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信号都被切断了?”
“对,我跟莫达拉对了一下,推测对方手里应该是有一种强力干扰器,审讯沈利的时候出现过,我去清源找电子狗的时候出现过,再来就是这次。”
“那这应该是突发情况。”
“……什么意思?”
曹焕没懂谭北海想表达的,歪了歪头不解道。
“卫星电话还好说,余了可能一直备有,以防万一。但是信件,她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准备?特别是依你刚才所说,从信号切断到她出门,可能连五分钟都没有,要在五分钟内想到并做完这些事,不太符合常理了。再者,她为什么请了三天假,这个三天的意义又是什么。”
“你是说,她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一直在等这情况出现?”
“这是我的另一个疑惑,如果她早就知道这帮人会来杀她,因此一直等着他们上门的话,那比起以上这些事,她为什么不准备点能自救的方法。“
“她做的这些……更像是故意在把我们推开,她明明有卫星电话,没有选择报警,或呼叫救护车,而是请了三天假;没有选择发即时信息,而是寄信。而这些,都会产生巨大的时间空白……她似乎不希望我们马上反应……”
“阿波被抓肯定是个□□,余了本身也绝对握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所有这些都让她处于极度危险中,随时可能会丧命。按她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把查到的资料藏得很好,那些人找不到,就会选择在周边徘徊数天,看看有没有人过来接手这些资料。如果我们反应过快,早早地出现在他们眼下,则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牺牲者。现在离真相最近的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任何一个再出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她是算好了的,现在的气温下,人死三四天怎么也该被人发现了,当她的身亡引起一定的骚动后,就能赶走那些个守株待兔的人。”
“……”这层是曹焕没有想到、也不会去想的,他内心里总还觉得余了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做事没谱的小屁孩,而这小屁孩却早就为自己的死亡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弄半天,单纯的只有他自己,“所以这是她专门留给我、我的信息?”
曹焕说这话自己都不相信,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下意识向自己信任的人寻求帮助,而余了会信任的人,退一万步都不可能是他。
“不对啊,我、我对他们来说,也是暴露在阳光下的人,他们找不到资料的话,不是应该第一个想到我?可他们为什么没来找我?”
说完这话,曹焕脑中出现了那张名单,那张有着他父亲名字的名单。谭北海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想法,点点头道:
“搞不好他们通过一定的渠道,知道你已经看到了真相,认为你会与余了分道扬镳。现在还是要看这封信的最终指向到底是什么了,如果真的是那些余了所收集的证据,那么如果我是她,一定要选择一个人接收她传的接力棒的话,那只有你最合适了。”
谭北海捏了捏曹焕僵硬的脸颊,起身把自己的手机连带着茶几下的一支铅笔一起拿了过来,他将铅笔递给曹焕,并打开搜索引擎,搜出一张摩斯密码对照表来。
“总之,我们先解码吧。”
曹焕深呼吸几下,集中精神仔细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明信片上的点点横横,发现这其实不是连续的内容,而是六段分开的摩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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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笔在每个明显的空格处画上竖线,先把一个一个码分了开来。而后他与谭北海分管左右两侧,各自将查到的解码写在每一个小节的上方。
“好像都是数字?”
曹焕每次都是从字母A开始对的,对了几个后,发现明信片上的这些似乎全是数字。
“我这边对出来的也都是数字。”
“难道是电话号码?不对,中间是有小数点的。”
曹焕再取了张白纸过来,把明信片中解出来的内容誊于纸上。
120.16.24
43.19.24
215.10.8
93.5.4
320.1.13
208.30.25
“呃……这些都是什么啊。”
面对着纸上的数字,曹焕毫无头绪,他朝谭北海看看,对方也在努力辨认其中的意思,且同样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不像是密码,哪有密码中间带小数点的。难道是什么数学规律,要根据规律找线索?”
