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宸照旧,从包里拿出提前备好的书籍作为礼物,俯身放到小朋友身前的医用餐桌,声音温和:“知忆,要保持好心情。”
陆知忆迫不及待地撕开书籍的包装,看到书封上面写着“唐诗三百首”这几个大字,顿感激动:“谢谢逸宸哥哥,我喜欢。”
小朋友年龄虽小,该懂得都懂。上次见面他在景逸宸耳边随口说过一句想读唐诗,没想到景逸宸会把这话默默记在心里。
陆知忆感动的鼻头都泛红了,抱着书籍就不松手了,“我要是能上学,就更好了。”
景逸宸若有所感,安慰人的话在喉间滚了一圈,最终只道出两个字:“会的。”
没聊几句,病房的门被人从外侧推开。
陆知燃珊珊来迟,手里抱着一袋子好吃的东西,来不及思考太多,他的视线一眼就定格在景逸宸的身上,头脑忽然发热,导致鼻尖忍不住发酸。
两个月不见,再次见到男人的身影,陆知燃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思念景逸宸。
“逸宸哥,你来了。”他站在原地,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逸宸瞧,眼里无二人,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这个男人。
景逸宸起身,礼貌性对他点头:“知燃,好久不见。”
陆知燃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想靠近又不敢太放肆,手指捏住衣摆,开心的牙关发颤:“逸宸哥,谢谢你来看知忆。”
“哥哥!”被忽视的陆知忆从床上站起来,正好跟陆知燃的身高持平,好久没见到亲人,陆知忆没忍住抱住了哥哥的脖子蹭蹭,“知忆好想你,做梦都是哥哥。”
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陆知燃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有多花痴,脸上有点发热。
他的视线从景逸宸脸上移开,伸手去摸弟弟的脸颊,语气略显愧疚:“对不起知忆,哥哥最近出差了,刚回来。”
“没关系,”陆知忆善解人意道,“你要是经常跟我打视频电话,我就大度的原谅你了。”
“你这个臭小子,”陆知燃恶趣味地捏住小朋友的脸,轻轻一拧,“胆子变肥了。”
兄弟俩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陆知燃放开弟弟,转过头来,视线再次寻找景逸宸的身影。
景逸宸很安静,不知道什么坐到床边,低着头,正在削水果。
晚霞仅剩的一道深红余光,透过窗户,映照在男人的半边身子,冷白的皮肤被晕染成暖色,看起来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尤其那双修长的手,漂亮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穿着白褂的景逸宸有种神圣感,脱掉白褂的景逸宸有种极强的距离感。
喜欢一个人,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景逸宸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块,其中一块递到陆知忆的嘴边:“知忆,吃一点水果。”
陆知忆笑嘻嘻接过:“谢谢。”
“不客气,”说完,景逸宸抬眸,迎着陆知燃热烈的目光,语气没有温度地问,“你吃吗?”
陆知燃眨眨眼,呆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逸宸哥,我们单独聊聊,好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现在的他只想跟景逸宸过二人世界。
景逸宸把剩余的一块苹果放在餐桌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穿过VIP病房外的长廊,他们来到楼梯间的通风口处,这里与陆知忆所在的病房隔了一段距离,四下安静,很适合聊天。
陆知燃明明攒了一肚子的思念要宣泄,但此刻单独面对景逸宸,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睛不舍地盯着男人看。
仿佛是个花痴,生怕人一转眼跑了。
沉默半晌,还是景逸宸先开口挑起话题:“知燃,最近有去急诊楼吗?”
“出差之前经常去,回来一直忙工作,还没来得及,”说到这里,陆知燃眼睫垂下来,似是想起不开心的事,眼底一片郁色,“我回来后一直在书画院,每天都很晚才能入睡。”
景逸宸大概是猜到了原因,问:“创作不顺利吗?”
