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孩子出门后,程父说:“你怎么戳人孩子的伤心事?”
他们能查到闻栎的资料,自然也不会错过公司破产的原因。总结来说就是遇人不淑,合伙人是个骗子,骗财骗心骗感情。
“我这不是一急,就……唉。”程母叹气,都怪她没组织好语言。
“也不知道默生能不能说动他,我还蛮喜欢小栎这孩子的,他十四岁那年见他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程母道,“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的话,看来只能找别的办法了。”
“他会愿意的。”程父说。
“嗯?”
“默生和那姓严的小子可不一样,你自己儿子还不了解?”
“摊上你们这么一对黑心父子,小栎可倒大霉了。”
*
另一边。
闻栎出来后便有些后悔,这和姚文澜吵架可不一样,这里不是他家,对方也不是他亲妈。
程默生从背后追上来,闻栎以为他是来问罪的,没成想他问:“生气了?”
“嗯?”闻栎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事我爸我妈做的确实有失妥当,实话和你说吧,其实他们当初催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找到个管理公司的人,好从公司退下来。”程默生直言不讳,“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是指望不上我了。所以他们便想着从我的婚事下手,不仅能诓个高材生,而且公司依旧是程家的公司。你难道没有觉得初次见面时像是HR面试吗?”
闻栎心中默道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但是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他们总会有其他办法的。”程默生又道。
“为什么选我?”闻栎问,“如果叔叔阿姨只是为了选出一名管理人,做主你的婚事,你不会……”
而且他们还是协议结婚。
若是程父程母真把公司送出去,不是吃大亏了。
“不是这样的。”程默生竖起食指轻轻抵在闻栎的唇瓣上,若即若离,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没有人能做主我的婚事,只有我自己可以。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同他结婚的。”
“骗人吧,你看你不还是和我结婚了。”
程默生笑着看他,“不生气了?那跟我回去吧。”
“我没生气!”
“好好好,知道了,带你去试试衣服。你要是跑了我还得把衣服送到你那边去。”
他的语气随意,却莫名给了闻栎一种安心感。
“程默生。”
“嗯。”
“你是在哄我吗?”
程默生转过头来:“你希望我哄你吗?”
闻栎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不喜欢我对吧。”
程默生没说话。
“这样最好了,你可千万别喜欢我,也别对我太好。”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怕依赖,怕习惯,怕别人的喜欢是在嘴上过家家,他却傻乎乎地爱上,到结束的时候,就更难过。
程默生最后也没有得到闻栎的答案。他带着人回去试了衣服,大小正合身。
闻栎回去的时候他问,过两天就是婚礼了,他紧张不。
闻栎说不紧张。
程默生站在台阶上,又凭着本来就有的身高优势,手放在闻栎的脑袋上揉了两把:“过两天见。”
闻栎不满地说:“你把我头发都揉乱了。”
“对不起。”程默生说,“乱一点更好看。”
闻栎不认同他的审美,和程父程母道了别,屋内墙上挂着的时钟指向下午四点,距离婚礼当天不足六十个小时。
“老头子,你说默生真的喜欢小栎吗?”夫妻俩和闻栎说过再见,回了自己的屋,程母忧心忡忡。
她确实是有让儿子另一半管理公司业务的想法,所以挑选的相亲名单内无一不是高材生,若是真看对眼了,一举两得。
她原以为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想到见的第一个就被程默生带回了家,虽然给的理由听起来很敷衍,说是一见钟情。
程母本想问他是不是糊弄他们老两口,却被程父拦了下来,“我当时见你也是一见钟情,这孩子,随我。”
程父此话一出,程母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欸?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你,不然你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程佑!你今晚睡沙发去吧!”
——
婚礼那日是阳历八月十五日,程家来了许多人,订的酒店一层摆了二十五桌,这还不够。
后来又加了五桌,才勉强坐下。
这单单是程家这边的人。
闻栎这方宾客寥寥无几,姚文澜和家里早没了联系,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的面,郑离钧上个礼拜被公司安排出差,到现在也没回来。来捧场的只有他在咖啡店的几位员工,稀稀拉拉坐不满一桌。
小闵从兴奋变惆怅:“闻哥真的好可怜哦。”
闻栎自己并没有如此感想。
但他也没想到程家的亲戚朋友加起来有这么多人。
“这还没来全呢。”程默生和闻栎咬耳朵,“不过待会你也不必人人都理,不高兴打招呼也不用打,有些人就是过来蹭关系的。这请柬吧,有时候也不好不给。”
“蹭关系?”