“一般传递给别人的信息,肯定会考虑对方的专业,你也不是做数学方面工作的,不会是数学规律。”
“那按我的专业来说,这些很像是角度,我们判定伤残等级的时候会测量患者的手臂或者腿部能弯曲的角度。但也仅此而已,光是个角度,并不能代表什么啊。”
“或者是你们案件的编号?”
“这里最小数是43,声像案件两三年都不一定到的了这个数。如果是临床,或者是物证的,到还说得过去,只是这些小数点在这里不可能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样,我们换个角度,从余了的角度来看。如果是从她熟悉的东西入手,你觉得这些数字会是什么?”
“熟悉的东西?”
曹焕双手抱头开始扯自己没多长的头发,他对余了的了解程度有限,又要怎么知道她到底熟悉的是什么。他只能苦思冥想着从和余了认识开始,一点点往后回忆,就在他快把自己头发扯下来之际,突然灵光一闪,他一拍桌子兴奋道:
“坐标!地理坐标!她不是搞GIS的嘛,最熟悉的东西应该就是坐标,一行三个数字,刚好度分秒,一共六行那就是三组坐标!”
“可是……”
曹焕一激动,根本听不进谭北海的“可是”,他自顾自拿来了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就往里输入。
“你看,第一组位置是赤峰,然后下面这组……嗯……嗯?没有结果?”
“纬度坐标一般在-90到90之间,经度坐标一般在-180到180之间,第一组还好说,第二组开始就不对了。”
“啊……那这里面应该要有个转换!”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一点,曹焕没吃完的面还有大半碗,面条吸饱了水发胀起来,变得冷冰冰的不再冒热气。谭北海看着曹焕眼下越发浓重的青黑,说不心疼是假的,他打断了还在努力转换角度的曹焕,强制性地把桌上的纸笔收了起来,归整到桌角。
“我认为,余了既然是定向寄给你的,那就应该是只有你们两个才知道的事,她不会大费周章弄个摩斯密码,结果只是坐标的,毕竟如果这信半路被人劫了,最终没能到你手里,那其他人也能解出来,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只有我俩才知道的事?我能有什么事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
“先到此为止,今天太晚了,你需要休息,明天起来再想好不好?”
“嗯……我再想一会儿,你先去洗漱吧。”
“你不需要休息,你的大脑也需要休息,这么运作下去只会越转越卡,什么都想不出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曹焕瞄了几眼桌边的明信片,又抬头看看谭北海,终于肯点了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卫生间走。要他睡着是不可能的,洗漱完往床上一躺,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虽然很累,大脑却清醒得要命,一闭眼脑子转得能飞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解出谜底。
“不行。”
曹焕仰起身,两眼一片清明地盯着黑暗处,他趴门上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蹑手蹑脚地回去餐厅,打算继续解谜。结果一脚踏入客厅,刚好和蹲在地上整理铺了一地的纸的谭北海撞了个正着,他僵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伸出食指指向厨房。
“口渴,倒杯水喝。”
谭北海点了点头,没有多怀疑,继续着手里的整理工作。曹焕还真的去喝了杯水,他特意在厨房中等了会儿,见谭北海的整理工作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只好慢吞吞地回了自己卧室。他躺了一会儿,仍是无法入睡,睁眼盯着天花板数数,估摸着谭北海应该已经去睡觉了,他又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回他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先开了个门缝,确认外边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后,才敢往外走,他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在餐厅坐下,也不打算开灯,就着手机电筒的光源去捞桌角边的明信片。
“刷啦。”
“嘶。”
厨房移门开启的同时,曹焕倒吸一口冷气,谭北海甩着手出来,一眼就见着屁股半抬着、手伸了老长、一脸惊讶朝他看的曹焕。
“你……还没睡啊?”
“嗯,刚把面碗收拾好。”
谭北海自然是看出来了曹焕想干嘛,联想起不久前他出来喝水时那一瞬间的僵硬,立马明白了那次应该也是一样的目的,只不过失败了。他无奈地笑了下,感觉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的福利院,作为年纪较大的住民,是要帮老师管那些不愿好好睡觉的小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