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沐白Kido)

　　“走了。”许笙喊道。
　　莫然跨上台阶。
　　冬日的风像刀子一样涌进楼梯间，为了方便跑操，莫然身上就穿着那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里面套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附中的绿色大棉服被他脱下来放在教室里了。冷风一灌进来，直接让莫然一个激灵。
　　许笙一回教室，就拿着水杯去了茶水间。
　　兜里的手机此时不停的震动着，许笙也没管。
　　他拎着水杯往教室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尖叫声。紧接着是楼下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就听见慌乱的躁动中夹杂着一声：有人跳楼了。
　　他走到围栏边，往下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女生躺在一楼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隐约中能看见有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
　　旁边有一个胆子大的男生，走进闻了一下鼻息。然后大声吼道：“快去医务室叫校医，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学校，没几分钟杨树安就赶了过来，后面跟着一群校领导跟老师。
　　温岚从医务室提着急救箱跑过来的时候，楼下的学生已经被疏散了。楼上走廊围着的人也被各班班主任叫进了教室，莫然从走廊回教室。脸色就不怎么好看，那女生他认识。
　　——乔木。
　　那个之前被围堵在胡同口被勒索的女孩，他跟许笙帮了忙，还闹了乌龙。
　　上课铃响了，老郜见班里这群学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几个女生脸色惨白。
　　他出声安抚：“大家先不要慌，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学校已经通知了家长并且已经在调查此事件的具体原因。”
　　“我也知道你们现在静不下来听课，这堂课你们自习，或者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相信医生，乔木同学会没事的！”
　　班里有几个人一脸木然，显然是惊吓过度。
　　童跃借着课本挡着，不停着翻着手机。
　　那个学校的八卦群时不时有几个人说话。直到14班的谢天赐发了一张照片出来，群里才彻底炸开。
　　照片不算清晰，毕竟是晚上，黑灯瞎火的。
　　照片的背景是艺体楼，男生的手探进了女生的格子裙，虽然只拍到男生的背影，模糊间却拍到了女生的侧脸。依着轮廓，不难看出那是谁。
　　童跃扯了一下旁边的路一鸣，都忘了讲台上的班主任。直接把手机拍在了路一鸣手上。
　　“这禽兽不会是那谁吧？”
　　路一鸣顺着视线看过去，蹙了下眉。
　　这背影不是方宏旺吗？
　　老郜视线扫过来，童跃赶忙从路一鸣手里夺过手机。
　　“沃日，差点被发现。”
　　路一鸣咬了下牙，在草稿本上写道：【照片谁拍的？】
　　童跃抬头看了看老郜，才在草稿本上写了五个字：【谢天赐发的。】
　　紧接着就是：【他摊上事了。】
　　不止童跃跟路一鸣在传纸条。
　　相隔不远处的莫然跟许笙也在传纸条，主要是莫然在给许笙传。
　　【你怎么这么淡定？】
　　许笙沉默。
　　【你说她是什么原因跳的楼？】
　　许笙继续沉默。
　　莫然见这人一副不搭理的样子，怒了。
　　【好歹人家还给你送过“情书”。】
　　莫然此时调侃起许笙来，压根没把前几天两人在知行楼上看见的那一幕联想到今天这事上，他一直以为前几天的那对男女是偷摸的早恋情侣。
　　...
　　所以那天晚上许笙就顺着他说的往艺体楼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你喜欢那女生？”
　　莫然当时差点没呸他一脸口水，他完全因为看到不该看的限制级画面，所以脸色才难看。与其说难看，不如说涨红的。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心理，他想到了前段时间做实验，一时兴起倒腾出来的一个小型手电筒，后来被他随手装进了书包里。
　　他当时掏出手电筒，塞到许笙手里：“把你书包给我，你拿手电筒往那个方向虚晃几下。”
　　“别说话。”
　　许笙的肩要比莫然的宽一些，许笙看到手电筒的时候就知道旁边这人想干嘛。
　　这人就是个捣乱分子。
　　他接过手电筒，刚打开，就被亮度闪了一下。他拿着手电筒对着周围扫了一圈，才往艺体楼那个方向扫过去。
　　当时莫然还压低了嗓音干咳了两声。
　　许笙晃完手电筒往莫然怀里一丢，提著书包就走了。
　　他是脑子抽，才配合这人这么无聊。
　　最后莫然还特意发了条短信给杨帅，让杨主任过来背锅。
　　...
