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留电话号码什么的吗?”
曹焕问道。
“只有那个委托人的。”
曹焕在手机里记下那个号码,跟黄院道了谢后便与谭北海先行出去了,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犹豫不定,一直走到礼堂里了,他还握着黑了屏幕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准备打过去吗?”
谭北海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剥了,把橘肉递给曹焕。曹焕接过橘子,掰成了两份,将其中一份递还给了谭北海,他再次摁亮手机屏幕,盯着电话簿里的那个号码发呆。
“感觉有点傻,打过去问人家吊坠?赵祁也只见过一次,万一她记错了呢?万一只是相似,而不是一模一样呢,万一……啊!”
旁边打闹的两个小孩动作有些大,其中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倒在曹焕身上,曹焕想找支点撑住时不小心按到了这个号码,直接播了出去,电话里默了一秒后,传来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播。”
“对不起对不起。”
摔到曹焕身上的小孩马上站起身来,小手拍了拍曹焕身上他刚才碰到过的部分,他一连声地道歉,脸上都是害怕的神色。曹焕挂断了电话,摸了摸小孩的脸,笑着跟她说没事,又把手里没吃的一半橘子塞给她,这小孩抬眼看看曹焕,又看看谭北海,好一会儿才敢跟着同伴离开。
“空号?”
谭北海把自己手里的一半橘子塞进曹焕手里,曹焕把橘子一股脑吞进了嘴中,含糊道:
“是啊,竟然是空号,刚才白犹豫那么久了。”
谭北海若有所思,看着曹焕的手机没说话。
“怎么了?”
“没什么。”
“哎,想想如果按你说的,水泥楼的孩子都有点特殊,那么肯定不想让人找到,空号应该是正常的,能接通才有问题呢。”
曹焕反身靠在长桌上,叹了口气。
“曹焕哥哥!”黄榕突然出现在面前,手里拿了一个红色圣诞包装的东西,上面有个金色的大蝴蝶结,“怎么唉声叹气的,大过年的会把财运叹掉的,这送你的。”
黄榕把手里的东西双手递到曹焕面前,曹焕接过那一包,端详了一下,而旁边的谭北海直接笑出了声。曹焕疑惑地看了看谭北海,又看了看手里的这一包红,问黄榕道:
“是什么啊?我能拆开来看看吗?”
“行啊,快拆快拆,我这只有圣诞用的包装纸,别介意啊。”
曹焕问对面正在认真剪着窗花的小孩借了剪刀,拆开了黄榕的礼物,展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件红绿粗毛线织成的毛衣,和谭北海那件一模一样,只是胸前的图案不一样。曹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图案,不确定地问:
“这是……猴子?”
“是狗啊!什么猴子!狗!我可是根据茶花样子勾的!”
“那,耳朵呢?”
“耳朵?耳朵……”黄榕张望了下那个图案,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可能是忘记勾上去了,反正这就是茶花,差不多意思下就行了,你们慢慢玩啊,我先过去了,不用谢。”
黄榕转身就蹦着跑远了。
“热情期,不知道怎么突然喜欢上织毛衣了,给我们好多人都织了件,估计过段时间就不玩了,你要是不喜欢……”
“没事,想想我也好几年没买过毛衣了,这还是我这几年来第一件新毛衣,有纪念意义。再说了,上哪儿也买不到这么不像狗的狗啊,独一无二。”
谭北海笑得肩膀都在抖,点点头道:
“行,你喜欢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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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比格嗅觉很发达,长两大耳朵作用是把气味聚拢,不让外界因素影响他闻气味,所以多作为搜爆犬、缉毒犬等嗅觉类警犬,但因为从小开始就需要训练闻一些化学物质,因此寿命会比其他类别的警犬少不少,一般五六岁就会退役,大部分活不过十岁。
第十七话
吊坠一事,刚开始便忽然结束,曹焕本该感觉失望的,但他更多的是感到了放松,且其中夹杂着微微的愧疚,特别是回去后见到自己养父母,这种愧疚更甚,瞒着他们查自己亲生父母这事,总觉得是辜负了他们努力为自己营造的正常生活。后边放假的这些天,刨开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曹焕过得倒是比自己一人生活惬意多了,天天起床有饭吃,睡前还有水果,一天天的极其腐败,不是陪韦博豪下下棋、帮周丽华搞搞卫生,就是陪着他们在智能电视上翻电视剧以及电影看。曹焕将吊坠藏了起来,一如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假期中期,黄榕给曹焕连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内容是谭北海带他们到江边玩的照片以及小视频,过年期间天气好,有太阳的时候气温接近20℃,视频里几个小孩干脆直接光脚踩在岸堤上到处奔跑、追逐打闹。而镜头角落里的谭北海,则是自始至终都静静地坐着,头上戴着棒球帽,手里拿着鱼竿,身边立着一个蓝色塑料桶,似乎就他是jpg,人家都是gif。
