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柏宸苦闷地嘬一口烟,眼前青雾缭绕:“有没有再跟贺启延好好聊聊?”
“‘景南’是我最后一搏。”抬眸望向染红了半边天空的暮色,钟恺塌下肩膀,说,“我会拼尽全力抓住每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行,就乖乖地回来守着启延。”
“合着贺启延是你留给自己的后路呗?”阮柏宸一拳砸上钟恺胸膛,揶揄道,“你他妈挺会算啊,拿我兄弟当什么了。”
钟恺苦涩地摇摇脑袋:“以前年少时觉得,只要是你喜欢的、热爱的,朝着南墙撞就对了。”
“必须撞碎它,绝不后悔。”阮柏宸默契接话,“谁还没个‘热血上头’的时候。”
钟恺笑了笑,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白‘事与愿违’才是常态,现实最擅长让我们得不到执着的东西,哪怕我们已经付出了百倍千倍的努力。”
阮柏宸收敛神色,低眸不语,沉默地认同钟恺的话。
“无论我成功与否,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都是贺启延。”钟恺对阮柏宸坦白道,“倘若不是他一直在支撑着我,我就只能看到现状,没胆量奢望明天。”
“他是我的底气。”钟恺虔诚地说,“只有贺启延能让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我永远都不会辜负他。”
窗外天色暗沉,夜幕降临,四个人在breeze酒吧吃了顿简餐,贺启延跟钟恺进城跨年去了。知春街上灯火阑珊,每家每户都在守候新年的到来,阮柏宸打算用笔电搜索一家电视台的晚会直播,慕伊诺却对此毫无兴趣,洗完澡径直爬进了被窝。
阮柏宸从客厅转移到卧室,坐在床边问:“要睡觉了?”
慕伊诺不作声,伸手拍拍旁边的枕头,示意阮柏宸躺过来。
“刚九点。”阮柏宸道,“我还不困呢。”
慕伊诺用力拍了拍枕头。
阮柏宸:“……好的。”
加快洗漱速度,挂着一脸水汽,阮柏宸掀开被角钻进去,单手背在脑后,两眼发直地瞪着天花板,无所事事。
墙上映着火红的灯影,听着屋外的动静,慕伊诺转动脑袋,说:“阮柏宸,我想要个新年礼物。”
小少爷难得开一次口,阮柏宸可太稀罕了,赶忙道:“快告诉哥,要什么都给买。”
慕伊诺说:“我想和你盖一床被子。”
阮柏宸:……怎么张口直接要命呢。
他为难又委婉地拒绝:“Eno,咱俩的被子都小,我块头大,一起盖实在是……”
话刚讲到一半,慕伊诺已经动身挤进阮柏宸的被窝中,一条腿横上他的腰。阮柏宸喟叹一声总算明白,这位少爷根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在通知你他的决定,提醒你尽快做好准备。
放慢呼吸避开不饶人的香味,控制住身体里翻腾的血气,阮柏宸揽着慕伊诺肩膀改为侧躺,肢体的接触面积尚且能少一些。
慕伊诺寻到心安,闭上眼睛得寸进尺道:“我还想要个礼物。”
阮柏宸心下哀嚎:杀了我吧。
他自保道:“不是给你买了盆花吗?”
慕伊诺充耳不闻:“我想听你讲睡前故事。”
险些吓出冷汗,阮柏宸稍稍松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缓慢松懈。有规律地轻拍慕伊诺后背,阮柏宸从没哄过人睡觉,更别提讲睡前故事,他努力开动脑筋,现编现卖:“从前有只漂亮的小白兔,迷路掉进了恶狼窝,然后被威风凛凛的大松鼠给救了。”
慕伊诺:“……”
阮柏宸继续说:“小白兔跟着大松鼠生活了一段时间,遇见了许多有趣的朋友——绵羊奶奶,仓鼠弟弟,鸳鸯夫夫……”
慕伊诺问:“为什么莘初是仓鼠?”
阮柏宸反问:“他难道长得不像吗?”
慕伊诺绷直脚尖够着阮柏宸的脚背,两个人在暖实的被窝里笑作一团。
“贺启延和钟恺是什么动物?”慕伊诺问道。
阮柏宸咂吧下嘴,回答:“我这是临场发挥,暂时还没安排好。”
慕伊诺一锤定音:“哈士奇夫夫吧。”
这二位不知怎么的又戳中了笑点。
卧室突兀地安静下来,慕伊诺落匀呼吸,侧耳倾听阮柏宸的心跳。压在身下的左臂轻微发麻,他于是调整姿势贴上阮柏宸的胸口,不料却被对方摁回枕头,灌进一耳朵低沉的嗓音:“Eno,好好睡觉,别乱动。”
静谧的夜晚,柔软的床褥,发热的心脏,慕伊诺顿住几秒,而后大胆地挺直背脊,与阮柏宸离得更近,眼眸如星。
“阮柏宸。”他出声问,“你不是只把我当弟弟吗?”