“待会你就懂了。”
说完后程默生去看看摄像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直播有没有障碍,姚文澜那边可否看得清,得知一切顺利,才又回到闻栎这边来。
没多久闻栎就体会到程默生话中的意思了。
闻栎以前也随姚文澜参加过别人的婚礼,结婚徒个喜气洋洋的氛围,来参加的亲友都要说些祝福话,有时睁眼说瞎话也不是没有,但也不必笑得谄媚直扑上来。
闻栎悄悄避过了一位拍马屁人士。
他想起郑离钧胡乱推测的那番话,说程默生可能出身豪门,照今天的情况看,也不是不可能。
但豪门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闻栎对此依旧持怀疑态度,无意间他看见好几个会在财经新闻版面上出现的公司老总,正在和程父聊天着,笑眯眯的,一片和谐。
程默生带着闻栎去认人,这位是哪里的舅舅,那位是哪里的姑妈,然后悄悄附在他的耳边:“都是些不重要的亲戚,不认识也没什么。”
闻栎点头,依次叫了人,也不多说话。
程默生的朋友里闻栎认识的只有赵行君,今天他也来了,带着妻子女儿,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听说今天结婚的是在咖啡厅里见到的那位漂亮哥哥,赵惜暖吵着要来,赵行君向来疼女儿,便一并带着了。
妻子有些不高兴地道:“她今天还有钢琴课呢。”
赵行君抱着女儿:“你也让她歇会吧,暑假还不让人好好玩,一周七天全被你排满了。”
“周日我可给空出来了!”
“就一天!上班还讲究双休呢。”
来到外面赵行君嘴巴硬了,在家他可不敢顶嘴,气得妻子微笑着纠着他的耳朵:“赵行君,你敢再说一遍?”
“我不敢。”赵行君怂得很快。
赵惜暖急着去找漂亮哥哥,无心关心爸妈的吵架。她让爸爸把她放下来,她也是八岁的小姑娘了,不能一直让爸爸抱。
恰巧闻栎也看见了他们,朝这边招招手,走到赵惜暖面前蹲下,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两块糖:“吃糖吗?很甜的。”
赵惜暖接过糖:“谢谢哥哥。”
她给了妈妈一块,赵行君垮起个批脸,问怎么没有他的,赵惜暖不理他,转而对闻栎道:“哥哥你今天也很好看呢!”
“谢谢。”
“哥哥你能不能等我长大娶我啊,我觉得我长大后肯定比那个叔叔好看!”赵惜暖指着找到这边来的程默生。
赵行君在后边听着,哭笑不得,这丫头以前见了程默生还追着喊哥,他纠正了十八遍该叫叔叔都不理他,现在就叫上了?
真就和他老婆一样,无可救药的颜狗?
想到这他看了他老婆一眼,还好他老婆神情无恙。
因为他老婆在教训他女儿。
这别人大喜的日子,虽是童言无忌,听着好玩又可爱,但难免当事人心里不在意。
赵惜暖被妈妈教训地瘪着嘴,不开心。
当事人之一把另一位当事人拉开,送了赵惜暖一朵纸折的小花。
“花给你,但漂亮哥哥可不能给你。”
程默生将小花放入赵惜暖身前的小口袋里。
赵行君盯着那朵花,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一个词。
老树开花。
——
婚宴中途外面下了场雨,淅淅沥沥,冲刷尽了八月的燥热。
闻栎喝得有些醉了。
下午时分,宾客散尽,他靠在程默生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赵惜暖疯了一天,现在趴在赵行君的肩上睡着了,临走时赵行君和程默生打了声招呼,说先走了,要带小丫头回去睡觉。
程默生点点头。
程父程母在招待几位还没走的宾客,他们围着一张桌子坐着,相谈甚欢。
赵行君离开的时候,在电梯处看见一人。那人身后跟着两位挺眼熟的保镖,妻子小声嘀咕了句“现在还有黑.涩.会吗?”赵行君闻言瞧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女士。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修身长裙,脚下踩着高跟,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