“代我向你哥问好。”曹焕发出去前,托着下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顺便多谢他的帮忙,回头请他吃个饭。”
请谭北海吃完这顿饭,这件事就让他这么过去吧。
曹焕将手机收了起来,双手往头颈后一放,他看看身边被电视里的小品逗笑的养父母,心里如此想道。
在养父母家的这些天,许是过得太过舒服,等假期最后一天回到自己家,曹焕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嫌弃——很多天没人住的房子一开门,迎面扑过来就是一股阴冷潮湿的气味,被子闷了好多天,摸起来黏答答的,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如意。当天晚上,曹焕更是被席卷而来的噩梦所笼罩。
·
雾蒙蒙的盘山公路似乎没有尽头,曹焕蜷缩在后座上,疲累得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打了个打哈欠,非常想念几十分钟前自己那温暖的被窝。
啊!
小轿车一个颠簸,让曹焕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他的记忆重新回来:是了,他本就是从睡梦中被妈妈叫醒,抱进这辆小轿车里的。
妈妈……
想到妈妈,曹焕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他更紧得将自己缩起来,不敢哭得太大声。突然,曹焕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这股力量将他掼得重重撞上了前座的椅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尖叫声蚀骨剜心,精神高度紧张绷了一路的曹焕再也忍不住了,大叫起来,然而一如从前,不管他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声音可以从他嘴巴里传出。曹焕惊恐地回头望去,入眼的是一片刺眼白光——一辆车开着两盏能照瞎人的远光灯,紧紧跟在后面。曹焕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握紧了身上的安全带,期望自己所在的这辆车能开快点,再开快点。然而事与愿违,后面的车再一次撞了上来,小轿车车头猛地一偏,斜着擦上了山壁。
救救我,救救我……
曹焕的头磕在了轿车顶上,疼得他眼前一阵阵雪花,他紧闭双眼,不知该向谁求助。下一刻,更猛烈的撞击袭来,曹焕猛地向前摔去,一下卡在了前座与后座的狭小空间中,此时的安全带成为了他的索命带,把他勒得透不过气。两次撞击还没让后面的车放弃,眼看着后车再次加速,曹焕抬眼望向前窗外——公路边上,就是深不可见的山崖。
·
曹焕是被自己狂跳的心脏惊醒的,他睁开眼时额头上全是汗,人裹着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摔下了床,地板上的冷气传了上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他赶紧爬上床,将自己困在电热毯和被子之间。心脏尚未平复,仍在高速跳动着,睡意已经完全跑光了。刚想要放手,梦就来了,就像是自己亲生父母在提醒他不准忘记,曹焕深吸几口气,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过来看时间,此刻离该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如果不强制自己继续睡,那下午肯定要崩溃,特别是这样的惊醒,大概连上午都熬不过去,他只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争取能让做了一夜噩梦的大脑休息那么一会儿。
再次被闹钟叫醒,曹焕摸索着爬起来,脑子里已经不太记得梦的内容了,但梦里即将掉下山崖的恐惧感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伴随着他一路到中心,感受到了人活着的气息,才稍微缓解了点。
陈弥颠着他的肉,哼着歌走进办公室,看到曹焕已经在了,他不免有些惊讶,拿掉头上的耳机道:
“这么早啊老大,你不是不踩点就不出现的么。”
“新年新气象,我转性了。”
“哦,我还以为是谭sir叫你早来的呢。”
“怎么话题就到他身上了?”
“咦?谭sir在前台那儿啊,不是来找你的?”
曹焕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信息,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撇撇嘴道:
“没啊,年前检察院的案子都已经交出去了,还找我干嘛,如果是要委托案子,那接待处会处理,我可忙了,没空。”
陈弥在曹焕的话里听出了火药味,他从包里摸出一袋即食鸵鸟肉,撕开了一边吃一边没眼力见地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