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有再来顾客。
江离盯着菜一直没有抬头看沈御，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怕生？还是面对沈御不敢说话？说来奇怪，江离感觉后者占得比例更大一点。
沈御这个人实在是安静得很，白喻扯了这么多话题，也只是聊了几句，但回复的每一句又很认真，察觉不到一丝敷衍的痕迹。
沈御垂眸看了眼时间，啧，有点晚了。
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谢谢款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白喻说不上来沈御这个孩子怎样，但总感觉与普通的高中生多了些成熟稳重。
江离没有说话，盯着他的背影。
沈御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两包薯片放在了柜台上，双眸只是盯着江离，说了句：“给你的。”接着便出了店门。
白喻将薯片拿了过来瞧了瞧，看向江离：“这算……饭钱？”
江离没有认真回答：“可能……是车祸赔偿。”
“合着你是被他撞的？”白喻有些吃惊。
“啊……是。”江离结果薯片拿了一包在白喻面前晃了晃。“来一包？”
“早知道你被他撞了，就不留他吃饭了。”白喻有些自责。
江离笑了笑没太当回事：“他也是受害者，意外，都是意外。”
白喻接过薯片，看着墙上挂的表：“一会我自己收拾收拾关店，你这要开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嗯。”
其实江离，还有些不太想回去。孤独，黑夜。没有一样是江离喜欢的。
便利店离沈御家所在的小区不远，所谓的高档小区简直就是个巨型花园，江离第一天来这的时候就想进去逛了逛，没想到还要门卡，之前跟着里面的住户溜了进去，还差点迷了路。
沈御开了门，客厅的灯是关的，一片漆黑，微微的光从里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
老吴在他身边“呜呜”地叫着，这是沈御家的一只白色大肥猫，因为喜欢老吴老吴的叫，便起了这个名字。
沈御没有开灯，直径走到自己的屋里。
一个女声传来，沈御一听便知道是自己的妈。
“儿子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妈妈一声啊——”
沈御轻轻叹了气，猜一猜自己的妈在哪个房间里。
第四章 你一句我一句
沈御走进厨房，老吴跟在他身后，猫步向来是听不见声响的，沈御没有开厨房的灯，一个人，一只猫，像是恐怖片现场。
打开橱柜，到了杯牛奶，用微波炉热了一下。沈御盯着倒时的数字微微出神，老吴在他身旁“呜呜”地叫着，蹭着他。
“行了，我知道你饿了。”沈御微微叹气，拿着热好的牛奶进了林女士的卧室。
林女士是沈御的妈，是这个家的富太太。
沈御看着林女士卧在电脑椅，脸上不知道敷的什么黑色面膜，有点吓人。好看的嫩手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已经四十多了，指甲染的依旧是红色。
林女士听到儿子进屋的动静，开心地抬头。
“牛奶记得睡前喝，不许熬夜，睡的时候记得关灯。”沈御嘱咐这么多之后，转身便想出门。
“哎，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你初中的同学还算多吗？”林女士没有在意他的叮嘱。
“还好吧。我累了，先去睡了。”
“真是的，长大越来越不想和妈妈说话了，不和我说你还和谁说啊。”林女士嘀嘀咕咕的，盯着手机随他去了。
沈御微微回头，望了眼墙上挂着的婚纱照，眼神黯然。
这就是爱情吗，还是所谓的婚姻。
沈御出了林女士的卧室，看着还在喵喵叫的老吴，笑了笑：“走，吃饭。”
喂了猫，沈御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放了暑假，沈御的桌子有些乱，堆了些乱七八糟的数据线和耳机，还有几张没写完的试卷，几只中性笔也没有及时盖上笔盖，但大体上还是能看得过去。
洗洗睡吧，老年人最好十点之前睡。
沈御这么想着。
江离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一路无人，幽暗的小巷走得胆战心惊，听白喻说之前这里经常发生抢劫，昏暗的楼道灯，有种鬼片的既视感。
钥匙，开门，关门，上锁。
屋里暗暗的只剩江离一个人。
进了小屋，江离打开台灯，坐在书桌旁给奶奶打了电话，老年人听力不好，江离尽量说话声音大一点，奶奶听到江离在外地安顿的可以，笑着说好好好。