阮柏宸合眼不予理会,慕伊诺絮乱的喘息萦绕耳畔:“那你为什么还会起反……”
“睡觉。”阮柏宸扣住他后脑勺压向枕面,堵上慕伊诺的嘴,用被子裹严实他的脑袋,语声低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慕伊诺老实了,见好就收不再挑战阮柏宸的底线,即使隔着厚被也要挨着对方的身子。一夜无梦,四点半闹钟响铃,慕伊诺从梦中惊醒,先一步撑起上身,在阮柏宸唇边落下一吻。
他小声道:“阮柏宸,新年快乐。”
等人爬下床穿衣洗漱,阮柏宸才慢吞吞地睁开眼,这年跨得跟打仗似的,太消耗意志力。2019年的第一天,长夜未尽,知春街上亮起了两盏灯,阮柏宸的出租屋和贺启延的酒吧。
“再检查一下证件什么的都带全了吗?”阮柏宸领着慕伊诺下楼时,正听见贺启延絮絮叨叨地叮嘱钟恺。
“都问了五遍了。”钟恺单肩背着吉他,搂过来贺启延往他脸上狠嘬一口,巨响,“带全了,男朋友。”
阮柏宸立刻挡住慕伊诺的视线:“啧,少儿不宜。”
慕伊诺“啪”地打掉他的手,冷着表情:“我成年了。”
行李箱在地面拖出扰人的响动,贺启延牵着钟恺的手,靠在他身上一步一个脚印向街口走去。慕伊诺的视野里,钟恺偶尔会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贺启延的眼角,安抚地哄着,低声与他耳语。
知春街尽头停着一辆商务车,七人座,贺启延包的,会把钟恺一行人送往宾州机场。其余三名成员在车内睡得东倒西歪,唯独梳着脏辫儿的尤迷,靠着车门在等他们的主唱。
寻见人影后,上前接过钟恺的吉他,尤迷自觉回避离别的场合,坐回座位将车门虚掩。
“行了。”钟恺说,“就送到这儿吧。”
转身先与阮柏宸拥抱,抢来他的烟抽吸一口,钟恺道:“启延可跟我嘚瑟好久了,我俩掉河里你没选我,这烟说什么都得归我。”
阮柏宸烦道:“赶紧上车吧,磨磨叽叽的。”
钟恺痛快地大笑着,同阮柏宸“你来我往”地挥了几拳,转而面朝慕伊诺,不正经的神情忽然变得温柔。
“能当你的音乐老师,我很荣幸。”钟恺温声说,“无论将来你想走什么样的路,老师都会支持你的。”
阮柏宸听不下去了:“你跟谁这儿肉麻呢?”
钟恺吊儿郎当道:“反正我要是掉河里了,慕伊诺肯定先救我。”
贺启延破防了,眼眶湿润笑得满脸通红。阮柏宸有点想掐人中:妈的,苍天饶过谁。
钟恺不再玩笑,碍于阮柏宸盯得紧,他只虚虚地抱了下慕伊诺,继而移近他耳边,夹掉烟隐秘地说:“你交代我买的东西,我已经买好了,放在贺老板那儿了。”
天色由灰黑转变成墨蓝,慕伊诺望向远方,天际线即将透出一片光亮。钟恺顿了顿,又道:“但我还是希望,这件‘临别礼物’永远不会有送到宸哥手上的那一天。”
Chapter 64 他的未来无可限量。
正文064
商务车自动门开启,尤迷探出头来:“主唱,到时间了,咱们该走了。”
钟恺应声颔首,目光滑向贺启延,那人静默地立在风中,裹紧自己的呢绒大衣,似赌气似委屈地把脸别到一边,嘴唇上早已咬出了牙印。
钟恺朝他张开手臂,柔声唤:“启延。”
贺启延唇角下撇,听闻也不动换,钟恺放低姿态说:“赶紧让我再抱一下,求求你了,我的贺老板。”
躲进爱人怀里的同时,贺启延额间炙热,钟恺的吻印在他冰冷的皮肤上。他用力铭记着对方的体温、气味、触感,完整地珍藏在心底,往后他将与这些记忆作伴,守着他们的家思念钟恺。
千言万语早就说尽,钟恺拥住他这一生唯一的爱人,坦白道:“启延,谢谢你给予我爱情上的幸运。”
贺启延身形微颤,温暖着他的怀抱松了,钟恺屈腰坐进商务车内,挥手扬声:“宝贝,等我回来。”
汽车尾灯划破墨蓝色的夜,驶过街角便行远了,再也追踪不到钟恺的痕迹。贺启延掩面片刻,发抖的肩膀缓慢归于平静,天边泛起鱼肚白,他迅速调整状态,收住情绪,迟钝地冲钟恺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
阮柏宸抬臂搭在他肩头,安抚地捏两下,问:“陪你喝两杯?”
贺启延嗓音嘶哑,仍然带着明显的哭腔:“不醉不归行吗?”
“好了,闺女嫁人也没这么哭的。”阮柏宸实在不会哄人,玩笑说,“哼哼唧唧一晚上了吧,眼睛都肿成核桃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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