　　【不知道，没兴趣。】
　　莫然看到这六个字，翻了翻白眼。
　　这人比他还无趣！
　　不一会儿就听到楼底下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3班此时静悄悄地，外面走廊上发出的一阵喧闹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直接从教室里冲了出来，扒着围栏往下面看。同时3班的头顶上也是一阵椅子跟地面的摩擦声。
　　老郜抬头看了眼底下的学生，语气淡淡地说：“你们想看就出去看，看完记得去操场跑10圈。”
　　“不然就老老实实的在教室里自习。”
　　底下原本几个躁动的人瞬间歇了心思，他们刚刚才跑过，在来10圈，他们突然觉得在教室里呆着也挺好。
　　又过了几分钟，救护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围着走廊的一群人也回了教室。
　　一下课，3班的一群人就冲了出去。楼下的那摊血迹被冲洗掉了。
　　周春阳从4楼跑下来，手里还拿着手机，一脸气愤：“这狗逼果然就是人间垃圾。”
　　“......。”莫然：“什么人间垃圾？”
　　周春阳把手机递过去，莫然随意扫了一眼。
　　整个瞳孔紧缩：“你哪里来的照片？”
　　莫然盯着照片上女生的侧脸，以及艺体楼的背景。
　　脸色骤变。
　　周春阳：“童狗群里，14班的谢天赐发的，听他说是高一年级一男生晚上拍到的。”
　　“这男的我知道，就是上学期跟我们打脏球的垃圾。”
　　许笙这才抬起头，对着周春阳冷淡地说了一句：“后天考试，你很闲？”
　　周春阳走了。
　　莫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笙冷冷淡淡地说：“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就算那天晚上我们过去了。也没办法帮她解决本质问题。”
　　“遇到这种事，她应该第一时间向学校反应，跟爸妈诉说。如果因为害怕或者难为情，而一个人默默忍受着，那就是在纵容那人对她实施的一切。”
　　人之初不一定性本善，一个人的恶跟年龄、学历、性别没有关系。它是从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形成的，在累计到一定的程度时，就会不可遏制暴露出来。
　　莫然抬头：“我没想那么多。”
　　许笙：“......。”算了，当他多事。
　　附中在一种低迷的状态下度过了一天。
　　第二天早操取消了，全体学生聚集在操场上。昨天至今，学校调查出了结果，包括那张私底下传播的照片。学校以严重违反校规校纪，对方宏旺责令退学。
　　乔木父母要起诉方宏旺，方宏旺父母找到学校想要让学校从中调解，附中校长已该学生已经被我校开除且对受害人、学校及社会造成恶劣影响为由，拒绝调解。
　　医院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人抢救过来了。但是因为高空坠落摔成了高坠伤，造成了脑挫裂伤，现在人还在昏迷中。
　　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二十万，各班级又自主组织了捐款。在这种气氛下，附中高二年级迎来了一月一度的考试。两天考试结束后，8班班主任带来了个好消息，他们班乔木同学醒了。
　　附中的老师们呼地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来，学校为了保护女生的名誉，下达了禁令书。一旦发现有学生到处宣扬此事，且对受害人造成心理伤害的，都以退学处理。
　　人的记忆总是短暂的，没几天跳楼事件就被大家挥之脑后，被新的事情所取代。
　　12月也如期而至。
　　宿舍。
　　“日他大爷的，我他妈英语才60分！”周春阳哀嚎着，“在多2分，劳资也能回3班啊！”
　　莫然拍了拍周春阳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没事，周老板！多在6班当一个月的宝藏守护神。”
　　“好事成双！”
　　周春阳骂了一声：“滚！”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能回3班，一向心大的周春阳这天晚上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莫然起来没多久，就看见周春阳眼底青黑的爬了下来。
　　莫然还以为是许笙，“同桌，早！”
　　然后就听见身后一抹幽怨地声音响起：“然哥，扎心了！”
　　莫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春阳这货竟然起这么早。
　　莫然洗完脸走出来，刚好看到许笙背着他，赤衤果着上半身准备往身上套校服里衬。白皙光泽的后腰，有一道长长的状如“蜈蚣”一样的疤痕。
　　莫然出声：“同桌...”
　　许笙转头，“有事？”
　　莫然指了指许笙的后侧位置，“你这里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