电话挂了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江离从小便是习惯孤独的，但不能说他不害怕孤独。
翻出了今天下午预科班发的那张数学试卷，江离脑子里回想起沈御跟他讲的错的题，再挑出来一题一题地看。
在这个城市，江离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依靠的人。
他不再是儿时小镇里受尽奶奶疼爱的孩子，他想，人嘛，总得长大。
但是这个长大的过程，太漫长了，漫长得让人有些厌烦。
普普通通的按键机，没有丝毫的娱乐作用，唯一的娱乐也就是写题，江离觉得自己没疯还算幸运。
黑色的中性笔在纸上涂涂写写，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不知不觉，江离坐在书桌旁写题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十一点多了，他打算睡下了，明早七点起床还得去店里帮忙。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江离自然没有犹豫，再次去了理科班。
沈御和之前叫周阳的男生已经来了，依旧是沈御坐在周阳的身后，周围有一些人，和他们聊得好像很开心，沈御好像依旧很安静，时不常接两句，却总是冷场。
这个班的座位好像并不是固定的，江离犹豫着是不是要做到沈御旁边。
周阳是第一个看见江离的，冲他招了招手，喊他过来，身旁的同学也都很友好地看着江离，这让江离安心了不少。
江离自然地笑笑，向他们走去。沈御单手托腮，微微侧了侧头，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绪，依旧是金属眼镜框，江离也不清楚一看到沈御就下意识地紧张，可能是他的气场，与寻常人不同吧。
好像世间万物皆以他为中心。
那种从容不迫，漫不经心，在沈御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坐吧。”沈御开了口，算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江离缓缓坐下，被一群人围着的感觉，江离第一次感受到，感觉怪怪的，有一种紧迫感。
江离听着他们聊着些游戏，也不好参与话题，江离向来是不会这些的。
不过好在，沈御和他一样，没在吱声，低头写着试卷。
“我说沈爸爸，好歹你这么厉害也带带我们啊。每次开黑都缺你。”周阳又扯到沈御。
“玩什么玩，学习。”沈御没抬头。
“太不够意思了啊，你这好久没玩了。”周阳带着一群人起哄。
沈御眉头轻佻，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向周阳。“来，solo。”
轮到周阳后悔了，他还不想在新同学面前输得太难看。
“来啊。”沈御没打算放过他。
周阳赶忙偷偷给沈御发了微信。
——阿爹。手下留情。
沈御看到微信笑了笑他这个没出息儿子，嘴上说着好好好。
最后以周阳零杀—十二亡的惨淡成绩结束。
沈御的嘴，骗人的鬼。
江离虽然不懂游戏，但确实觉得沈御一系列操作很牛逼，但也只在一旁默默看着。
周阳怕脸丢大了，挥挥手让吃瓜群众散了。
“太不够意思了啊你今天，我都喊你爹了。”周阳撇撇嘴。
“你喊爹还不正常。”沈御将手上的试卷给他。“吃一堑长一智。”
“不行，你放学得请我喝奶茶。”
“行行行。”
这节是语文课。
每位同学都有一张语文古诗词默写试卷，唯独没有江离的，江离想着是不是该回文科班了。
只好，还是和沈御看一张。
这次是定时默写，内容全都是初中和必修一语文书里的，试卷没发下来多久，江离就看见有人在偷偷翻课本，可那语文老师却好像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
沈御看了江离一眼：“你是文科生，你写。”
背古诗和是不是文科生有关系吗？江离有点迷，文科生照样不记得，中考一结束放飞自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要不，你一句我一句？”江离提出建议。
“我说你们肉不肉麻，默写个古诗还你一句我一句。”周阳忍不住转头啧啧啧了一番。
沈御暗暗瞪了他一眼，周阳知趣地转回去，没敢再吱声。
江离被周阳这么一说，也感觉怪怪的，又想到周阳之前说什么沈御喜欢同性……越发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行，你一句我一句。”
第五章 又是和沈御一起坐的一天
“氓之蚩蚩……”
“抱布贸丝。”
沈御拿着笔在纸上写下这句诗，听见前座周阳继续啧啧啧。
“啧，渣男啊这人。”周阳默写这诗越写越来气。
语文默写的试卷偏沈御那里，江离需要靠近沈御才能看清，但是却又觉得与沈御不熟，这样头总是往他那里偏，感觉怪怪的。
