个都不想选。
前前后后都是一生仇敌,闻栎突然有了种被包围的苍凉悲壮感。
程默生终于明白了他是怕虫而不是累了,或者二者皆有之,他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们先下去吧 。”
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姑娘和妈妈手牵手走过,面对一条条弓起身子挪动的虫巍然不动。
闻栎:“我这么大人连虫子都怕真是太菜了qaq”
程默生:“其实小孩子一般胆子都比较大。”
他顿了顿:“需要我背你下去吗?”
十月的天已经可以用萧瑟来形容了,但是国庆黄金周反常地来了七个好天气,一天不落。最高温直逼30℃,像是九月初旬的天气。
所以原本应该回家休养生息的虫,这时冒出来也不算奇怪。
闻栎摇头:“我自己能走。”
二十八还要人背实在是太丢人了。
于是他们掉头往回走,程默生握着闻栎的手,他在前,闻栎稍稍落后,为的是避开乱爬的虫,另外给后面的闻栎一点心理安慰。
实际上这也没起到多大作用。
闻栎仍被吓得吱哇乱叫。
怕虫的念头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成了种本能,闻栎想他可能是小时落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不然怎么可能会怕成这样。
勉勉强强走了十分钟,闻栎几乎是跳着下台阶的,无奈,程默生已经小心避开了,但似乎就是有虫摸准了闻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是一片兵荒马乱。
他踏下两级台阶,双手背后,朝闻栎挥了挥:“上来。”
“嗯?”
“我背你,我们快点下,你闭着眼,就看不见了。”
闻栎涨红了脸,是难为情:“我不要。”
程默生:“我走快点,一会会就结束了。”
他转身,走到闻栎身边,凑到他的耳朵旁,小声说,“很快的。”
程默生的吐气弄得闻栎耳朵有些痒,他想要避开些,程默生又道:“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你生病了,行吗?”
闻栎眼一闭:“来吧。”
反正他闭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要没人说话,他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在搂住程默生脖子的前一秒,闻栎突然问:“你不会背不动我吧?”
程默生呵一声:“想什么呢,别低估你男人。”
闻栎没想到,程默生这人,人看着不壮,还挺有力量,背着他一个个头快要一米八的成年人,也能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哦,倒也不是,他闭着眼,脸红不红不知道,气确实不喘,但心跳得够快。
旁边又有一对母女走过,闻栎听见那小女孩问妈妈:“妈妈妈妈,这个哥哥为什么背着另一个哥哥啊?”
闻栎想我们不是哥哥,你该叫我们叔叔啦!
母亲答:“可能是背上的那位哥哥生病了吧,囡囡不要用手指着人家,不礼貌的。”
小女孩:“是哎,哥哥的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母亲:“不知道呢。”
小女孩:“发烧一定很辛苦吧,妈妈,我可以把我的水给哥哥吗?我发烧的时候妈妈就叫我多喝水,看哥哥的手里一瓶水都没有哎。”
母亲好像是笑了:“那你去问问看?要礼貌一点哦!”
小女孩:“好的妈妈!”
闻栎悄悄把眼睁开一条缝,白汗衫粉短裤的小女孩拿着一瓶没开封的农夫山泉,小心翼翼地递给程默生:“哥哥,你背着的哥哥是发烧了吗?我这里有水,要不要让哥哥喝一些?”
程默生忍不住笑了,但没笑出声,一声闷笑,气得闻栎小幅度锤了下他的肩。
他没要小女孩的水,女孩的妈妈追过来,表示了恰当的关心,程默生笑笑:“没事的,他有些低烧,不太舒服,谢谢你们的关心。”
闻栎把脑袋埋在他的后背处,不想再见人了。
下了山后,闻栎的脸上还有赧意,程默生却先道了歉,是他导航定错了方向,走了这么条崎岖的小路。不过今天本就是出来放松身心的,没爬到山顶也没什么,不如商量待会要吃什么,或是看场电影。
闻栎:“我要去吃肯德基的抹茶冰淇淋!”
程默生:“就这?”
闻栎:“想吃冰淇淋嘛。”
程默生:“好好好,给你去买。”
第37章 冲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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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闻栎吃了心心念的冰淇淋压惊, 夜里睡梦中依旧没能逃过软体虫的倾袭,他连做了三晚噩梦,早上起来眼下乌青, 程默生见他一愣:“你最近晚上都没睡好?”
闻栎打了个哈欠坐下,拿起筷子戳了个小笼包,睡眼惺忪:“别提了,梦见三晚虫子了。”
程默生笑:“那真是太惨了。”
闻栎怒斥他毫无同情心, 明明提出去爬山的人是他。
程默生举双手投降,问道:“那你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可以辟邪。”
闻栎不做声了。
吃完饭后两人照常上班, 程默生的小长假结束, 闻栎今天打算去咖啡厅一趟, 这几天以来一直泡在子公司里, 自己的店倒是很久未去了。
两人顺路,闻栎便没开车,程默生送他到咖啡厅门口,小闵见了他, 嗷呜一声扑上来:“闻哥你终于回来了!好几天不见想死你了!西施也来了, 乖狗狗,来姐姐这边。”
缩在闻栎怀里的西施抖抖耳朵, 挣脱着想下去, 闻栎松了劲, 它稳稳落地, 摇着尾巴跑到小闵腿边,仰着个狗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她。
“看来你们相处地不错。”闻栎说。
“西施超可爱的!”小闵抱着狗子转了个圈,“我也一直想养狗来着,但我妈对狗毛过敏,只能吸吸西施来聊以慰藉了。”
现在店内客流量不多, 小闵带着西施到一边偷懒去了,闻栎叫来新店长问了问这几天的店内情况,得知一切如常。
但是新店长提到:“也许是我眼花了,但最近总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在外转悠。”
闻栎疑惑:“奇怪的人?”
店长点头:“是的,他应该是在看店里的情况,但是也不进来。我又问了问小闵她们,她们表示没注意到。”
闻栎新聘的这个店长是位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姓明,叫明家唯。光看他的外貌,更像是职场精英,很难将他和大学城周边的一家咖啡厅联系起来。
听说他是中年失业,偶然看到闻栎张贴在外的招聘信息,觉得工资还可以,便尝试着来应聘看看,没想到就成了。
闻栎总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失业才对。
他的外表欺骗性太强了,气质满满,闻栎相信气质是由环境铸造的,一个职场失意的人,不该有这么强的气场。让他待在一家咖啡厅,有点屈才了。
闻栎皱眉沉思了番:“也有可能是竞争对手,算了,只要没闹到店里来,不用管他。”
店长应了。
闻栎待到下午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快要到程默生下班的点。想到他后面又会有十天八天的不在这,便嘱托了明家唯一些事,交代完后他便准备下班了。这时门口蠢蠢的玩偶道了声欢迎光临,又有新顾客进来,小闵惊叫着“哇”了声,说有帅哥,闻栎抬眸望去,手上动作一顿。
明家唯见他顿住,本想问还有没有别的事,顺着闻栎的目光,他看见来人,惊讶地“啊”了声,小声同闻栎说道:“那人就是我和你说的奇怪的人。”
“他?你确定吗?”
“确定。”
闻栎这就搞不懂了,如果说是路过无意中摸进来买杯咖啡他还能理解,天天蹲点往里张望算什么回事,难道他转行也想过来开咖啡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