陆知燃抬眸,大脑瞬间被无数的负面情绪占据,眼底盛满了委屈和伤感。
哪里是不顺利,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维清超级不待见他,还当众把他的作品贬得一文不值,让他丢了面子不说,自信心深深受挫。
《急诊室故事》是个大工程,他用一个月的时间了解急诊室的动态和日常,又用半个月的时间构思,当他信心满满拿着草图去见李维清的时候,对方满口讽刺嘲弄,都要把他怼自闭了。
日日夜夜的努力,一次接着一次的回绝,直到第二十次,李维清说不再见他,除非他能拿出像样的作品。
陆知燃备受打击,丧得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几斤,整个人被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憔悴笼罩。
扛着这种压力面对景逸宸,积攒多日的委屈控制不住地溢出来,甚至有想跟景逸宸坦白从宽的冲动。
他想告诉景逸宸,他和周衍之间的关系只是一份互有所需的协议,时间一到自动解除。
到那个时候,景逸宸可不可以回头再看看他。他始终认为,自己在景逸宸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飘远的思绪及时拉回,陆知燃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有些找不回状态,嘴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还好,逸宸哥不用担心,创作需要时间,我会努力的。”
“你会成功的,”景逸宸很官方地给予祝福,眼神停留在对方眉眼间几秒,忽然话锋一转,“你最近有回周家吗?”
陆知燃一怔,这个话题始料未及,提到周家让他心虚又难堪,脸上笑容逐渐逝去:“逸宸哥,为什么这么问?”
景逸宸扶了扶眼镜,用辨不清情绪的语气道:“我想知道周先生最近的状态怎么样,他三餐是否规律,一般都吃些什么,早晚有没有运动的习惯,关于这些你了解吗?”
“啊?”陆知燃张了张嘴,深色的眼眸浮现明显的迷惑,再渐渐发展成怪异,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他......逸宸哥,为什么,你跟他很熟吗?”
陆知燃蓦地想起上次再医院碰面,周衍和景逸宸之间的对话,难道跟周衍的肾脏有关吗。
人类都是有好奇心的,陆知燃大胆猜测:“周先生他真的......那方面有问题?”
“哪方面?”景逸宸眼角微微一抬,很快看懂了他的心思,平静解释道,“上次见面,周先生气色不太好,可能是工作忙碌的原因,我建议他注意休息,不知道他有没有调整作息。”
怕人误会似的,景逸宸又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周先生的某些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
听上去更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景逸宸承认,他答应与陆知燃见面确实是有私心,他想通过陆知燃了解周衍最近的情况,对于周衍这种不听话的患者,他或多或少有些头疼。
可惜在陆知燃这里没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对方在他面前,似乎很不喜欢提及有关周衍的任何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景逸宸也适时闭嘴。
又过了几天,许鹤生回国。
景逸宸上午有开颅手术,结束以后他吩咐邵磊去接人,约好许鹤生在医院附近的餐厅见面。
他来的时候,许鹤生已经点好了餐,正坐在店内靠窗的位置等他。
“院长,请坐。”许鹤生起身迎接,充满少年感的笑容在脸上洋溢,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景逸宸轻点头:“许主任,中午好。”
落座以后,许鹤生超有眼力见,赶忙帮顶头上司递湿毛巾,见人擦完手,又急忙倒茶。
“谢谢,”景逸宸抬眸瞅着人看,“许主任,什么时候来医院上班。”
许鹤生笑着说:“院长,我还有两天假期呢。”
景逸宸面无表情,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压榨员工的话:“尽快。”
“好好好,明天一早就报道,”许鹤生没脾气,仍旧笑的如沐春风,“领导就可怜可怜我,今晚让我睡个好觉吧。”
话说回来,医生能睡好觉,还真是不容易。
景逸宸表示很体谅,应道:“好。”
接下来是一段长达二十分钟的沉默,双方都不言语,静静享用餐厅的特色美食。
片刻后,景逸宸先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手,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院长,你上次在电话里说有私事找我,哪方面的?”许鹤生突然出声,顺便招手叫来服务生,让人把用过的餐具和餐盘扯掉,换上一些饭后甜点和饮品。
服务生笑盈盈答应着,端着托盘非常熟练地撤走了桌上的餐具。
等人走后,周围安静了下来,景逸宸才开口道:“有关何斯体质。”
许鹤生闻言眼睛瞬间放亮,来了兴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何斯体质!谁?在哪?”
景逸宸表情不变,声音不轻不重:“暂时不方便透露,我需要跟当事人沟通。”
压下心底的惊讶,许鹤生恢复沉稳的一面,眉心微微靠拢,盯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开始回忆:“我曾经确实接触过何斯体质,还是我在Y国留学的时候,我的老师为何斯体质的男人做过手术,我当时还是小弟,只能站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